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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

    拂陵走了,宴语凉又?恍惚了一阵儿。

    二十八岁可真是个好年纪。

    十三岁的他面对十岁的瞧不起人小不点会生气,二十二岁的他面对十九岁的岚王还会选择疏远。

    如?今却终于经?验老道。

    知道了对待口是心非的别扭孩子其实一个抱抱就能好。

    不能的话,再亲亲他。

    只要顺毛捋,就能抱着大美人甜蜜蜜地过日子。当初两个人为何那么傻。

    宴语凉痛定思痛。

    锦裕帝有一个优点就是会想点子,又?开始努力?思考。

    他始终觉得,眼下一切还不是全部。

    不然岚王到底图他什么?图他长?得一般?图他骗过他、避着他、待他不好?

    总不至于就图他是个治国有方的好皇帝,其他再不好也一样照单全收?这么忠君爱国?

    岚王又?不是脑子有病!

    岚王孤傲,眼光又?毒。倔是倔了点,但本质上是个聪明人。

    能让这种?人迷恋,自?己失忆前肯定有点过人的本事的。但为何终是棋差一招,不仅伤了岚岚的心还玩脱了差点没把自?己玩死?

    还是说,他以前真就很不好。失忆之后才?洗心革面?

    宴语凉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过岚王眉骨。

    但无论如?何,他已?经?决定只心疼岚岚,只待岚岚一个好。至于澹台泓,他反正是真忘了。

    休怪帝王无情,他以后只认岚岚。

    等岚岚醒了,他要好好跟岚岚说。

    ……

    话虽如?此。

    岚王真的醒过来,宴语凉还是很慌。

    他那时?正在给?岚王换药。锦裕帝真的自?打失忆后还从来没有那么慌过。

    “你?,醒了啊?疼、疼不疼?”

    “饿不饿?饿坏了吧?朕给?你?煮了粥。”

    然而粥在锅上半天已?经?有点烧糊了。拂陵又?赶紧去照看。

    岚王精神依旧不太好,蔫蔫的。手腕上系的绒蒿花环更是蔫吧得不像样,宴语凉赶紧想解下来。

    岚王抽回手,不给?他碰。

    宴语凉:“……”

    龙爪尴尬地悬在空中。

    他明明平常上蹿下跳脑子快,不要脸哄人张口就来,今日却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拂陵在一旁看得也是急。

    他主子的那个性子,唉,可怎么办!

    那么多年求而不得,又?梗着脖子死不承认,硬说是皇上先喜欢了他。如?今澹台泓露了脸,岚王尊严磋磨殆尽。他面子下不来就会很生气,一生气就口不择言。

    可陛下好歹也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是脾气好,能哄他个一两次,可也不能叫人次次都……

    岚王:“过来。”

    宴语凉不解,他是叫朕?

    岚王清瞳看着他。

    可适才?不还不让朕碰他?

    岚王咬牙,浅眸微愠:“怎么了!凶你?几句就记着了?还是说……怕我了?”

    他嗓子涩哑,宴语凉赶紧摇头。

    “不怕就……过来!”

    “哦,”宴语凉乖乖过去了,岚王要抱他,这次换他躲了一下。

    岚王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宴语凉:“不是,朕是怕碰到你?伤口!”

    他说着小心避开伤,才?试探着抱住岚王的腰。岚王闷闷的,用没受伤的一边手一把搂住他,搂得紧紧的。

    夏天那么热,岚王的手臂和怀抱都凉丝丝的很舒服。

    宴语凉讪讪的,想说什么还是说不出来。他今天怎么那么没用!

    岚王安安静静抱了他一会儿,皱眉。

    “阿昭,你?几天没洗脸了……”

    皇帝的脸颊有烧饭的煤灰,抹得脏兮兮。

    “不是嫌弃你?,但也不能不洗脸。”岚王叹气,“拂陵,打盆水给?他洗洗。”

    宴语凉:“……呜。”

    宴语凉:“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庄青瞿被?他突然一下给?吓着了,浅瞳满是莫名?。怎么了?他要给?他打个水洗脸,又?没有吼他怪他的!

    宴语凉:“呜……”

    他很难过。

    岚王如?果别扭、暴躁、不理他、凶他吼他,他反而不会那么难受。

    小庄的壳子硬但里面软,他知道的,他不怕他凶。

    可都受了伤还这么温柔,他好心疼他啊!都那么委屈了,为什么还要好好对他呀?

    庄青瞿无措抱紧他,一头雾水。

    求救的眼神看向拂陵。

    拂陵也在发愣。他本预料他家主子会发疯要命,结果眼前这样也太意外了,他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就史官心大还奋笔疾书,在角落里记记记。

    岚王:“不许记!”

    ……

    庄青瞿确实是气死。

    但谁让他这几天醒了很多次,昏昏沉沉中总是阿昭在身边照顾他。

    他就不那么委屈了。

    梦境沉重又?繁杂,他看见月下楼上澹台泓站在阿昭身边,那个人总是如?此轻易,就能亲近他求而不得的人。

    而他,无论那么多年如?何努力?,结果无非是一遍一遍徒劳的证明那个人心里他永远不能是第一位。

    很难过。

    可是。

    他也一直记得,阿昭以前对他好过,那时?候还没有澹台泓。

    是他自?己别扭不给?人家抱。

    是他成天嘲讽人家不用功。花灯节的月夜下了小雨,宴语凉要他陪他,是他转身而去才?给?了澹台机会。

    后来很多次,若他不冲动,肯好好说话。若他不是死要面子、言不由衷。

    若他有澹台那样的天赋,会哭,会示弱会卖委屈。又?或者有狐狸那样的天赋,笑盈盈的讨人喜欢。

    他都没有,怪谁?

    前尘往事,阿昭记不全,庄青瞿却一件件清楚记得。

    他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把阿昭推开。

    “重蹈覆辙”。

    都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好不容易终于抱住了心上人,他又?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阿昭,不哭……”

    伤口还是疼的,他却私心搂紧了怀里的人。

    夏天的风很暖,衣服很薄,肌肤细细相触格外舒服,岚王垂眸,很珍惜那么近的距离。

    前阵子荀长?去落云,他装模作样去送行。

    荀长?:“跟阿凉说吾走了啊~”

    庄青瞿迫不及待挥挥手:“嗯,一路顺风。”

    结果小狐狸又?跳到他面前,他以为小狐狸是要酸他两句,结果荀长?却说:“你?这两个月不错啊,似乎把阿凉保护得特别好。”

    “不容易啊,那么多年,吾终于又?见到阿凉真心活泼开朗的样子。”

    是吗?

    庄青瞿想起以前的皇帝,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报官,盘算着各种?身不由己与匪夷所思的计策。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失忆后,却不得不依靠他,依靠所有忠臣良将。

    “阿昭,好了……”

    岚王顺了顺他的毛,低头瞧着手腕上挂着的蔫了的小黄花环。

    这东西他是要留着的,枯了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