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你要乖。
    不要出声。
    尔后是黏糊破碎的水声，还有吐出舌头时颇为淫靡的呼吸声。
    无需再去反应，郁离便知道池照影点开了什么文件，也知道电脑里正在播放什么内容。
    “我不是让你打开视频，你去取消发布。”太阳穴又胀痛起来，郁离攥了攥拳，沉声说。
    “可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呢。”池照影顺着郁离的话说出口，语气又有变化，多了几分颤颤悠悠的委屈。
    又在装模作样。
    无声应下方才那一句：演技真好。
    她这模样要比那漫不经心的慵懒态度更恼人。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再度被点燃，就连方才被池照影的款款诉说，从而又忍不住退步替池照影开脱的想法也被击碎。
    ——总是这样，一而再地被池照影所蛊惑，再而叁地上了她的当。
    她竟然还怀着最纯真的信任来面对池照影，真是……可笑至极。
    什么时候才能长长记性？愤怒之余，郁离忍不住问自己。
    “别装了！”郁离砸下一句，她伸过手想要去关闭视频的播放。
    画面里的情景无比淫浪，池照影正捧着唇边的性器，或舔或吮的，神态无比勾人。
    而后，她看见池照影贴着阴茎，下巴上抬间，双眼半眯着，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来。
    与镜头对视着。
    她看清了池照影的这个眼神。
    在那个时候，池照影一切尽在掌握，她看似无比着迷，实际上只是为了这一刻，用以威胁自己的这一刻。郁离看着画面里池照影的眼神，隔着屏幕，她还是接收到池照影眼底的挑衅气息。
    她压制着屏幕外的池照影，却被屏幕内的这个眼神挟持。
    郁离看见画面中的Omega扬起了唇。
    妖气横生。
    …
    “嘘——”池照影突然出声，回应郁离方才的命令，“我只是为了提醒你，这个视频有可以谈判的分量，以及……还有四十分钟，大小姐。”
    郁离如何不知道时间的紧迫，她深吸了一口气。
    脊骨泛凉。
    她抬起手背抹过自己眼尾，又蹭过额角的细汗，缓缓吐出这口气，她重新压下自己的愤怒。
    “我知道。”郁离放轻声线，她干脆直起身，松开对池照影的压制，转身离开。
    “那就继续耗下去。”肩膀无力地垮下，双手也软柔垂下，她缓慢地踱去一侧。
    池照影抬起眼帘，看着郁离转身的背影。
    那样矜贵优雅的小玫瑰，温柔又包容的小蛋糕，在这一刻，好似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像是被抽去枝茎的瑰丽花蕾，被噬空地基的巍峨宫殿。
    像是……崩断了琴弦的琴颈。
    颓然又灰败。
    看不见一丝明亮的星光。
    池照影的心猛地颤了一瞬。
    即便早已做好准备，可亲眼看见郁离被自己逼成这样，她又如何不心疼？
    但她不能回头，也没法回头。
    她要郁离。
    这大千世界里，这短促却漫长的一生中，她就得要郁离。
    …
    池照影起身接了两杯水。
    电脑里的播放程序依旧在继续，客厅里回荡着无比淫靡的声响。
    肉体交合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就连水声都清晰可辨。
    郁离一动不动地靠在沙发上，在一波波情事声响的攻势下，她神色平静，平静到死寂的地步。
    她双眼闭合着，好似是在浅眠。但池照影知道她不可能睡着，她端着手里的水，慢慢走至郁离跟前，看见她微颤的睫梢，也看见她泛红的眼尾。
    像是要哭了。
    如此楚楚可怜的小玫瑰，又娇柔又可口，池照影轻轻抿唇，而后凑近，“来喝点水吧，我们可以慢慢等，宝贝。”
    郁离起先还充耳不闻，可这个满是亲昵意味的称呼一出来，郁离不可避免地皱眉。
    漫出几分嫌恶。
    她打定了主意硬耗着，池照影却只觉得她可爱，明明这样耗着对于她没有任何助益，明明没有翻盘的机会，却这样倔强，像是要证明什么……
    要证明什么呢？证明她不会这样轻易被胁迫？还是……证明郁离不爱池照影？
    想到这里，池照影不自觉地轻笑了声。
    郁离怎么可能不爱她呢？那个万事周全呵护自己的郁离，那个见到自己会羞得耳尖泛红的郁离，那个不让自己受到一点委屈，承诺会好好保护自己的郁离，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郁离。
    如果郁离不爱她，又怎么会那样焦急地按响门铃？
    到了如今，还想证明什么呢？
    如此可爱的想法，愈发显得郁离柔软可欺。
    见她不答，池照影并不着急，她握着手里的杯子，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子。
    她凑近郁离。
    “我喂你吧。”
    池照影说着，手里的水杯凑至郁离唇边，杯沿抵上唇瓣的那一瞬，郁离蓦地睁开眼。
    没预料到池照影的举动，也并不想继续这个无比亲密的动作。
    她皱着眉偏过头。
    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池照影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笑意又深几分。
    ——连话都不想再和自己多说了。
    郁离的抗拒打翻了杯子里的水，水液外涌，尽数涌至郁离唇间与脸侧。
    漫溢间滴淌不止，打湿Alpha的脖颈与前胸。
    郁离一把推开她，坐直身子去抽纸巾，“你做什么？！”
    池照影乐得见她狼狈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方才打翻的水杯，也早在她意料之中。
    她笑了笑，“大小姐不想喝水，我只能送过来了。”
    言语间何其无辜，可她眉眼里却蕴着笑——近乎疯狂的笑。
    郁离一边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渍，不经意间瞥到了池照影的神情，那是怎样一个眼神呢？
    凌厉的骨相里嵌着深情似海的眼神。
    可这片海里却翻滚着滔天的巨浪，如此癫狂难息的浪。
    或许是池照影已经无须掩藏，那些偏执那些疯狂尽数显现，郁离愣神了一瞬，喉口有些干涩。
    她不自觉地吞咽，而后撇过头去。
    不再去瞧池照影，也不再面对自己的紧张。
    水液擦拭得差不多，池照影接着开口，“我再给你倒一杯吧。”
    “不用。”郁离冷声回答。
    就像是在嘲笑她的拒绝，一直播放着的视频里出现了新的声响。
    阿池，阿池。
    一声一声全是对Omega的渴求。
    别…别夹这么紧。
    阿池，我要射了……
    郁离的心跳停滞半拍，她眼尾抽了抽，再度皱紧了眉。
    …
    “你还没问我到底要什么呢？”池照影歪着身子坐在郁离身边，语气慵懒，好整以暇地发问。
    郁离没有出声，她依旧紧攥着指尖，神色漠然，不闻不问。
    “不过大小姐这样聪明，一定猜得到……”池照影自然料到了郁离的反应，她自顾自地开口，“让我猜猜看，大小姐想的是什么。”
    “大小姐一定在猜……我的条件就是不离婚，和你在一起，对吧？”
    池照影撑着下巴，用目光描摹郁离的模样，她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好看，“我想要的已经这么直白了……大小姐怎么就不答应呢？”
    “还有十五分钟。”她顿了顿，报出这个时间。
    “你的回答呢？”
    郁离缓缓睁开眼，她的神情看似平静，眼尾沁着的红却一直都没能消去，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让她看起来越发楚楚，越发艳妩。
    掩藏在淡漠外表下……她到底有多急呢？目光慢慢逡巡过这抹薄红，池照影眸光愈深。
    “取消发布，池照影，”郁离说，“我不会答应你，我说过许多次，我们继续下去没有好处，你绑着我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爱你了，我现在只会觉得你可怕。”
    “再说一遍。”池照影突然出声，截断了郁离的话。
    她的语气忽然端正起来，甚至有几分严厉，好似是被戳中了痛点。
    郁眸光一漾，她低叹一声，重复道：“我不爱你了，池照影。”
    “对啊……”池照影的语气陡然又变，她懒洋洋地拖长了音，毕竟是一名优秀的演员，得益于她良好的功底，每一个字在她嘴里都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益，就算只是清清淡淡的语气词，也含带着不少讯息。
    突变的语气让郁离心底生出几分异样，她眉心紧蹙，听见池照影接着开口，“我上次已经问过你了。”
    “你说你不爱豆包，你也不爱我。”池照影歪了一下头，颊侧的刘海轻轻晃动，Omega的眼神多了几分轻佻，“可是，说着不爱我的你，今天又为什么会来呢？”
    池照影一句话说得郁离无从辩白。
    “你说着不爱我，却跑得这样急，想必你也没发现……头发乱了，宝贝。”池照影慢悠悠地剖析给郁离听，“说着不爱我，却一直让我取消发布，我已经说过，这个视频不会曝光你的身份，不会对你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你说你不爱我，可为什么……我现在却能威胁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