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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韩池将信将疑,用勺子舀着小嘬了一口。

    而后目色微微一亮。

    见状,她道:“公子以为,除了荔南,在旁的地方喝不到正宗的荔雪羹,但这只是公子的固有印象。除了荔南,也有许多地方可以喝到荔雪羹,有些事,确实与公子想象的不一样。”

    韩池:“公主想说什么?”

    不等她回复,突然有人叩门而入,是个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小宫娥:“公主,苏公子在南厢外头……吵着要见您。”

    苏公子?

    叶云婀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苏尘。

    “让他先在南厢外候着——”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从那名前来传话的小宫娥身边挤过,闯了进来。

    叶云婀皱眉,“你进来做什么?”

    苏尘嬉皮笑脸,“公主不来找臣,臣便只好来找公主了。”

    言罢,便一脸理所当然地走进屋,大摇大摆地坐在餐桌之旁。

    将原先的二人一下子隔开。

    站在门口的小宫娥一脸惊慌失措,叶云婀挥了挥手,她唯唯诺诺地退下去了。

    圆桌之上,韩池端坐,叶云婀挑眉,唯有苏尘一脸嘻嘻哈哈。

    依旧是一身红衣,望向圆桌,颇不认生地抢过叶云婀的碗筷。

    “公主还记得臣喜欢吃这道菜呀。”

    韩池有些嫌恶皱眉。

    他搞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脸厚到这种程度。

    苏尘却不顾他,面上尽是一副悠然自得之态,而后又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小帕,拭了拭嘴角。

    吃饱了撑的,竟开始对桌上的饭菜评头论足。

    右手指指点点,丝毫不把自己当作外人。

    聒噪得人心烦意乱。

    苏尘将手帕又叠得方方正正,抬头来看叶云婀,眼下一颗泪痣与韩池的泪痣竟极为相似。

    “南厢的饭菜比不得西厢,公主可要去西厢尝尝那边的饭菜?”

    韩池又一皱眉。

    对方这话语、这口吻,明摆着是在“挖墙脚”。

    叶云婀习惯了苏尘这般死皮无赖,韩池却未曾见识过对方的厚脸皮,就在苏尘伸出手即将要把她拽走之际,一直静坐在桌子前的白袍之人突然幽幽出声。

    “公主不是要留宿在南厢?”

    此语一出,厢内骤然一默。

    叶云婀步子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望向韩池。

    只见韩池朝着苏尘挑了挑眉,“公主已经说过,要留宿在臣这里,苏公子这般举止,怕是不妥罢。”

    还敢公然从他手底下抢人?

    一种奇怪的胜负欲冲上脑海、涌入心头,让韩池又对着那人轻蔑勾唇。

    苏尘亦是闻声回首。

    他仔细瞧着韩池眼下那颗泪痣,忽地笑了。男子笑眯了眼,转过头来问叶云婀:“公主呢?今夜是要留宿在这里么?”

    不知为何,他笑得眉眼璨然。

    叶云婀回望他,身后韩池亦是抬眼。

    “本宫说了,今晚要留宿在南厢,便不走了。”

    苏尘面上笑容一滞。

    片刻,他握紧袖角,唇边弧度又漾开,低低一笑。

    “好。”

    寒风料峭,穿过门户,南厢之门被人狠狠甩过,候在门外的阿宁一眼便看见了自家主子。

    他欲上前询问,却看到苏尘满面怒色,终是瑟缩了下身子,不敢发言。

    苏尘迈开步子,朝西厢走,阿宁哆哆嗦嗦地跟在身后,猛地前者步子一顿。

    他连忙止步,险些一个不备撞到自家主子。

    “大人?”

    苏尘转过身形,再次朝南厢走去。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月色昏暗,男子步履匆匆。

    第84章 .  084   苏尘和叶云婀,不能断!……

    南厢寝屋之内。

    韩池看着阖上的门, “公主这是何意?”

    自苏尘进屋时,韩池便发现了叶云婀眼神的不对劲。他知晓了,叶云婀是喜欢那名男子的。

    既然如此, 又为何故意气他、赶他走?

    韩池稍稍眯眸。

    叶云婀转过身形, 于桌前再次坐下来,声音缓淡:“本宫与韩公子不是还有正事要谈么?”

    关于那场交易?

    韩池难得笑了, “公主还真是……罔顾私情。”

    她摇头, “罢了。”

    月色翕动,朝窗边袭来,流动到屋内, 映得男子的面色又有些清冷。

    他道:“公主若是在和那位公子在吵架、闹别扭, 就莫要扯上韩某, 把在下当枪使。”

    “韩某担待不起。”

    他一撩白袍, 款款而坐, 看得叶云婀一时无言。

    韩池不喜政务、不近人情, 唯一喜欢的,便是那岐黄之术。

    “韩公子还记得周覃吗?”叶云婀觉得方才之事有些对不住他, “若是韩公子愿意, 本宫可以想办法……”

    男子摇摇头, “我与太医院那些太医习的不是一种医术。”

    看着她面上的不解,韩池难得好心地同她解释:“我习的, 与其说是医术,更像是一种巫术。”

    “巫术?”

    “嗯,”韩池又点头, “公主可曾听过医巫?”

    “略有耳闻。”

    韩池道:“巫医本是同源,可总有些人认为巫术仅是鬼神之术,认为其故弄玄虚、非正道也。特别是前朝, 庸伟帝焚烧了许多有关巫术的古书典籍,自此,医巫便走向没落。”

    “那公子习的是巫术?”

    “也不尽然,”他竟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我所习的是医巫,与纯粹的巫术大有不同。巫者,尤为讲究天人之合,有言道,医人先医心,有些病者并非死于疾病,而寂灭于痛苦与绝望。”

    痛苦与绝望。

    叶云婀有些明白了他所说的话。

    迎着少女的目光,韩池顿了顿声,似乎又想开口,话音落在唇边之时,却转为幽幽一叹。

    “罢了。”

    男子径直从座上站起,别过头去。

    这道身影无端看得她心思一动,忍不住攥住了他的袖子。

    “韩公子——”

    韩池顿足,片刻之后,竟转过身形来。

    恰恰对上少女的一双眼。

    她生得很好看,眉目清艳,自带风采。

    此时此刻,他正盯着叶云婀的双眸,从其间看出了几分情绪,看得他不禁隆起眉峰。

    为何要用这般眼神看他?

    韩池竟然一嗤:“公主,你这是在怜悯我么?”

    此话引得叶云婀一怔。

    韩池垂目,视线落于她正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上。

    “公主觉得我可怜,觉得我求而不得,便体恤之心大发,想让我跟着周覃太医习医,对么?”

    “你高高在上,是千人宠爱万人敬仰的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你要什么,便可以拥有什么,金钱、权势、男人,你自幼便金枝玉叶,未尝过费尽心思却仍不得所求的滋味。”

    “你认为这样施舍我,我便对你感恩戴德,是么?”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几分锐利,仿若要生生将她的皮肉剜下、剖开,好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韩池目光逼仄,像一把刀,直逼叶云婀的双眼。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嗤笑与不屑。

    不等叶云婀反应,对方径直起身,下了逐客令:“公主还是请回罢。”

    他竟在敢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