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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提到亏欠,随从顿时噤了声,大人自多年前从扬州回来后便变了个人一样,至此多年未娶。侯爷三番两次以谢家百年基业相逼,家族联姻那一杆秤砣压下来,也不知道大人能挺多久。

    可大人藏在心里多年的情意呢,断的干净么?

    第15章 发现    “菱儿啊,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阮菱回到沈府,正打算更衣去见外祖母,外头廊下周妈妈就到了。

    “四姑娘,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阮菱放衣服的手一顿,外祖母素日无事儿不会叫她,更不会使得周妈妈来叫她。

    周妈妈是什么人,外祖母跟前最近的老人了,那必定是有要事。

    阮菱水眸凝了凝,掩去疲惫,温声道:“我更衣了便去。”

    换了好衣裳后,阮菱随着周妈妈往老太太的屋里走。

    挑过帘子,绕过团簇金盏翠玉屏风,地上的炭火拨弄的正旺,淡淡的檀香也浓了些。老太太倚在榻上,身后靠着几个鹅绒软枕,腿上盖着薄毯子上仙鹤展翅的图案。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阮菱绷紧的心神骤然松懈了不少。

    她弯身行了礼:“外祖母。”

    老太太见人来了,语气凝重,看向一旁侍奉的奴仆:“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和菱儿说的。”

    奴仆都退下后,沈老太太上下打量阮菱,那双睿智的眼在阮菱高高的衣领处停了停,她蓦地道:“你跪下。”

    “扑腾”一声,阮菱跪在了地上,清肃的眉眼没有半分犹豫。

    “菱儿,你昨夜去哪了,如实同祖母说。”

    阮菱垂着头,袖下五根花瓣般的指节紧紧蜷在一起,只觉得胸前如同闷鼓,敲的她耳鸣。

    半晌,她低低道:“梨苑。”

    沈老太太凝神:“那是何处?”

    “禀祖母,是,是太子殿下的私宅。”她闭着眼睛,将心一横,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什么?”饶是沈老太太做足了心理建设,可听到太子二字,她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可这声音,却是极低的。

    阮菱耳根迅速红了下来,像是被人打了般,火辣辣的一片烫意。

    老太太慌忙掀了毯子下地,上前扶起阮菱,手抵着她衣领一掀,布满皱纹的脸写满了然。

    “竟,竟是太子!不是成渝?”

    阮菱喘了口气,成渝,原来祖母以为她在成府过夜,才会如此把她召见过来。

    “先起来。”沈老太太攥着她的手,满心满眼的吃惊。可她毕竟是英国公独女,自小养在天潢贵胄的世家女,眼界格局不同于一般人。

    “为何是太子?”老太太情绪渐渐稳了下来。

    事到如今,阮菱没法隐瞒,也不能隐瞒,很快她就要随太子去金陵了,还需要祖母替她来圆谎。

    她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一圈,抽泣道:“祖母,成渝,成渝他突然悔婚,说要和家里不日上京的表妹成亲,他帮不了孙女。然后……孙女遇到了太子,他说他能帮孙女救母亲。”

    老太太眼里惊骇不减,继续追问:“那他可说了许你什么位分?”

    阮菱迟疑着没开口。

    “当今太子殿下尚未娶太子妃,这正妃之位咱们也攀附不上,可是侧妃?夫人?昭仪,还是良娣!”

    老太太有些着急,攥着她的手渐渐凉了下去,年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难不成太子要你做她的侍妾?”

    阮菱摇了摇头,光滑眼角擦过一滴泪,她哽咽道:“是外室。”

    外室,无名无分,连个侍妾都不如的。

    老太太一拍大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旋即又把阮菱搂到怀里,老泪纵横:“菱儿啊,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日后还要不要嫁人?你才多大啊!”

    阮菱眼泪簌簌砸落,无声无息的,又羞愧又委屈。

    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若是被家族发现,她便是被打死都不为过。

    可母亲还在大理寺狱,她如何,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阮菱哽咽了声:“祖母,菱儿顾不得了,没人能救的了母亲。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去,我宁愿替她去死!如今,菱儿尚有这具身子搏一搏,怎么能不管母亲啊!”

    一番摧心肝的话,说的沈老太太老泪纵横。是了,大理寺里关着的是她亲生的女儿啊,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沉寂。祖孙两人脸色默默,似是对命运妥了协。

    平复了许久,阮菱擦干眼泪,重新跪了下去:“祖母,菱儿恳求您一件事。”

    “你说。”

    阮菱垂眸,敛去了那一份留恋和不舍,语气坚定道:“孙女成了殿下的外室,他不许我再回阮家,沈家,恳请祖母帮菱儿圆了这个谎。”

    老太太叹了口气,手拍在小几上。半晌,她痛心道:“好,既然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我在扬州还有一个老姊妹,我想的紧,可念身子年迈不堪路途疲累,你便替我去尽尽心意,住上一段日子吧。”

    阮菱跪拜:“孙女深谢祖母。”

    从寿明堂出来,清音小跑上去接:“姑娘,老太太她有没有难为你啊?”

    阮菱握着她的手,缓缓笑笑:“怎会,她可是我的亲祖母。”

    清音咂舌,显然有些不信,两个人顺着影壁朝院子边走,她边问着:“可这种事儿太过惊世骇俗,若姑娘是勾栏瓦舍或是小娘生的也就罢了,姑娘是长平侯府的四姑娘,天潢贵胄的高门嫡女,老太太她怎么能接受的了?”

    阮菱看向前方,一片翠竹养眼,她眼睛缓和了不少,淡淡道:“没什么接不接受的。祖母是英国公独女,自小与皇宫贵族打交道,眼界比一般人都高,她自然懂我。”

    “那就好,那就好。”清音不住的念佛,晃头晃脑的模样惹得阮菱一笑。

    就快传午膳了,两个人一路晃悠回去,后日便要去金陵了,下午她还得和清音出去采买采买。

    此去金陵,除去陆路还要转水路,上辈子没买药,她晕船晕了好久才好。

    穿过垂花门门,清音瞧见院子门前站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时不时的还往里瞅一眼。

    她疑惑道:“沈二姑娘在这等谁呢?”

    阮菱轻笑了笑:“在咱们院子门前,你说等谁呢?”

    直到二人走到沈霜面前,沈霜才冷不丁晃过神,手直拍着胸脯,唇边念叨:“吓我一跳!”

    “姐姐来我院子做什么?”阮菱径直朝里走,开门见山道。

    沈霜忙跟了过去,撅着唇:“还不是母亲,母亲惦记你身子未痊愈,让我给你送来上好的人参粉,她说这东西用滚水煮开了,服用药效特别好。”

    她面上做着表情,似是有些舍不得样子。

    清音去端茶,放到二人桌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阮菱也不打算拒绝道:“如此,多谢大娘子了。我去祖母那请安刚回来了,正要用膳,姐姐可要一起?”

    这话她随口说的,沈霜讨厌她,沈府众所周知,所以她也不期望沈霜会留下来用膳,毕竟,谁看着抢祖母宠爱的人,都会少吃一碗饭吧。

    可没成想,沈霜竟似喜上眉头,乐颠颠的应下了。

    她今儿忒反常,阮菱有些不大适应,但还是让下人们把午膳端进来了。

    沈霜饿不饿,阮菱不知,可她是真饿了。昨儿被男人那番折腾,天蒙蒙亮才睡下,又跑了一上午,她现在只想赶紧吃完饭,睡一会儿再出去采买。

    一顿饭的光景,沈霜时不时抬眼看一下阮菱,银筷也没动几分,几次欲言又止的。

    阮菱看在眼里,也没在意,安安稳稳的把饭吃完了。终于,她用完了饭,端起了莲子汤,见沈霜有点忍不住的架势,这才慢悠悠询问:“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沈霜憋了好久,一张俏生生的鹅蛋脸憋的通红,与寻常娇嗔高傲的姿态不同,她近乎小心翼翼问:“四妹妹,你认识东宫的顾将军么?”

    阮菱汤匙一滞,犹疑的看着她。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那就方便多了,沈霜抹开了面子,也不在意羞不羞,又问道:“那日在烟雨坊,我看见顾将军朝二楼去了,当时你也在二楼。”

    阮菱咬了一口芙蓉丸子“嗯”了声,脑袋里这才恍然大悟。

    她竟把这茬忘了。

    在上辈子里,沈霜自从与顾将军惊鸿一面,便一直心悦于他,可奈何顾将军心有别属,沈霜郁郁寡欢,成了老姑娘也没再嫁人。

    至少,在她死前,沈霜还未出阁。

    沈霜和顾将军,怎么看,怎么都是悲剧。

    阮菱想断了她的心思,当即笑了笑:“顾将军是上楼了,但是他进了另一个包厢,我不曾见过。”

    “这样啊。”沈霜有些失落,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拨弄着腰间的荷包。柔软的丝绸勾勒出里边东西的形状。

    是两锭碎银子。

    半晌,沈霜勉强的笑了笑,站起身:“我有些乏了,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起身便走了。

    阮菱看着她没怎么动筷的饭碗,抿唇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张心事都写在脸上。

    清音将沈霜带来了人参粉端了上来,她打开盖子,看着那细腻的粉质,笑道:“姑娘,这人参粉看着还不错,我这就给你冲了罢。”

    阮菱看向那瓶子,食指捻了一点放在鼻间闻了闻,眉头顿时蹙在了一起。

    东跨院,王氏倚在榻上,一脸的灰败之色,自从管家权被歇了后,她在这府里的位置大不如前,如今,偏院那个贱婢都敢找主公邀宠了!

    她焉能不恨。

    沈霜从外面回来,正巧被王氏叫了过去。

    王氏狭长的凤眸审视着沈霜,紧张问:“阮菱收下人参粉了?”

    沈霜心里有事,敷衍的恩了声:“送过了,母亲,那么个好东西,她焉有不收的道理。”

    王氏又问:“你亲眼看见她喝下去了?”

    第16章 腰疼   太子“”啧”了声,小姑娘出息了……

    “哎呀,母亲,我哪有那个功夫啊!”沈霜有些厌烦,她想不明白母亲怎么在这个事儿上这么不依不饶。

    她不悦道:“阮菱她刚吃完饭,又喝了一碗汤,哪有肚子再喝人参粉啊。”

    王氏敛眉:“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