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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你说会不会你爷爷奶奶和苏家谁认识?”李致远上辈子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纪翎从小在乡间长大,只有上一辈里面的问题。

    纪翎看向他,很意外他怎么会问这样的话?纪翎说:“想不起来,听爷爷奶奶说,纪家是江城老底子的书香门第。苏家是什么出身?”

    李致远上辈子查过苏家的背景,他找了个借口:“苏弘伟在来的路上,炫耀他家是又红又专,他爸是援朝的回来的,他妈解放前给资本家做佣人的,是被剥削的无产阶级。”

    “等等,你说他妈是做佣人的?我听奶奶说,以前家里有一对母女下人,我们家成了右。派,这对母女离开了他们家。我奶奶时常说那对下人母女是好人。”

    “苏弘伟的妈,是你们家以前的下人?”

    纪翎又好似恍然大悟地说,“好像我奶奶提过,那个伺候他们的姑娘在五七年,嫁给了一个当兵的。那个当兵的好像姓苏!”

    李致远皱眉,外头铜锣敲响,下午要上工了,李致远把碗筷放好,擦干净手:“我知道了!我先去上工,晚上回来我再跟你聊?”

    纪翎连连点头:“嗯嗯!”

    李致远下午继续去上工。纪翎从水缸边拿出那块鲜酵母,放在凉白开里化开。

    切了南瓜放在锅里蒸上,这个时代富强粉虽然是精白面了,可质量到底比app里的差了不少,她去app里买了一袋中筋面粉,存富强粉的陶土坛子里,混合一下。混着混着,她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比如说聚宝盆什么的?这个陶土坛子,不如就当成一个器具吧?让自己的金手指有了的合理的代替品。

    纪翎心头宽松起来,把蒸好的南瓜晾凉之后,加入化开的酵母混入面粉,揉了面团,把小锅盖,盖在盆上,等面发起来。

    纪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午觉,睡着,睡着有个念头进入她的脑海,上辈子看了那么多言情书,真假千金曾经流行过很长一段日子?

    为什么原主的奶奶一直在那里念叨那对下人母女好呢?为什么他们会把原主登记成男性呢?

    纪翎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越想越明白,越想越是那么回子事儿。

    如果原主是那个下人的孩子,而苏弘伟实际上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子。那么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原主那个逃港的爸爸,会给苏弘伟一大笔钱。而苏家其他孩子只是得到了象征性的帮助。很简单,因为苏弘伟是他的亲生儿子。

    纪翎一拍她那跟棍棍似的大腿,手掌拍到骨头,好疼!好疼!

    不得不佩服自己机智过人,聪明绝顶。怎么样?推论出来了吧?

    推论一下当时的情形,苏弘伟现在的爸爸如果在部队,而苏弘伟的母亲和外婆住在一起,苏弘伟的母亲生下了自己是个女孩儿,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刚好原主的这个奶奶,求她救救孩子。所以把两个孩子对换,之前纪家生的是男孩子,所以原主的性别是男,而苏弘伟被苏家报了户口,当然是以苏家儿子的身份存在。

    苏弘伟为什么要弄死她?那应该是苏弘伟不知道在哪个渠道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这个年代,有个逃港的父亲,所有的一切,包括入学、招工、参军、入团、入党和分配都没有机会,在婚姻市场上,更是大部分,好好的一个英俊青年,娶个残疾人,甚至娶个傻子,也不再少数。

    她起床看面团已经发酵好了,揉了面,做成一个个圆滚滚的馒头,在竹子蒸盘上铺上门口采的新鲜粽叶,把馒头放上去,放在锅里二次醒发,这个天气没多久,馒头就胖了起来。纪翎生火蒸了起来,白色的蒸汽冒出来,带着酵母和粽叶的香气,弥漫开来。

    还要焖一会儿才好,纪翎坐在凳子上,手搁在小板桌上。假设自己的推论成立,只要自己活着,对于苏弘伟的母亲来说就是一个牵挂,只要是一个牵挂,难免有一天会暴露,为了埋葬这个偷龙转凤的真相,弄死她是不是一个好办法?

    这个让他妈牵挂的孩子死了,他妈也就没有了那个心思,他爸也就永远不会知道有过这么一段故事。他就是苏家这个军人和工人阶级的儿子,身份上就高人一等,就有机会成为工农兵学员?

    纪翎刚刚融汇贯通,看见老队长的媳妇,从门口偷偷摸摸进来,叫:“阿翎!”

    纪翎站起来叫:“婶儿,你怎么来了?”

    “家里摘了些茄子和豆角,还有家里几只鸡下的鸡蛋,给你拿了几个过来。你补补身体!”

    “茄子和豆角我能要,鸡蛋可不能要,你家还有五个孙子孙女,他们还小啊!”

    “拿着,家里人口多,好歹还能养几只鸡。你这个身体!哎!”婶儿叹了一声,站起来说,“我从村后小路过来的,就不多待了,被人看见不好!”

    纪翎拉着她说:“婶儿,你等等,我蒸了点南瓜馒头,你拿几个回去。”

    “不用不用,你们粮食紧张,给我们做什么?”

    “是婷婷用家里拿出来的粮票买的。我给您拿!”

    说着纪翎从橱里拿出一个碗,揭开锅盖,蒸汽升腾起来,香气勾得婶子嘴里口水泛滥!她一下子没办法拒绝。

    一共蒸了十来个,纪翎原本打算今晚吃一顿,明天早饭再吃,现在?她留下四个,其他全部给了婶子说:“婶儿,还不够你家一人一个呢!”

    “不用这么多,我们分一分,尝个味道就好了!”

    纪翎推给她说:“拿着,拿着!别客气!您和叔对我好,就不兴咱们回敬点儿啊?”

    老婶子偷偷摸摸离开,纪翎看着桌上的东西,进入自己的app,买了一罐子黄豆酱,加了几个鸡蛋。婶子给了四个鸡蛋,自己凑成十个总归可以吧?把东西放好,准备要做晚饭了。

    她刚想要歇歇,脑子里噼里啪啦收钱的声音,连续几个到账一元。婶子再次出现在自家门口,她拿着碗进来,把碗放在桌上,碗里有小半碗红糖。

    这是礼貌,别人给你送东西过来,要是家里实在没什么可以回敬的,糖罐子里挖一勺子糖,也算是谢谢了!不过婶子实在大方,给这么多。

    “阿翎,你做的馒头太好吃了!”

    这话一出来,又是一块钱到账,听婶子说:“我家那几个娃娃,一个个吃得跳起来呢!”

    原来刚才的钱是这么来的啊?纪翎开心地说:“下次我多做些,再给你们拿点过去!”

    “胡说!有粮食也不能这么糟蹋?留给你自己多吃两口,身上长出点肉来。你叔说,现在上头的口风已经变了,你这种已经改成叫‘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熬上一年两年,说不定还有机会变一变。一定要养好身体,知道不?你叔能看懂报纸,全是你爷爷当年教他认的几个字。我们俩口子,能帮就帮你一把!”

    “婶子,这哪里是糟蹋?”纪翎笑着送了婶子出了门口。

    茄子和豆角切丁,鸡蛋在锅里划散,再把茄子和豆角丁放进去炒,放入一勺子黄豆酱,加上一点红糖,炒了一碗酱丁,等下夹馒头吃。怕两个馒头一个人不够吃,纪翎又烧了点籼米粥。

    直到有人跑过来说:“小狗崽子!你媳妇跟人打起来了!”

    纪翎拍了拍脑袋,轻声叫:“omg!”

    第8章

    李致远边割麦子,边想苏家和纪家的关系,上一辈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苏弘伟要害死纪翎?这一点他一直没有想通。不过他已经理顺了自己妹妹死的原因。

    前半段跟自己经历的完全一样,后来苏弘伟一边吊着小姑娘,一边利用郑茜诋毁小姑娘,加上纪翎这个小家伙身体不好,成分不好。婷婷长得漂亮,难免有觊觎她的人,小姑娘被人坏了名声,谁都能来沾一下,越发名声坏了,最后没有办法活下去。想到这里,李致远心疼地眼泪都快落下了,自己上辈子为什么要同意她下乡?让她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

    他弯着腰,擦着汗,不停不歇地忙着,心头是化不开的悲伤,一边又安慰自己,这辈子不会这样了,妹妹会好好地活着。

    边上队里的一个光棍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李知青,还有多少任务?我来帮你吧!”

    刚刚想着妹妹有觊觎的人,这会儿人就过来了,李致远抬头冷眼瞥过去:“不用,我快割完了!”

    那人还不肯走,说:“你家那个狗崽子,风吹了就要跑的样儿,你这么个跟花儿一样的小媳妇,跟了他,太可惜了!”

    李致远边干活,边牙齿咬地咯咯响,这个人上辈子肯定也这样出现在自己妹妹面前。

    李致远继续最后的一点任务,这是队长第二次给他加任务了,他也快完成了。那人转到他身边,弯着腰说:“我说的你听见了没有,跟了我,有肉吃!”

    “滚!”李致远说。

    那人笑出声来,突然伸手往李致远屁股上一拍,说一句:“小屁股还挺结实的吗?”

    “癞生儿!厉害啊!”

    边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候大家手头的活计都差不多了,一个个站直了身体来看戏。包括远处的知青们,也停下手,看过来。苏弘伟正往这边看。

    癞生儿退后了几步:“今晚陪我睡,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李致远拿着镰刀,追了上去,那个光棍二流子,往前跑,围观的男人们起哄:“癞生儿,小媳妇追你!你还不停下来?”

    李致远一脸恼羞成怒追他说:“有种你别跑!”

    “哥哥我就是有种,妹妹是不是想来借哥哥的种啊?”癞生儿停下来回李致远。

    李致远冲到他面前,他学着自家妹妹的样儿,抱着肚子弯着腰喘气,那个二流子笑着说:“哎呦,可把我妹妹给累着了,哥哥可真是心疼了!”

    趁着他不注意,李致远一脚踹过去,踢在那货的裆里,那货疼地抱着命根子嗷嗷叫。

    癞生儿还没反应过来,再一脚补上去,那个二流子被李致远给踹到了地里,李致远扑上去,想着妹妹从小跟自己打闹的样儿,扭着腰,挥着手,一拳一拳打上去,看上去花拳绣腿,娘娘腔腔,实际上却是每一拳力道都不小。

    那个二流子疼得直叫,想要逃开,只是李致远的力量太大了,压根就逃不开。

    “王八蛋,叫你来作践我!”李致远给了两拳之后,虽然脑子里想着上辈子是妹妹下乡,她遭遇这种事情定然没办法逃脱。心头更是恨到了极致,恨不能把这个东西给掐死。可到底理智控制了他,他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扇耳光。边上的人还以为是个姑娘,能把个大男人怎么了?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癞生儿,怎么样?被女人打是不是特别舒服啊?”

    老队长原本在把已经干了的麦子挑到仓库场上,进行脱粒,听见说这里打起来了,他拿着扁担,担绳,急匆匆赶来,生怕小姑娘吃亏,没想到看见这个情形,心里虽然觉得癞生儿活该,嘴上却说:“李婷婷,你给我放手!”

    老队长没想到的这个李致远一个人能顶一个壮劳力,谁不爱默默干活,少出声的?看看那些个知青,大男人拿着女人的任务都完不成,越发对他刮目相看。这会儿看他凶悍地打人,更是认为这个姑娘人正派。

    李致远听见老队长过来,放开了癞生儿,站了起来。打人的人,双手捂着脸,一声哭腔:“叔,我不想活了!”

    说着转头往河边走,老队长对边上两个人说:“阿五妹,招娣,去把她拖住!云妹去把那小狗……把阿翎叫过来!”

    两位中年阿姨过来拉住李致远说:“别犯傻!为这种人,这种事情要死要活的,没意思的。”

    李致远蹲下去,脸埋在了膝盖上呜呜呜地大约是在哭:“为什么谁都能欺负我?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欺负我?”

    他在那里哭,那个癞生儿却是有苦说不出,命根子被李致远一脚踢过去,现在还钻心疼着,胸口两下老拳,他都快怀疑骨头会不会断了。脸上更是跟开了染坊一样,青青紫紫。耳光扇得他眼冒金星,耳朵都快听不出声儿了。鼻子里两道血,顺着上唇流到嘴巴里。

    他是男人,人家又是要寻死,又是哭得伤心。癞生儿在那里说:“我不过是拍了她一下屁股,那个狗崽子的女人,就碰不得了?”

    老队长手里的扁担一下子抽到他屁股上:“谁跟你说小狗崽子的媳妇就能动的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耍流氓?抓进去要吃官司的?不管是谁家的媳妇儿,不是你的媳妇儿就不能动。你以为你是牲口啊?你以为你是村口的大黄啊?畜生都不如!”

    纪翎走得慢,到了田头已经气喘吁吁,看见李致远红着眼睛抬头看她,反正她是不信大boss会哭,大约是揉眼睛揉的吧?配合做戏啊!她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他的头发:“媳妇儿,受委屈了!”

    没想到李致远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嚎得好大声,纪翎无语,他知不知道自己好大一只?自己和他的差距,就跟一条吉娃娃和一条德牧之间的差距。自己的怀抱太小,只能双手抱着抚摸着他的背:“媳妇儿,不哭了!”

    李致远扑在这个小家伙身上,内心挺别扭,可真扑上去了,小家伙身上味道干净清爽,有股淡淡的香味。倒是自己一整天割麦子下来,浑身汗臭,此刻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纪翎深吸一口气,吉娃娃战斗力不行,但是不代表不凶,论叫声,小狗也有大声音,她拍着李致远的背,抬头看向那个开了染坊的癞生儿:“怎么我身子骨弱?看她没人护着,就欺负我媳妇儿?”

    纪翎神情冷冽:“我告诉你癞生儿,今天幸亏我媳妇儿没事。要是她有事,我今儿定然和她一起去了,去了之后我就变成厉鬼,你们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都弄死了我才舒坦?”

    乡下地方,说是破四旧,不允许搞封建迷信,可谁会不信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信。看她神情这样恶狠狠,癞生儿的嫂子连忙出来说:“阿翎,你别搞错了,是这个混账下作胚,想头你媳妇,跟我们可没关系!”

    纪翎收了眼睛里的生气,整个人显得半死不活,说话好像牙齿缝里透出来的:“今天好在没事,有事的话,就他一个,解不了我的恨!反正你们一家子一个都逃不了!”

    旁人被她这张青白的脸,加上这种森冷的口气,在这样初夏的天气里,感到了一丝凉意。那个女人看她这个德行,还真有被鬼缠上身的感觉。过去跟她男人说:“你可以好好管管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了,不要惹祸上身。有些东西缠上了,你可甩不掉了!”

    老队长低着头对纪翎说:“阿翎,别犯傻!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媳妇儿了!你带着你媳妇儿先回去。剩下就一点点了,我来干掉!”

    纪翎站起来,对着老队长弯腰鞠躬:“叔,我谢谢您!”

    说完转过头看着癞生儿,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记住了,要是她出事,我一定会一口一口撕烂你!”

    癞生儿被她这样看着,脑子里好似真有个白森森的鬼,趴在他的身上,一口咬下去,满嘴全是血的样儿,一下子吓地倒退一步跌在了地上。

    纪翎刚才已经理清了思路,大约猜测出了那个苏弘伟的脉络,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恶心的事情都干!她对着正看向他们这里的苏弘伟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

    纪翎牵着李致远的手,一高一矮两人在生产队男女老少的注视之下,捡起地上的镰刀,一起往回走。

    边上的人对他们行起了注目礼,毕竟刚才这个女知青一股子蛮劲儿,又狠又烈,把个癞生儿给打得牙都快掉了。而这个小狗崽子虽然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儿,却是拼死护着自家媳妇儿,恶口发毒誓,谁敢动她媳妇儿,她就弄死谁全家。

    无论哪个世道,总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拼的就是谁更狠!这下子倒是让生产队的人,对两人产生了敬畏之心。

    第9章

    大部分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热闹不看是傻瓜的心态。在纪翎的记忆里,原主的爷爷奶奶,从的运动开始一直被批被斗,渐渐地麻木了,反正被踢了就跪,被打了就弯腰,那段时间没法子说道理去,原主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变成了兔子一样的性格,被人骂小狗崽子从来不敢还嘴。被人身上扔泥巴,也就哭着回家。渐渐地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跟人说话,就不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