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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那样的梦与她纠纠缠缠,直到后半夜,她才从梦中逃脱出来,睁开眼睛。

    身体虚浮,心很沉,沉地她没力气牵动一个表情。

    微微扭头,秋月和夏荷守在她床榻前,脸色尽是疲惫,却没有睡去,看见她睁眼,立马喜极而泣,“娘娘,娘娘,您可醒了!哪里不舒服,您告诉奴婢。”

    夏荷去倒水,唐瑶喝了,夏荷擦擦泪,笑道:“奴婢去给皇上传话,告诉皇上娘娘醒了。”

    唐瑶摆手制止了她,她心平静的厉害,谁都不想惊动,她慢慢支起身体,半靠在床头,头一歪,看向窗外。

    只开了半扇窗户,透过那半扇窗户,看到是月亮的余光、隐在夜色里的枝丫和东侧殿的顶。

    她默默的看着,夜色是最伟大的洗礼,只有在夜色里,嘈杂浮躁的情绪会被隐去,人们会看到真正的自己。

    后宫中有四种会叛主的奴才,对付前两种,利诱远不如威慑,吓他们,狠狠地压住他们那点脏心思。

    小桂子说:“奴才卑贱,愿求一死。”

    他是挣扎活的人,艰难困苦都是实实在在,没有尊严,连痛苦都是麻木的。

    就像人们看到石缝里小草会为它强盛的生命力惊喜,也会为它们的逝去伤怀。

    但唐瑶对小桂子的死,远不止伤怀而已,对偌大的皇宫,这只是没了一个奴才,对唐瑶,她内心有一处塌陷了。

    为真正的深宫。

    为死去的魂灵。

    为身不由己。

    她想彻彻底底的问一次,她是谁?

    窗外,月色越来越薄,迎来晨光。

    由暗到明,像是世界对迷途的人的指引,她贪恋地看着窗口的亮光,眼角哗地一下,有泪淌过。

    不知道有没有悟到什么,悲伤是真实的。

    她知道,人们活着,人们的难过说不出来,但意识到难过的那刻,人们在成长,这种成长,像脱茧一样疼。

    唐瑶躺下,闭着眼睛又睡了会儿,等天大亮被人喊醒,起床吃药。

    宫女把药送过来,她端着,一口送进去,药汁沾到喉咙,差点又给吐出来。

    苦的恶心……

    烧差不多降了,但似乎还有些重感冒,她说话有点鼻音,“蜜饯。”她说了这两个字,秋月赶紧跑出去取。

    唐瑶听见秋月在外间说,:“娘娘醒了,正在喝药。”接着就听见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李奕进来了。

    唐瑶脸苍白,只对他弯唇一笑,就低下了头。

    李奕瞧她,觉她有几分沉静,和以往的娇俏完全不同,他心中微微一动,倒想起一句诗,病弱西子胜三分。

    唐瑶:“臣妾给皇上请安。”她的大脑只滞后了那么一刻,便想起了局中人的本分,准备起身给李奕行礼。

    李奕连忙止住她,“好些了?”他伸手探唐瑶的额头,感觉没有那么烫了,松了口气。

    “让皇上担心了。”唐瑶笑道。

    醒来后就是她的战场,经过洗礼的人更不会怯懦。

    尽管她心里有了些不确定以及不确定而引起的胆怯,但是,最初坚定的路,跪着,她也要走完。

    违背初心的人不会有收获的,她都痛苦过了,再一无所获,那不是,太可笑了。

    这条路,无论通向哪里,不转弯,也不回头。

    唐瑶又对李奕笑笑,这一笑里,有了神采。

    李奕看进她眼睛里,心中有些颤动,比她的琴艺更精彩的,大概就是这双眼了。

    他知道她又过了一道坎儿,没有靠任何人的帮扶,她自己站起来了。

    跌倒了一蹶不振的人有很多,坚定的站起的人不多,他与后者同行。

    他真,捡到宝了。

    ……

    要熔进一个人的精神才能熔进一个人的骨血,唐瑶没曾想熔进李奕的精神,也不奢望熔进他的骨血,她只想做她能做到的最好的最有拼搏劲儿的自己,大概你若盛开,蝴蝶自来。许多事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有迹可循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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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皇上更艰难

    李奕昨夜歇的晚,快到辰时才起,没吃饭就去上了朝,下了朝又过来,到现在还没用早膳,他在冰泉宫传了膳,只叫了清粥小菜,不合皇上早膳的规格,德祥有些让人多多送点,配着好看也行啊,李奕制止了他。

    唐瑶虽醒了,烧也退了,但脸白的厉害,那些油油腻腻的他看着就够了,哪能让人呈上来给本就食欲不佳的病人。

    唐瑶身体还有些无力,坐起来感觉骨头是涩的,李奕看她皱眉,道:“你多休息休息,一会儿”他顿了一下,“等早膳传上,朕喂爱妃。”

    唐瑶挑眉看他,不觉得他像是会伺候人的样儿。

    李奕看她玩味的眼神,感觉受到了挑衅,心气不顺,绷着脸凶道:“爱妃可忘了,昨日是谁给爱妃喂的药?”

    唐瑶忍不住弯起唇,听他的意思,难不成是他吗?

    她偏不那么说,犹疑道:“秋月?”秋月连忙摇头,“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她眼神游移,其中似乎有些惊畏,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唐瑶:“那是夏荷了。”

    夏荷的表现和秋月一样夸张,头摇地拨浪鼓似的,“不是奴婢。”

    “......那,臣妾就不知了。”

    李奕走过来坐到她窗边,气得弹了下她的额头,“没良心的,好了就把朕对你的好都忘了。”

    唐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弯了腰,扑到他怀里,“是,皇上对臣妾最好了,臣妾不记皇上的好,臣妾罪过,请皇上责罚。”她呢喃着,像情话一样,和往常一样动听的声音有丝虚弱,再看她笑灼颜开但依然苍白的脸,只觉惹人怜爱。

    李奕是可以当着奴才的面对女人搂搂抱抱的,但不允许女人当着奴才的面对他搂搂抱抱,还出言调、戏,他本想把唐瑶拨开,再训斥她一句,可看到她虚弱的样子,便不忍了。

    她明亮水润的眼睛里都是自己。

    后宫中的女人眼里都是他,可唯觉得这个女人眼里的他和别人眼中的不同。

    李奕面上不显,心中叹了声气,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他又摸了摸唐瑶的额头。唐瑶在他怀中晃了晃了,说:“真没事了。”他收回手,感觉放心了好些,转头对德祥道:“去朕私库中,将年前韶州进贡的人参取来。”

    他扶着唐瑶,想要唐瑶躺下,可唐瑶不想趟,想起身。

    “越躺越难受,臣妾要起来。”声音娇娇柔柔的,像撒娇一样,李奕只好由她。

    唐瑶坐起身,看到床榻前的垫脚上整齐的放着一双绣花鞋。鞋面是淡蓝色,由金线和浅粉色绣线绣了芙蓉,针法活泼,工艺精细,有些清新的风格。

    大概病好些了,人也精神了,大脑也活跃了,唐瑶看到它第一眼就想到它踩在青草地上的样子,相必十分相称,有意趣。

    “这谁做的?手艺不错,回来查查,赏她。”她对秋月道。

    宫中连一道菜都记名,更别说一双鞋,要查还是能查到的。

    秋月说:“是。”

    唐瑶将脚伸进鞋里,秋月贴心的弯腰给她提鞋,边对她道:“娘娘的春装还有几身没送来,到时候奴婢去取,再把人赏了。”

    “你说她绣艺如何?”

    秋月仔细看了看,“这双鞋胜在新意和意趣,而不在绣工,只是平常的绣技,看不出绣娘绣艺如何,但能进广储司,给娘娘做衣物,绣艺一定了得。”

    “能和你比吗?”

    秋月哭笑不得,“自是比奴才强。”

    唐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夏荷拿出带有细绒毛的袍子,她伸手接过披在身上,朝窗边走去,把窗户全打开,殿中的浊气出去,带着晨露和泥土香的清风进来,稍深呼吸一下,心情都是畅快的。

    她看向庭院,小太监刚清扫过,庭院的石板干干净净,像是一点尘土都没有。

    圈出的小花坛上冒绿了,嫩嫩的,看着清新而柔软。她视线沿着长廊过去,看到垂花门外的绿枝条,遮在玲花格子后,就像在电视剧中看到的一样。

    有句诗叫三月露桃芳意早,细看花枝,人面争多少。

    不知不觉就到这样的季节了。

    唐瑶轻咳两声,夏荷忙过来将窗户关着,“娘娘的病还没好全,这两日别见风,好好养养。”

    秋月:“我催小厨房熬点梨糖水给娘娘送来,润喉解咳。”她说完出去,唐瑶对夏荷说,“你去折枝玉兰,把瓷瓶里的花换了吧。”

    夏荷:“是,娘娘。”她也出去了。

    偏殿里剩唐瑶和李奕两人,正巧宫人送早膳上来,李奕准备出去,唐瑶让人把饭端进偏殿里来,再让人退下。

    说是没胃口,但毕竟饿那么久了,吃了白粥,还从李奕手中抢走块儿糕点,李奕佯装生气怒视她,她笑回他,眼睛眯眯的,一副欠打的样儿。

    “皇上不要和病人计较嘛。”她又夹走他要夹的东西。

    李奕哼了一声,换别的夹,道:“也罢,朕记得某人刚刚说要朕罚她,她这么冒犯朕,朕还真得好好想想怎么罚她。”

    唐瑶瞪大眼睛,才想起自己那句玩笑话,这个小气的男人,竟然还记得!她嘴巴一鼓,把要送到自己嘴巴里的糕点转了个弯,讨好地笑道:“一定是误会,谁敢冒犯皇上啊,没人敢的,一定是误会,这个特别甜,非常好吃,皇上,您尝一口。”

    李奕长长的“嗯”了一声,“她还想收买朕啊,一块儿糕点就行了?朕是这么好被收买的吗?”

    唐瑶气死了,哼,记她的仇!她欺身挨近李奕,“一块儿糕点喂不饱皇上,那怎么才能喂饱皇上,您告诉臣妾。”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李奕身体一僵。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外面突然报张全觐见。

    唐瑶坐好,端端正正的吃饭,李奕有些气急败坏,面色不好道:“进来。”

    张全没有想到皇上也在,他进来,垂眉低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去接个人,短了,明天补上,而且……三万一小卡,五万一大卡,最近节奏有点跟不上,大家担待一下,我很快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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