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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说到这儿,沈老太太目光转向王氏,手点了点 :“大娘子,你郎君打听的怎么样了?”

    被点名的王氏眼神一滞,脊背蓦地挺直了些,很快便殷切道:“母亲,我已让官人去打听了,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那他都问过。可是母亲,您也知,官人虽然是礼部侍郎,可礼部不比工部刑部,隔着一层部门,差了不少,在案子方面一向没什么话语权,我们便是心里有百般的焦急,也是无处使啊。”

    说到情深处,王氏不免又红了眼眶。

    悲悲切切的模样,仿佛真的要为沈从染哭一哭一般。

    老太太见她这样,也只是叹气。她虽为英国公独女,可毕竟是女子,官场上的事儿,丈夫死后,便不能像从前那般运作,儿子官职不高,且得慢慢熬。遍东京城里,说出去她们沈家那是累世的名门望族,钟鸣鼎食之家,可内里,却是虚亏一片。

    家里没有像开封府,六部,大理寺那样的实权派官员,说到底,还是不行的。

    屋内气氛顿时凉了下来。王氏没使上力,担心老太太不愿意,便寻个由头转移话题。

    她起身,眸里的关切就快要溢出来:“母亲,您车马劳顿也累了,不如先歇息歇息吧。这时候也不早了,菱儿既然来了便在府里先住一晚,待明日我遣了马车再给送到侯府去,咱们阮家女儿貌美,好不容易出了趟门,侯爷可是得惦记了。”

    阮菱看了王氏一眼,舅母果真和前世一般,话里话外都是软绵绵的刀子,稍有不慎,便是一刀血口子。

    沈老太太眼色一沉,当即摆手:“诶?怎的这就要撵我们四丫头走,我多久没见我外孙女了。菱儿不走了,就在府里住一段时间再说。她那个父亲也是没心的,不提也罢,不然也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出来为母奔走。”

    老太太一针见血,似是知道阮菱此行何为。

    见老太太动了怒,王氏哪敢再说别的,脸上顿时赔着笑:“母亲说的是,儿媳欠考虑了。菱儿,你别怪舅母,最近家里事多,舅母也是糊了脑子了。”

    阮菱当即起身盈盈一拜:“舅母掌管全家,日夜操劳,菱儿不敢。”

    王氏笑盈盈道:“成,你多陪老太太说说话,舅母这就下帖子给你爹爹,明日一早便送去,免得他担心。你坐,舅母给你收拾屋子去。”

    沈老太太摆手:“不必,菱儿就住在我寿明堂了。”

    苛责之意,淋漓尽致。

    王氏在沈家是掌家大娘子,何时被婆母这般驳过。她失了面子,眼底隐隐泛红,顿了顿身子,便请安告退了。

    王氏走后,沈老太太眼眶泫然欲泣,又拉过了阮菱的手,屋内祖孙,因着沈从染的血缘,有着抹不开的愁绪。

    刘婆子关好门后,快步追上了脚步沉重的王氏:“大娘子,您真的要让四姑娘住在咱们府里?她母亲出了那事儿,可是个累赘哟!”

    王氏早就没好脸,语气阴恻恻的:“不然怎样?母亲执意让她留下,我还能不允?告到官人那又是我没脸。”

    她胸前郁结,咳了两声。官宦人家的大娘子,岂有清闲好做的?可她必须牢牢握住掌家之权。她在娘家地位有多高,来日霜儿在夫家腰板就有多硬。

    院里骤然起了疾风,乌云渐渐涌起,有遮天蔽日之势力。好好的一天晴天,说要下雨就下雨了。

    风吹拂院里的草木,哗啦哗啦作响,正如王氏此刻的心情。

    两人走过抄手游廊,来到东跨院,刘婆子瞧见二姑娘沈霜在踢毽子,犹豫道:“大娘子,那霜姐儿的生辰……”

    王氏头也不抬:“照常准备,只是不去正厅过了,等官人回来我们娘三过吧。看老太太这架势,怕是没工夫来看霜儿了。”

    刘婆子不解:“老太太最疼霜姐儿,她要是不过来,霜姐儿那岂能蒙混过去?”

    王氏脚步一顿,一张面赛芙蓉的脸顿时露出微笑,语气别有深意:“那就要看你怎么知会霜姐儿了。”

    刘婆子顿时心领神会,露出了和王氏一样的笑容:“奴婢懂。”

    ——

    夜深,东宫长定殿。

    纮玉携着风雨进来时,太子正在案上批阅公文。

    听见屏风后弄出来的声响,案上的人蘸着墨的笔未顿,头也不抬,淡淡问:“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纮玉褪了褪寒气,走进来道:“属下拿着您的腰牌去了一趟时思寺,以钦天监的名义,告知庙祝,法事冲撞东宫,那庙祝登时便让下边弟子清点人数,关寺。沈老太太顺利回京,四姑娘也跟着进了府。”

    他没敢说,时思寺今日还有好几场法会,从广西邀请来的大师,昨夜里已经到了,就等着在法会上讲经呢。

    太子掌中狼毫笔顿了顿,抬眼看他,眼色清冷,莹黄的烛光都未能将他的语气沾染半分暖意:“孤问的不是这个。”

    被那冷如寒潭的目光对上,纮玉喉咙动了动,霎时顿悟:“咱们的暗桩还说,沈老太太闲聊时,还说四姑娘身上好像还有着一段姻缘。”

    太子眼色一冷。

    纮玉继续道:“说是年少时的娃娃亲,沈老太太是英国公独女,在京中不少闺中密友,当中属与秋将军遗女最要好,秋老太太在世时,给四姑娘和她孙子定了亲,眼下那男子已长大,正是成恩伯府的大公子成渝。”

    “哦,就是那个科举一年就中了进士的成家大公子?”太子唇边讥笑了一句。

    “是。”

    太子放下笔,捏过一旁的玉盏。盏子里的茶已经凉了,方才端进来时没兴致,现下倒是想喝了。

    凉茶入喉,味甘苦涩,太子却无甚感觉,脸色仍旧清清冷冷的。

    “继续说。”他道。

    纮玉眼看着殿下将凉茶一饮而尽的动作,心已是提在了嗓眼里,他脑海不断思考,飞快的想着该怎么措辞合适。

    半晌,眼见着案上的人眉眼间已经有些不耐,纮玉梗着脖子,僵硬道:“殿下,听老太太和四姑娘的意思是,明日以沈家大房沈从文的名义邀请他来家中做客。”

    “沈老太太虽然家世尊贵,但到底是女眷,朝廷上不好走动,她此举定是有意将四姑娘与成渝联姻,借助成家的势头救她母亲。”

    若他没记错,成渝的父亲成恩伯现任礼部侍郎,位居六部之一,乃是朝中四品大员。

    说道联姻二字,太子挑了挑眉,眼底结了一层霜般。

    他睨了眼堂下的纮玉,半晌,嗤笑了一声:“孤知道了,下去吧。”

    仅仅那么一瞥,便是纮玉自幼便伺候在太子身侧,眼下也是前胸后背都浸湿个遍。殿下少言寡语,性子阴晴不定,眼下他定是对阮家女起了心思,但到底是什么心思,他还不得而知,偏就是这个不得而知,让他不知道怎么说话。

    若是哪句说错了,殿下虽不会重罚他,可那滋味也不好受。譬如小顾将军,便是弄坏了殿下最喜欢的那件墨色冕服,被打发去大营练兵,一晃,也快半月了。

    虽不是明着惩罚,可终日练兵那滋味,纮玉可是实实在在的体会过,上上个月,他说错一句话,也实打实去练了小半个月……

    直到退出长定殿,纮玉这才拍了拍脑袋。糟了!殿下那么明显对阮家女有意,他方才竟然忘记问问殿下需要需要他们出手。

    夜凉如水,一轮霜月遥遥挂在天际,晚风薄凉,吹散了满层的乌云。

    翌日,从东宫放出来的消息,大业宫皇家校场组织一场围猎,遍邀东京权贵,沈家,成家,阮家皆在邀请之列。

    第5章 帖子   这一回头,便对上一张阴沉沉的颜……

    翌日,阮菱早早的起了床,洗漱妥当。除了认床一夜没睡好,还有一个就是她知道今日必不会消停。

    昨夜从外祖母那儿出来后,她才得知是沈霜的生辰,清音和院子里的丫头闲聊套话,沈霜向来看重老太太的宠爱,因为自己,外祖母没有出席她的生辰,她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沈霜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自小娇养长大,或许在京城世家贵女里,她只是一个四平大员的姑娘,可在沈府,她就是那顶顶的头一位。

    阮菱秀眉轻蹙,转头问:“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么?”

    清音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那里边是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簪子,上头还嵌着一对金子质地的镂空蝴蝶,做工栩栩如生,极为精巧。

    她笑了笑:“姑娘,早就包好了。待会儿咱们去请安时,奴婢就给霜姑娘赔不是。”

    阮菱点点头,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起身:“走吧,去给外祖母请安。”

    还没走到寿明堂花厅,隔着老远,阮菱便瞧见垂花帘处几个下人簇拥着两个贵女,一鹅黄,一靛蓝,淡扫蛾眉,倩影盈盈。

    她心里有了拿捏,款款上前,笑着打招呼道:“霜姐姐,月妹妹。”

    靛蓝衣裳的小姑娘眼眸一动,顿时走上前,笑嘻嘻的喊了句:“四姐姐。”

    阮菱捏了捏她的脸,眉眼温婉,淡淡调侃道:“几日没见,你这小脸越发浑圆了,想是姨母将你养的极好。”

    沈月是三房所出,年纪最小,堪堪十四岁。阮菱从前也常常来沈府探望老太太,是以和她们也是十分熟络。

    沈月晃了晃阮菱的胳膊:“好姐姐,你可别说我胖了,母亲最近看我看的紧,说我快及笄了,要注意淑女形象呢!”

    两人说的正酣,沈霜别过脸,那张与王氏一般无二的美艳脸庞带着一丝讨厌之意。一个外姓人来沈家充什么威风,竟还把她的祖母栓得死死的。

    那生辰一年只有一次,就这么被耽误了,这里到底是沈家还是阮家!想到这儿,沈霜心里就发了好大的疯。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阮菱,语气不善:“四妹妹当真是好大的闲心,姑母都被扣在宫里多日了,竟还能来探望祖母,霜儿都看不出姐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阮菱盯着她,袖下的手渐渐攥到一起。

    沈霜见她不说话,心里途生出一种极强的快感,直至扩散全身。她口不择言,越说越不像话:“怕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沈月见沈霜扭曲的脸,吓了一跳,忙劝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四姐姐自小便待咱们极好,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闭嘴!”沈霜剜了她一眼:“沈月,你到底是姓沈还是姓阮。是你的嫡亲姐姐重要还是眼前这位四姐姐对你好?!你怕不是昏了头了。这到底是我的家还是她阮菱的家?!”

    沈月眼眸一颤,阮菱当即拉过她,轻轻拍她的背,安抚道:“月儿别怕,你霜姐姐和你开玩笑呢。”

    沈霜见两人亲密,心里那股无名的火算是熄不下去了。她快步上前,就要去掐沈月的胳膊:“你还不去向祖母请安,站在这里做什么?给我上演姐妹情深么?”

    沈月吓得“哇哇”叫了两声,哭着跑了。

    她跑得急,险些绊倒在地上。

    阮菱惦记沈月,不由得蹙起了眉,语气冷淡下来:“沈霜,即便你心里有气,也不该这样对月儿,她才十四,她懂什么。”

    沈霜冷笑:“她不懂,你懂?一个外姓人,倒跑到沈家来教育我了。四妹妹,你好好看看,这里是哪?”

    阮菱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面不改色道:“这里是沈家不错,可我的母亲沈从染也姓沈,骨子里流的也是沈家的血。一口一个外姓人的叫,难不成你也觉得将来你嫁了人,成了别家新妇,就不再是沈家人了?”

    沈霜一怔,唇边呢喃:“怎么会……”

    阮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只是个小丫头,还不经事,不能跟她计较。平复了心心绪后,她示意清音将礼盒递过去。

    “我知你因祖母没去给你过生辰心里有气,可有一天,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你母亲被扣在宫里生死未卜的时候,你便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对你而言,漂亮的首饰,华丽的衣裳是最重要的,可对我而言,能救出母亲才是最重要的。”

    微风骤起,吹起阮菱的裙摆,她的声音透过风声,很淡,很轻。

    “阮家不会占沈家一丝一毫的便宜,此番前来,我也是看望祖母的。望妹妹不必多想,就算我母亲入狱了,长平侯府也不需要来你沈家打秋风!”

    沈霜被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就连那簪子都忘了拿。

    二人对峙间,前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急切爽朗的声音,阮菱认出,是大哥哥沈萧衫。

    她福了福:“大哥哥好。”

    一旁的沈霜傻傻的,连行礼都忘了座。

    沈萧衫微微点头:“妹妹,四妹妹这大冷天你们怎的站在风口说话,快些进屋,正好我有事要说。”

    屋内,王氏刚伺候沈老太太用完早膳,见兄妹三人十分默契的,一同踏进寿明堂,不免脸上都挂了抹稀奇。

    不待老太太问,沈萧衫便将手中的帖子放在桌上,急匆匆道:“祖母,母亲,方才刑部尚书李家的人来送帖子,说太子殿下在皇家校场设了围猎,遍邀世家贵族子弟,咱们家也收到了帖子。”

    王氏一听是东宫的帖子,眼睛亮成一到光,登时就站起了身,一脸高兴的去看那帖子,还不忘偏头问:“萧儿,你说的可当真?真是太子殿下组织的?”

    “那还有假。父亲在宫里收到后,立马就派了人送回来,只是……”沈萧衫一脸的摸不着头脑:“听下人说,这帖子是刑部李尚书家送来的,满朝廷都知刑部是东宫的人,可咱家一向与恒王交好,太子殿下此番是何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