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命运(7)
明月走时,陈续恰好去上厕所,再回来时,卡座中只剩莫倾一人,她喝多了,懒懒地用手掩着面。
陈续四处看了看,没见着人,走过去问道,“人呢?”
“谁?”莫倾支起身子,俩人距离拉近,她看着他的唇,下一秒似乎就要控制不住的吻上去。
“周宇琛,蒋明月。”陈续四处找了找,翻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莫倾面前。
她接过,急急地喝了几口,水从一侧淌出来,莫倾抬起腕擦了擦,“走了。我叫周宇琛送明月回去了。”
陈续看了看她,想问的问题一直没问出口,又听见莫倾问,“你能送送我吗?”
“喝高了?”陈续看她。
莫倾晃荡着身子站起来,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嗯……”她自他坚硬的胸膛中抬起头,含情脉脉的双眼,弱弱地唤他的名字。
陈续将人稍稍推开了些,仍是拉着她的手腕,对不远处在舞池边缘探头探脑的男人招了招手,“我得送她回去,过会儿来接你?”
陈骁漾着笑过来,面上微红,朝他们俩身后望了望,“哎,那姑娘呢?”
“走了。”陈续淡淡的说道,“你早点儿回,不然我不给你开门。”
陈骁是他堂弟,这两日过来出差,不愿住酒店,窝在他家沙发上,“得,我马上自己打车回。”他一双好看的眼睛在莫倾和陈续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自家哥哥带着那个姑娘时的场景,心中不自觉地将二人比较起来,待回过神来时,俩人已经走远了。
……
到莫倾公寓楼下时,她还有点儿没醒神,陈续叫了她几声,她才松开安全带,因心中似乎有股气,她并没有马上下去,勾勒着妩媚妆容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陈续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心中有几分猜测,于是拿起盒子里的烟和打火机。
“能抽么?”他问。
莫倾点了点头,见他把车窗摇下,熟练地吸了两口,朝外吐出漂亮的烟圈。
“陈续……”她拉他的手。
“嗯?”男人浓眉紧皱,莫倾一鼓作气,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唇。他并没有任何动作,嘴唇也是自然闭合,在柔软的双唇上辗转片刻,见他不抗拒,莫倾便欲深入。
濡湿的舌头刚抵到他唇上,陈续便将她推开了,莫倾的后背抵上方向盘,有些疼,“你……”
陈续抽了张纸擦嘴,莫倾见他的动作干脆,只觉得心如刀割,眼泪忽地掉下来,“不行么?”
她的红唇已经花了,陈续扫了一眼,自然地转开视线,“快上去吧,小心点。”
已经凌晨,小区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只有整齐的明晃晃的路灯,“你不送我上去?”她心思未歇,穷追不舍。
“不合适。”他把烟扔了,看着不远不近的那一点猩红。
莫倾知道他心意已决,擦了擦眼泪,“行。”
利落干脆地跳下车,高挑的身影在明暗中超前摆弄两下,又调过头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陈续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人影,犹疑了片刻,仍是说,“没。”
莫倾点了点头,她向来不愿服输,“那我就还有机会。”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叩叩叩”,一直到电梯里才消失。
陈续到家时,陈骁竟已蹲在门口了,他诧异地扬眉,“你怎么这么快?”
陈骁蹲地腿都麻了,站起来动了动腿脚,又仔仔细细地打量堂哥,不多时,捕捉到他唇角的一丝红痕,笑开来,“我说了,我马上就回来,你呢?你跑去做什么了,这么迟?”
陈续进屋换鞋,并不搭理,径直走到厨房倒了水喝,陈骁赤脚走到他跟前,“哎,你,嘴巴那下边,有点儿红。”
调侃之意分外明显,陈续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别废话,该洗洗。”他踢了陈骁一脚,奈何人脸皮厚,也不走。
喜滋滋地凑到跟前,“哎,你跟弟弟我说说看,你到底喜欢谁啊?前边儿还一直盯着人看呢,后边又跟别人亲上嘴儿了。你怎么想的你?”
陈续并不说话,想起蒋明月,思考着要不要给她去个电话。
满室沉默,陈骁打开冰箱,见里头丰盛的囤货,啧啧两声,“会过日子哎。”陈续的视线落到冰箱上,抿了抿唇。
“哎,刚刚周宇琛送那姑娘回去了,我看他殷勤得很,你小心儿。”
周宇琛么?陈续颇不快地放下杯子,进了卧室,冲了澡,倚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一只手拿着手机翻了翻,没有信息。点进去她的朋友圈,最近一条是她看电影的票根照片,只有一张,想来是自己一个人去看的,陈续放大看了看电影名字,又搜索了电影简介。接连翻到底,也不过才十条动态。
抱着手机,连抽两支烟后,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将太多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了,不过只是老同学重逢,也并没多大交集,何以他突然就巴心巴肝地惦记上了?鉴于这样毫无理由的分心十分影响情绪和注意力,陈续索性将一切统统抛之脑后,裹上被子蒙头睡到天光大亮。
……
那晚,周宇琛送蒋明月回家,明月其实有点抗拒,但是想到莫倾和陈续,忽然又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但是她话特别少,饶是周宇琛这样在职场摸爬滚打两叁年,炼就一身圆滑周到好本领的人,也只得甘拜下风。
“你跟陈续是?”拐了个弯后是一条大路,十分通畅。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牢牢锁着前方。
明月闻言,稍稍思考了片刻,决定坦诚以待,“是我学长,以前他跟莫倾在一块儿,我跟莫倾比较熟。”
周宇琛点了点头,余光瞄了一眼副驾的人,“这样……我记得莫倾和陈续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就分开了,这会儿碰见了,还挺巧的。”
明月的脑袋抵着车窗,看外面霓虹流影,抬头一看,天空竟然不是黑色的,而是极深极深的蓝,偶尔还能看到散开的,没形状的云。
“是挺巧的。”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干巴巴地敷衍两句。所幸,这趟尴尬的路途很快结束,驶进小区时,俩人竟都感到如释重负。
尽管这么尴尬,周宇琛仍是要了明月的联络方式,抛开沉默的氛围不谈,她是一个各个方面都容易让人心生好奇的女孩。
而男人么,一旦开始好奇一个女人,那他就危险了。众生平等,女人,当然也逃不开。
明月回去的晚,第一次跟人合租就晚归,她十分不好意思,蹑手蹑脚地去洗漱,待把衣物都洗晾好后发现林醒就坐在厨房,一手拿着薯片一手拿着可乐,仰头大灌。
“还没睡么?”明月问。
林醒披散着一头卷发,睡衣扎进裤子里,活脱脱宅女形象,“对呀,肚子饿。”她是熬夜成瘾,不到叁点半就不会困,嚼了俩薯片,嘴巴里含混不清地问,“你去干嘛啦?”
明月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晚上喝了酒,忙活完后口特别干,嗓子也腻腻的,“路上碰到朋友,跟她们玩了会儿。”
俩人一块儿坐到沙发上,明月呆呆地看了会儿墙壁上挂着的一副装饰画,天使丘比特抱着一把金箭微微笑着,耳边的咀嚼声停了,林醒清脆的嗓音在满室静谧中砸开,“你就应该多跟朋友玩玩儿。”
明月想到瑞迎,她此刻应该仍在遥远的欧洲某处完成她的毕业旅行,想到好久不曾主动跟她联络,她的内心无端生出一丝愧疚来。
“其实我不认识太多人的。”明月摇了摇头。
林醒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今晚的蒋明月,她似乎很难过,一双眼睛雾沉沉的,眉头紧蹙,一只手垫着沙发边撑起小小的脑袋。粉白色的睡衣柔软地贴在她身上,在失落的气氛之中林醒又觉着她的失落也是十分温柔迷人的。
又见明月把遥控拿过去,打开了电视,吵闹的广告声霎时浸满四周,没一会儿她又听见蒋明月轻轻地说,“我好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晚上一个人在沙发上静静地待着,把电视开起来,这样看上去也不会太孤独,但是家里太多人了,也浪费电,所以从来没这么干过。”
林醒的嘴唇开了又合,几次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觉得什么都不要说,不要打扰她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