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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云叙白一听,就知道老者是有真本事,不是弄虚作假的那种假半仙。

    他们拔两株艾草扫了扫衣裳,得到允许后才进了院子。

    半仙慢悠悠地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懒懒一抬眼:“有事?”

    云叙白接过茶杯,开门见山地问:“爷爷,你能看到岛上的雾吗?”

    “你能看到这雾?”半仙脸色一变,执扇的手背绷紧,鼓起几条青筋。

    半仙眯着眼,重新打量他。

    云叙白大大方方地随他看:“这是什么雾?”

    “这不是雾,是瘴气。”半仙放下茶杯,倚靠在椅子上,重新闭上眼睛:“知道你为何事来了,老朽已经不管俗事,你也管不了这事,还是快走吧。”

    竟是半点也不想透露的意思了。

    “瘴气和纸扎铺的夫妇有关,到现在已经有三人因他们而死。”知道这个npc不好攻略,云叙白没有着急,他徐徐放出钩子:“还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他们而死,甚至祸及整个小岛。若是落到那种地步,爷爷百年之后,连落叶归根都做不到,只能做孤魂野鬼。”

    半仙倏地睁开眼睛,紧盯着云叙白,冷声问:“你连钱静宜都知道?”

    云叙白与他对视:“她来找过你?”

    半仙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长衫被风吹皱,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他背着手踱步,眉头紧锁。

    云叙白以为半仙陷入了两难之地,在毁誓出山和不闻不问之间纠结,他想了想,劝道:“爷爷,仙道贵生,你为了度人出山,天道会理解的,我不是要你出山解决怨灵,你只需要把纸扎铺的秘密告诉我,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主播又在套路npc了]

    [说话一套又一套的,他是不是专门学过]

    [我感觉这半仙马上要松口了]

    “老朽泄露天机太多,落得个孤寡下场,到最后只想安享晚年,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清静点呢……”半仙仰头叹气,他还在感慨,忽然感觉手掌被握住,一低头,对上一双倒映着落日余晖的清澈眼睛。

    娇淮轻轻摇了摇他的手,长睫毛不安地颤动:“爷爷,今天有鬼追杀我,我不想死……”

    半仙一辈子没感受过天伦之乐,心里顿时一软,大手揉了一把娇淮的脑袋:“爷爷不会让你死。”

    [该死,明知道是套路,我还是觉得弟弟好可爱,想rua]

    [弟弟好会啊]

    [还不是跟主播学的,我感觉长大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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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扎铺老板的父亲和我算是同门师兄弟,不过我是‘报通’,这身本事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当初我跟着师父学帮人挡灾,刘师兄学的正好相反,他学的是……替、鬼、消、怨。”

    半仙坐下,摇着破扇娓娓道来,不知不觉将自称改成了“我”:“师父临终前,将一本禁术撕成两半,把上卷交给我,下卷交给刘师兄。上个月纸扎铺的夫妻俩来找我,跪在我面前,求我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把禁术上卷给他们。”

    云叙白正色道:“什么禁术?”

    “养鬼婴。”半仙阖上双眼,苍老的脸上多了两分阴霾:“这禁术阴邪无比,胎儿死的头三天,魂魄还在其母身体里,如果其母在三天内自缢身亡,极阴极纯的怨气就能将胎儿的魂魄困住,三七二十一天后母亲会变成恶鬼,违逆天道,会有天降恶瘴……”

    半仙说到这里,停了,半响没有下文。

    云叙白还以为他睡着了,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爷爷,然后呢?”

    “这是上卷的内容,”半仙睁开眼睛,有些疲倦:“下卷讲了什么内容,老朽并不清楚。”

    “你把上卷给他们了?”云叙白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如果钱静宜没得到禁术上卷,岛上不会被瘴气笼罩。

    “老朽没给。”半仙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走进屋子里:“进来。”

    大黄狗甩了甩尾巴,马上摇头晃脑地跟了上去。

    刚踏进屋子,云叙白就感到一阵寒意。

    半仙用扇子指向摆在桌子上的一对门神红纸,咳嗽两声:“今年的门神还没有送出去,既然有缘,就送给你们吧。”

    红纸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云叙白刚拿起来,就收到了系统通知:

    [玩家“霸霸”,作为第一个揭开‘禁术’神秘面纱的玩家,获得半仙赠与的门神一对,请再接再厉。]

    系统提示会直接出现在直播间里,观众们瞬间沸腾了。

    [主播果然是进度最快的!]

    [好棒啊,还记得戚老师家的门神吗,半仙送的门神可以挡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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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朽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老朽道行不够,不知该怎么破解禁术,年轻人,小岛就交给你守护了。”半仙坐在太师椅上,抚摸着大黄狗的脑袋,核桃一样的双眼微微弯下,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云叙白感觉半仙的神态有些不对劲,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惊愕地睁大凤眸:“爷爷,你……”

    半仙闭上眼睛,身体逐渐透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了。

    “汪!”大黄狗吠了两声,也消失在原地。

    云叙白什么都明白了。

    半仙确实没把禁术上卷交给钱静宜,他守护到了最后一刻,被恶人残忍杀害。

    他没有守护好禁术,心里有愧,所以灵魂一直徘徊在此地,但半仙到底和普通人不同,灵体没有阴气,再加上黄昏看不清影子,云叙白一直没发现他不是活人。

    “难怪爷爷的手那么冰,原来是灵体。”娇淮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他握了握拳,冷声道:“那对夫妻连狗都不放过,太凶残了。”

    “为了一己私欲连杀三人,他们已经疯魔了。”云叙白沉声说:“后半卷禁术应该和集器官有关,或许是为了重塑肉体,剩下的半道谜题,只有去纸扎铺才能解开了。”

    [卧槽!半仙居然是鬼,我真的没想到!]

    [连狗都不放过,太凶残了]

    [呜呜呜老爷子好惨啊,活人有时候比鬼更恐怖]

    [这个npc会刷新吧,不然进度滞后的玩家怎么办?]

    [我只想吹一波彩虹屁屁!崽崽好早之前就猜到了禁术!这个预判能力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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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一条线和戚老师的死搭上关系,他真的是被钱静宜杀的吗,为什么要杀他?]

    云叙白没有在半仙家找到尸体,不知道被凶手藏到哪里去了,牵扯太多,他又没有时间应付警察,暂时不能报警。

    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找出半仙的尸体吧。

    离开前,云叙白和娇淮站在门口,给老人家深深鞠了一躬。

    “您放心,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地离世,一定会让你落叶归根。”

    天色已晚,街上每隔百步就放置着一张施孤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祭品,烛火在风中晃动,火舌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每家每户门口挂着红灯笼,广场上张灯结彩,戏台下面以中间的白线为界,左右两边各摆放着红白两色的椅子。

    红椅子上坐满了人,正在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接下来的戏。

    有人看到云叙白和娇淮,纷纷邀请他们留下来看戏,云叙白一一婉拒。

    “起阴风了,走快点。”云叙白让娇淮抱着卷起来的门神,加快了脚步。

    “铮——”

    不知何处响起一声响亮的锣声,有人高声吆喝一句:“开狱啰!”

    在云叙白身后,戏台缓慢拉开帷幕,霎时间乐器齐奏,台上有一人亮嗓:

    “上天、天无路……”

    “入地、地无门……”

    戏腔细如游丝,如泣如诉,在这种环境下格外诡异,云叙白听得头皮发麻,回头一看,原本空无一人的白椅子上坐满了“人”,人头攒动,纷纷拍手叫好。

    这些“人”的皮肤泛着青白色,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披头散发,有的浑身是水,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

    红椅子上的观众毫无察觉,嗑瓜子的依旧在嗑瓜子,站起来喝彩的声音也没有降低。

    鼓点每一下都敲在云叙白的心头上,心跳赶着鼓点和黄板声,越来越快。

    娇淮看着戏台上身段曼妙的花旦,目光几乎挪不开,不由自主地赞叹一声:“好美。”

    “当什么都没看见,走吧。”云叙白让娇淮牵着他衣角,免得走散。

    “慢说我心碎……行人也断魂……”

    身后又传来幽咽婉转的一声戏,路上行“人”越来越多。

    ……

    玩家“计永昌”和他的队友“四万深渊”刚刚离开纸扎铺,他们在那里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心情很激动,眼见天快黑了,不由得加快脚步赶回住处。

    “原来纸扎铺的夫妻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们现在就去找其他玩家,光凭我们两个还不够大boss塞牙缝。”计永昌说着拍了拍手掌:“还好我们冒险进了纸扎铺,不然怎么能查到这么重要的线索。”

    “想到刚刚看到的东西,我有点想吐。”四万深渊面有菜色,他疑神疑鬼地看向身后:“纸扎铺真的太恐怖了!昌哥,你有没有觉得有东西在跟着我们?难道是老板娘……”

    “没有啊,哪有什么东西,你别那么敏感。”计永昌完全没感觉,他摸了摸肚子:“忙了一天,好饿,快去找点吃的。”

    “上天……天无路……”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哀怨的戏腔,计永昌心头一跳,紧张地张望着前路:“吓死我了,谁在唱戏?!”

    他身后的红灯笼悄无声息地变成白灯笼,火苗瞬间变成幽蓝色。

    计永昌感觉背后冷嗖嗖的,他不敢回头,一把拉着队友的手腕,走得更快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耳边响起轻轻慢慢的声音,和刚才唱戏的声音有些像:“离开这里,你要带我去哪?”

    这不是四万深渊的声音!计永昌脑袋“嗡”的一声,心跳如雷,这时才发现,掌心的触感很奇怪,很毛糙,不像人的皮肤!

    自己到底牵着个什么东西?计永昌背后瞬间被冷汗打湿,想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的脚沉重得像灌了水银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那个声音像毒蛇一样缠着他,腥臭的冷气喷在耳边:“郎君,你说话呀……”

    第97章 迷雾之岛(7)

    “良善家为什么反遭天谴……作恶的为什么反增永年……”

    幽暗的街道里, 传出一声哀怨的唱腔,余音在屋檐上环绕,久久不散。

    穿着戏服的纸人缓缓站起来, 拂了拂溅上鲜血的水袖, 线描的眼珠子幽幽滑向眼角,面无表情地看向倒在它脚下的两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