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祜淡定得一批，指挥人把原料搬进去，手摇碎秸秆的机器也送来了，直接让人棚子里干活，还不用吹冷风。

    ……

    这一忙，就忙到了万寿节。

    早在三月初，康熙就派人来叫胤祜回宫了。

    他一直拖着，拖到三月十五，康熙派了王小松来接他，胤祜还百般放不下他的地和庄子，一步三回头。

    进宫后，就迎来康熙一顿数落。

    “你个不孝子，出宫一个月半，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朕答应你住在庄子上，可没答应你那么长时间不回宫。还得三催四请，下了死命令你才肯回来！”

    “今后半个月回来一趟，否则你那地就甭想种了！”

    数落归数落，看着儿子瘦了一圈，康熙也心疼得厉害。

    他不问他在庄子上做了什么，暗地里却一直在关注。

    六儿子身为天之骄子，却一心扑在地里，每天起早贪黑跟农户作息时间一致，什么脏的臭的都得忍受。

    哪怕再心疼，康熙也不能劝他半途而废。

    这条路是他自己求来的，再苦再累都要他自己受着，希望他吃了这个苦头，能铭记在心，别那么天真了。

    胤祜认错很积极，顺便卖了个惨：“皇阿玛，庄子上的日子苦哈哈的，也没个厨艺好点的大厨。我可想念皇阿玛和乾清宫的御膳了，只要皇阿玛不嫌弃我，我肯定会时常来蹭饭！”

    他知道错，他就是不改。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半个月就是一眨眼的事。

    “想吃就回宫，朕还能少你一碗饭？”康熙嘴上在骂他。

    心里已经在琢磨送两个御厨去庄子上，儿子又苦又累，这个苦头是必须要吃的，但还是要让他吃好喝好。

    儿子嗜辣嗜甜，光吃辣也不行。

    选个擅长做辣菜的御厨，另一个擅长做口味清淡。

    两个不太够，再送个做点心的。

    康熙心里替儿子安排好了，嘴上还在骂骂咧咧的。

    “回来了就多住些时日，都快瘦成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亏待你了，瘦了多少一点不落地给朕补回来！”

    “皇阿玛……”胤祜赶紧抱住他的胳膊。

    多住些日子是不可能的，庄子上事情多得要死，他得盯着。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胤祜只能转移话题，“我给皇阿玛准备了一份寿礼，皇阿玛见了肯定会喜欢！”

    康熙眉头一挑，“你在地里能给朕种出个寿礼？”

    “我倒是想，这不是时间不够，种不出花样吗？”

    胤祜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盒子，他神秘兮兮地说：“皇额娘的寿礼我也准备好了。下下个月等她过生辰，我再拿给她。皇阿玛可以先过下目。我觉得你们两个都会喜欢。”

    “真的？”康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接过其中一个盒子，一打开，就被吸引了目光。

    盒子里底下垫了锦缎，锦缎上是一块黄澄澄的琥珀，一眼看去里面有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细致到每一片龙麟都清晰可见，饶是康熙见多识广，也觉得这条龙磅礴大气。

    他取出来再翻面一看，是条阴雕的龙。

    从正面看，它像被封在琥珀里。

    “雕工精湛，是个好物！”

    夸了一句，再放回盒里，又打开另一个盒子。

    给皇后准备的寿礼也是块琥珀，同样的雕工，雕了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像是展开翅膀就要从琥珀里飞出来。

    “给你皇额娘的礼物你先收着，六月再给她。”康熙把琥珀凤凰还给胤祜，给自己的寿礼他提前收下了。

    “这件寿礼深得朕心。”事后还表扬了一句。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同样的礼，送给皇阿玛和皇额娘各一件是你的孝心。但皇阿玛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送礼绝不能偷懒，逮着一样东西送就不够诚心，送着没意思了。”

    可千万别几个兄弟各给一件，人手一份就没意思了。

    胤祜秒懂，还赞同地点点头。

    “我就得了这两块好料子，心里想的念的都是皇阿玛和皇额娘，我自己都舍不得用。皇阿玛，我够孝顺吧？”

    “嗯，你最孝顺！”康熙点头。

    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骂不孝子。

    又拉着他说：“月底秀女进宫，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胤祜马上就警惕起来，“皇阿玛，千万别给我找女人，否则我定会躲在外面不敢回来！”

    “没出息！还不敢回来？”

    “我岂止不敢？我怕得要死！”

    “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值得你避如蛇蝎？”康熙戳着他的额头，那叫一个气啊，“你连朕都没怕过，三天两头变着法子气朕，还怕一个女人？你对得起朕的教导？”

    “皇阿玛是我亲阿玛，我是皇阿玛的亲儿子，亲生父子有什么好怕的？”胤祜理直气壮地回了句。

    很快，他的气势又弱了下去。

    又耷拉着脸开始卖惨。

    “娶了妻，我还要成为她的依靠。我还是个处处依靠皇阿玛的孩子，却有另一个人将荣辱系在我身上，我连自己的前途都不愿意背负，还要背负她的未来？光是想想我就内心惶恐。”

    胤祜越说越悲愤。

    看着康熙的表情从无语变成无奈。

    他揉了揉鼻子，直接下了一剂猛药，“若不是怕自己丢给皇阿玛丢脸，我这辈子都不想娶妻生子！”

    康熙道：“你在说什么混话？”

    “我没瞎说。”胤祜态度坚定，又道：“皇阿玛，我今后娶个福晋，就当给您和皇额娘一个交代了。侧福晋和格格什么的，千万别给我找。找了既是耽误别人，又是耽误我。”

    听听这是人话吗？说得好像在替他和皇后娶的一样。

    康熙也不知道他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哪里来的。

    让他娶妻就跟要他的命一样，这养儿子养的像多了个债主，一天到晚为他操碎了心，在他眼里却是想害他。

    骂又骂不听，打又打不得，能怎么着？

    “你年纪小，没有分辨能力，话本听多了一时被迷惑了。下届选秀若你还坚持，再来跟朕说话！”

    康熙下意识地找责任。有问题的肯定不是他儿子，就算他儿子有问题，肯定也是别人造成的。

    只希望他以后能懂点事。

    懂事后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康熙想得很美好。

    “行，三年后再说。”胤祜也不强求。

    今天的话，就当给渣爹打个预防针，下次也更容易接受。

    ……

    从乾清宫离开，胤祜直奔钟粹宫。

    好久没喝奶茶了，吨吨吨灌了一大碗，才在椅子上咸鱼瘫。

    “一口闷是过瘾。倒是提醒我了，我庄子上只有耕牛，没有奶牛。回头我让阿贵买几只牛羊崽子回来。”

    “我把方子给你。”皇后道。

    又关心了一下他的庄子上的生活。

    胤祜只会报平安，皇后说：“你还在长身体，不能太劳累。有什么活找别人干，你也不缺银子，多找些人干活。”

    他需要劳动力，别人需要银子。

    大家各取所需。

    胤祜瘫坐在椅子上，放松到极致，“你放心，我自己有分寸。我最多搭把手，很少自己上，不会劳累。”

    他也怕呀，长身体的时候劳累过度会长不高。

    想到身高问题，他伸手在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在庄子上住了一个半月，我长高了一点，裤脚短了。”

    皇后赶紧让人给他量身，要给他做新衣裳。

    自从紫玉出宫嫁人以后，胤祜身边就没有宫女照顾了。他去庄子上也只带了两个贴身太监，都不会做针线活。

    量完身，皇后问：“要不要带两个绣娘去？”

    “又不是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胤祜再次咸鱼瘫，“让她们把袖子做长一点，别穿不了两回又短了。”

    “衣服要穿合身的。”皇后又是一阵絮絮叨叨。

    “庄子上总有跟你同龄的小孩，穿不了的就送人，也不怕浪费。缺什么就回宫告诉我，找你哥哥也行，别亏待自己。”

    “在庄子上也要注意安全。”

    以前哪怕胤祜去畅春园上住几个月，或是跟着康熙去塞外巡视，皇后都很放心，也没有那么唠叨过。

    现在他出宫搞事业，和在身边当小孩终究是不同的。

    明明长大了，却更放心不下。

    胤祜依偎在她身边，低低地喊了一声：“姐姐。”

    ……

    天色刚擦黑，一群兄弟刚回宫。

    胤禟和胤祹直奔钟粹宫，最近他们也是早出晚归，皇后让人炖汤给他们补身子，他们每天都来钟粹宫蹭饭。

    胤祜瘦了，两个弟弟也瘦了。

    饭桌上，胤祜就在问：“四哥接了差事去统国库欠银，马上就两个多月了，还没搞清楚吗？”

    “已经到尾声。”胤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