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外出祭祀回来遇见刺客，村民们让我垫后的那一幕，蓦然浮现在眼前。

    想起方才被人毫不留情地一脚从树丛里踹出来当垫背的一幕，我缓缓地握起拳头。

    如果他们没有选择踹我，我会通过向远处扔石头制造其它声音的方式，掩饰掉刚才那个不小心发出的声响，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成功逃脱。

    然而，他们却不假思索地选择了牺牲我——我好歹也算间接帮了他们那么多，他们竟一点儿也没在乎过我的性命！

    这些人和那些害我的村民一样，自私凶残，可恨至极！

    “大魔头，你不是说过，他们都是身负血海深仇，不得已才入魔的可怜人吗？！”感受到大魔头的气息，我攥紧拳头，怨愤而委屈地开口。

    “小古怪，是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吧？”邪魅一笑，大魔头若有所思地开口，“我说的是，大都，也就是，还有一部分不是这样，而是单纯想成为生杀予夺的王者，体会最大限度的权利和自由。”

    这次放下对那些人的防备，是因为我没注意到他之前所说的话的细节，会错了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何况，即使他们都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可怜人又怎样？我并没有说过，这样的人就会有一颗善良的心。小古怪，人性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有些看似相似的事物事之间，并不存在着必然的联系，比如可怜和善良，凶狠和邪恶，美貌和安全……在这方面，你还需要，更多的体验和历练。”

    闻言，如醍醐灌顶的我，望向半空中的大魔头，而他则邪魅一笑，再次消失在了空气中。

    没想到这个看似诡异无常、离经叛道的恶魔之首，竟有说出如此入木三分、发人深省的道理，着实令人惊讶。

    在人性这方面，我确实该多加历练。比如在大魔头身上，我现在就知道了，邪恶和睿智，并不冲突。

    “现在，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笨蛋了！若我能活着出去，必要他们，以命，还命！”我沉声道，似在回应大魔头，又像在发一个坚定的誓言。

    一阵剧痛从肩膀炸开，就在我这一个失神之际，怪兽的犄角已经刺穿我的肩膀，将我拱在了一棵树上。

    那大怪兽的角比我还大，尖端足有碗口粗细，在它洞穿我肩膀的时候，上半身的一半都被穿透了，再加上大怪兽力气巨大，在刺穿我的时候，我的身体都在它那强悍的力道下，不受控制地用力一晃，差点从树上跌下来。

    “啊！”痛苦地嚎叫一声，我感觉与右边肩膀相连的肩胛骨、臂骨、胸骨，全部被震裂了。

    我抬起头，对上怪兽血红的眸子，村民们和逃跑的闯关者的身影仿佛都浮现在了它那双血红的眸子里。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不畏死！

    “哈哈哈哈……”思及此，我咧开鲜血横流的嘴角，冲大怪兽露出一个阴森诡异，如同死神。

    “看我们，谁先怂！！”话落，我双手同时拔出插在腰带上的树枝，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大怪兽的眼睛。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过后，大怪兽拔出插入我身体的犄角，转身向外面冲去。

    没了大怪兽的钳制，我的身体从树上跌落。在快落地的时候，我快速抽出腰间剩余的树枝，用它们缓冲了一下下坠的力量，让自己不至于跌伤。

    我已经受了重伤，若再被跌伤，伤上加伤，情况恐不容乐观。

    保存足够的体力才能应付加下来的危险。

    而身体在树干上留下的一人多宽的瀑布般的血迹，吸引了四周的其它怪兽。

    它们喜欢血，一闻到血腥气就会兴奋——第一次遇见这种怪兽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看着四五只怪兽循着血腥气向我奔来，我挣扎着站起来，决定，殊死一战。

    一个死人，不怕死的，相反，我要你们死，你们就，必、须、死！

    刚站起身，一个怪兽的脚便如崩塌的房顶一样，从头顶砸下，我将手中树枝举过头顶，想尽全力承下这毁灭性的一击，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对怪兽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砰！”一声巨响，我的身子被它毫无阻碍地踩进了地里，在它那千斤重的脚掌落在我身上的瞬间，率先袭上身体的，不是席卷一切的剧痛，而是胳膊和腿骨被生生踩断的“咔嚓”声。

    排山倒海的痛苦已经让我忘记了挣扎，我支持着大怪兽未完全踩下的脚，用尽剩余的全部力气，歇斯底里地嘶吼出声，像在下一个恶毒的诅咒:

    “我、要、你、死！”

    话一出口，有什么东西仿佛炸弹般，在丹田爆开，化作滔天热浪，从身体里喷薄而出，一泻千里，瞬间，便将山洞里的一切淹没。

    怪兽在火海里哀嚎，奔跑，而在这痛不欲生的烧灼感中，我的意识也如洪流般，迅速流失。

    “噬灭之火……小古怪，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大魔头邪魅的声音传到耳畔。

    小……古……怪……

    小古怪是谁啊？

    这一夜，前所未有地漫长。

    我以为我死了。

    我真的，好累，好累，好想，永远、彻底地，休息。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游离，没有知觉，没有影像，世间的一切事物，似乎都与我无关。

    好舒服啊，这样，就感觉不到身上的痛了……

    “小古怪，你不是要变强吗？这么快就放弃了？”大魔头的声音缥缥缈缈地传来，仿佛来自天际。一缕白色的光芒，划破无边的黑暗，从夜空中亮起。

    我心上一惊。

    要醒来了吗？不，我不想醒！我好累，好痛，我想，休息一夜，就一夜，好吗……

    那道光芒越来越亮，由发丝变成手指，由手指变成树枝……

    不要！一夜不行就三个时辰，半夜还不行嘛？！

    那道光芒毫不理会，继续变强，由树枝直接变成了大象腿……

    行！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我已经降低到最底了，我总得休息一会儿啊？！

    不待话落，那光芒陡然增强，四射之间，驱散了四周所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