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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南青听见萧放微冷的嗓音,心头思绪一转,面上却满是自责:“都怪妾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不仅苦的自己日夜思虑难安,更是让侯爷烦心。”

    “妾只是实在想不明白,郡主为何要这样做,若是换做妾,能得侯爷待郡主的半分好,妾定万分珍惜…绝不敢辜负这段恩情。”南青说着,一双杏目娇媚的望着萧放,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萧放瞧着南青的模样,嗓音低冷了几分:“到底是什么刻章。”

    南青看着萧放变紧的眉头,低下头,一字一句的开口:“妾也是无意在郡主的梳妆台内看见,原以为是普通的刻章,却不想那上面雕刻的竟是燕平伯世子的字…若非是亲近之人,哪里会收藏这种东西……妾看见后实在是害怕……”

    萧放闻言动了动唇角,眼底神色不明:“你是南青?”

    南青先是一愣,随后面上忍不住填了几分欣喜:“正是妾身。”

    萧放将南青的表情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了句:“本侯知道了,你退下吧。”

    南青闻言又是一愣,她以为萧放至少会询问她些什么,比如她为什么会跑来向他陈情,或者在听到她所言之后对北歌生了怒意,只是没想到,萧放的反应竟这般的平静。

    南青的面色僵了僵,接着她低垂下头,强忍着不甘回答:“是。”

    萧放看着南青转身,面色冷了下来。

    若是没有记错,他曾问过北歌,在教坊司时,除了他,她可有再求助过别人,尤其是她之前的未婚夫婿,程元泽。

    她回答说,她不曾。

    *

    萧放回房时,北歌正坐在妆台前将发间的珠钗一支支拿下,她见他回来,转头看望过来:“侯爷,沐浴的水已经备好了,您要传吗?”

    萧放听了未语,只是朝北歌走过去,他站在她身后,透过打磨光亮的铜镜,望着她明媚的容颜,柔和的烛光下,她的样貌格外的美。萧放抬起手亲自替北歌抽下发间的珠钗,她的长发散落下来,被他收拢在掌心。

    萧放在妆台的屉子里拿了把桃木梳子,他的目光在她屉子里略过,南青口中的那枚刻章正格外明显的躺在里面。他看着未动声色,握着梳子一点一点替北歌梳通长发,随后开口:“方才本侯回来在院中遇到了南青。”

    北歌闻言微愣,却未急着开口。

    “她和本侯说,你私藏着一枚刻有程元泽字的印章,还说从前在教坊司时,程元泽日日去寻你,你们二人感情甚笃。”

    北歌闻言,好在的绣眉不禁淡淡蹙起,她一时只觉得此话可笑,可是面对萧放的质疑却不敢轻易开口。她透过铜镜暗暗打量萧放的神色,他倒不见得动怒,方才说话的语调也轻松,更似几分玩笑。

    南青有不纯的心思,这两月来的相处中她很早便看清楚,她原本以为南青接近萧放是为了求他解救在北疆为劳奴的父亲,再进一步也不过是为了得到萧放的宠爱,也或是可能,南青同灵后有些许联系,接近萧放是想探查些秘密。

    却没想到,她深夜里跑过来截住萧放,竟然只是为了给她泼脏水。

    方才听到萧放所言时,北歌的心不自主的快跳起来,她注视着萧放,慢慢沉下心绪,坚定回答:“妾没有。”

    “没有什么?”萧放唇角一动,说不出意味的弧度,他反问:“没有私存印章还是没有……”

    “都没有。”

    萧放听了放下手中的梳子,他抽开妆台屉子,将那枚印章拿了出来,递到北歌眼下。

    北歌看着印章淡蹙了蹙眉,她抬手接过,看着上面刻着的两个隶书,的确是程元泽的字。

    北歌拿在手中,还未来得及再仔细看,印章便被萧放夺了去。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见萧放把玩了印章片刻,随后丢入一旁的炭盆中,只沉着嗓音:“以后离南青远点。”

    北歌一愣:“侯爷…您相信妾?”

    印章在炭盆中发出滋滋的响声,被烧的发红,再一会便黑成的炭的模样。

    萧放看着北歌怔愣的模样,抬起手指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不然?本侯相信南青?”

    “可是那印章……”

    “本侯不信。”萧放平静开口,见北歌神色有一丝疑惑,又道:“不信是你的。”

    北歌听着萧放的话,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动,她第一次感觉到心头乱乱的,说不出的滋味。

    “离她远些,剩下的交给本侯处理。”萧放见北歌愣住不说话,又叮嘱了句。

    *

    次日早,萧放起身前去青荷山庄看望白寒之,北歌原本是打算跟随萧放一同前去,只是不知昨日什么时候受了凉,晨起时嗓子有些哑,萧放探了探北歌的额头,有些烫人,便让她留在家中休养,他独自前去。

    萧放一大早出城,雪路难行,赶到离山上的山庄时已是下午,白寒之的身子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休养,早已恢复如常。

    白寒之早早带人站在山庄门外相迎,见萧放前来,白寒之俯身行礼:“在下恭祝侯爷凯旋,在下的一些小伤,劳侯爷挂心,在下实在是惭愧。”

    跟着萧放一同前来的连祁闻言开口:“听说白兄从山崖上坠马掉落,亏得白兄福大命大,不然后果惊险啊。”

    白寒之听了惭愧的摇了摇头:“幸得老天不肯收我这等俗人,不然只怕真的喝不到连将军的庆功酒了。”他说着侧身将萧放和连祁迎入山庄内:“外面天冷,侯爷、连将军上山辛苦,快先入府上暖一暖身子。”

    白寒之将萧放和连祁请入府上正室,得知萧放前来,府上已早早备膳,只等贵客到后开席。

    白寒之先后向萧放和连祁敬了酒,拜了早年。接着连祁又向白寒之敬了两杯酒,一杯回礼一杯为之前的事情赔罪。

    三人在席上聊了些前线的战事,白寒之询问了一句北歌,说白温之以为郡主会跟着一起前来,在闺阁里早早备好了酒水点心。

    萧放闻言解释,说昨日他带兵回府,北歌站在府门外等他,等得久了,不小心着了风寒,便留在家中休养。

    白寒之闻言询问了北歌的病情,得知不甚严重,才放下心来。

    “如此,温之备的酒水点心,只能劳烦侯爷明日下山时,替舍妹转交给郡主了。”

    萧放点头,待北歌道了声谢。

    白寒之说离山上的工程在南齐百工的监督下,已在半月前竣工,明年春来,汛期时节,一切庄稼灌溉可以有所控制。明日萧放下山时,可陪他检查一番。

    酒过三巡,连祁起身出恭时,白寒之将一封密信递给了萧放:“不知侯爷近来可有听到南齐那边的动静?”

    “在下留在南齐京都的商行传来消息,南齐中书令获罪入狱,南齐新帝执掌大权,南齐算是真正的“易主”了。”

    *

    南齐皇宫

    一袭玄色锦衣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在他身前站着的男子,身着明黄龙袍,背对着他静立在窗下,遥遥向北方看去。

    “陛下,您真打算亲自前去大周吗?上次您离开国境已是危险,如今中书令虽除,但仍有未斩除干净的势力暗下蠢蠢欲动…属下只怕您离宫会有危险,且那北箫一人,属下足以将他带回,不必您亲自劳驾。”

    贺穆看着窗外渐渐枯黄的落叶,沉默片刻,只道:“明日启程,去准备吧。”

    他想要带回的不止是北箫,还有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半年之前,他去大周寻她,到底是时隔多年,年少的情谊淡却,她不肯随他离开,她说她有弟弟要寻,不能舍下弟弟独自离开,如今他比萧放先一步替她寻到了弟弟,如此…她便该愿意随他离开大周,前来南齐了吧。

    她在大周曾受过的一切伤痕,他都可以在南齐为她建立一片乐土,让她疗养,让她再不受所害。

    他曾经已晚了一步,如今不能再晚了。

    *

    北歌没想到风寒会如此严重,用过午膳后,再没了体力,她浑浑噩噩的在床榻上睡了一个下午,再醒时天边已经擦黑。

    北地冬来,天黑的一向早,北歌不知外面是何时辰,她从床榻上起身,卧房里无人,她推开房门见外室竟也无人,她开口唤了两声,不想嗓子干涩,很难再发出声音。

    北歌寻了见裘衣披在身上,她推开房门向外看了看,庭院外竟也无守卫的士兵。北歌心下略有疑惑,正要关门回房,忽然有一个暗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北歌看着突如其来的人影心上一惊,她下意识的向后退想要将房门关上,却不想下一瞬,房门被人用力扣住,接着她被人大力拽出房舍,她来不及挣扎,一柄锋利的匕首已架在她脖颈之上。

    北歌被男人挟持着,不得不随着他向外走。

    北歌被带到将军府后院的一片荒地,那里杂草高高的生长在枯井边,府上一直没有打理,这周围没有人住的屋舍,夜里巡逻的士兵也很少前来。

    北歌不明白这男人为何要将她挟持到将军府后院而不是绑架她出府,她感受着脖颈上锋利的刀刃,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男人的口音不似中原人,北歌确认自己应该从未得罪过外族人,这人若非是京中派来刺杀或是劫持她的人,便是混入城中的蛮族强盗。

    北歌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挟持我?你想要什么?若是寻财我可以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你…只要你不伤我。”

    北歌话音放落,便听一旁枯草暗处传来一声冷笑:“若是劫色呢?”

    北歌听见暗处突发的声音身子一僵,她借着月色,紧盯着声音的来源处,慢慢看见有两个身影走了出来。

    准确的说,是一个身影挟持着另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北歌心上紧张,待那二人走近,北歌的双眸蓦然睁大,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多吉挟持的北箫一步步走到北歌身前,他眼瞧着北歌的反应,阴冷的笑了笑:“这小子,我想美人应该认识吧。”

    北歌盯看着多吉架在北箫脖颈上的大刀,月光打在凛冽的刀面上,迸发出一束束,一闪一闪的银光,她借着那光,清楚的看到了,北箫脖颈上刀刃之处流下来的血。

    北箫在看见北歌的一瞬变得激动,他的嘴被多吉堵上,只能不住的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便随着嗓间的撕裂声,他瞪着通红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北歌,顾不得脖颈上架着的刀,挣扎着想要朝她靠近。

    可他终究年少,未发育完全的骨架加上长久的营养不良,他枯瘦的身躯,经不住多吉几下大拳的捶打,整个人疼得没力气站直身子。

    北歌眼见着多吉对北箫施.暴,她整个人剧烈颤抖的厉害,她红着眼,哑着嗓音:“住手!别打他!”

    多吉听见北歌的话,却是又重打了几下,才停了手上的拳头,他冷笑:“不打也行,只是你得给我点东西。”

    “你想要什么?”北歌看着痛苦的北箫急急开口。

    多吉一手提着北箫,一手拿着刀,在他脖颈上来回游走:“本王听说美人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弟弟,如此重要的事情,本王怎能假手他人,你看,本王帮你把弟弟找回来了。”

    北歌闻言一顿,她不知道,多吉是如何得知她要找寻弟弟的,她无心听多吉的废话:“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问得好!”多吉将刀尖抵在北箫的咽喉处,他阴笑着看北歌:“这么重要的人质,自然也得换点重要的筹码。”多吉说着,将手中的刀指向北歌:“本王要萧放的兵力部署图和你。你把萧放的兵力部署图偷给本王,然后陪本王玩一晚上,本王就放了他,如何?”

    北歌听着多吉的话,只觉得周身陷入冰窖之中,彻骨的寒冷,她看着被多吉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北箫,迫使自己冷静,她盯视着多吉强装镇定:“你若想要我……我可以答应,但兵力部署图,我恐真无能为力。”

    第45章 挑拨(二)

    多吉听着北歌话, 眯了眯眼眸,下一瞬他的刀锋一转,刀身直直刺入北箫的肩膀。

    北箫瞬间疼得浑身抽搐, 他痛苦的声音全部闷在嗓间, 低呜呜的发声。

    北歌被吓的惊叫出声, 下一刻, 她的嘴便被身后的壮汉伸手捂住,架在她脖颈上的刀更近了几分。

    多吉握着刀柄,看着刺入北箫肩膀的刀身深浅, 轻轻转了转匕首:“是吗?无能为力?”

    北歌看着抽出不止, 面色再无一丝血色的北箫, 双眼酸涩,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多吉瞧着北歌的眼泪冷笑了笑:“你说你当初若是乖乖跟了本王,你弟弟还至于受苦吗?可你偏偏跟着萧放一起骗本王。”多吉说着略表遗憾的摇了摇头,接着朝北歌身后的壮汉挥了挥手。

    壮汉见了,松开捂住北歌的声音的大手。

    多吉再次问:“兵力部署图,能拿到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五指慢慢用力握住刀柄。

    北歌的身子在颤抖, 她看着北箫额头上不止冒出的冷汗, 他面上皆是痛苦, 他低垂着头, 似乎不肯将自己狼狈的模样给她看。

    北箫被多吉提着, 本就虚弱的体力,经了此番折磨,意识开始一点一点模糊起来。

    多吉见北歌愣住不说话, 他手上猛然用力,将刀身从北箫肩膀上拔.出来,接着再一次毫无犹豫的插了进去。

    北歌的身子猛抖了一下,她睁大美目,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最后一次,答不答应?”多吉最后的耐心丧失掉,他没想到北歌竟会在自己亲弟弟和萧放的兵力部署图之间纠结这么久:“你若想帮萧放留着兵力部署图,那我便帮你留下你弟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