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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入我魔族

      抬起头,我注视着他的眼睛,苦涩开口:“我是人啊,若是连自己的族人都接受不了我,其它的族类又怎么会接受我呢?”

    闻言,男子欲言又止,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哈哈哈……”一阵阴柔而邪魅的笑声陡然响起,回响在四周,连绵不绝。

    男子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冰冷。

    “伏愁,不知在梦境中私会小情人算不算触犯天规?”笑声未散,另一句话再次响起,与之前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更加缥缈媚惑。

    伏愁?他不是我曾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

    “天规?你是神仙?”发觉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我忙道。

    男子微微一笑,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倾城绝色,虽然他比一身蓝袍的凌风俊美,甚至近乎绝色,但不知为何,我却无法对他生出一丝属于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

    “有鱼,现在还不是我们相认的时候。”说着,他抬起修长的食指,轻轻在我前额一点。

    只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站在原地,眼前云雾弥漫,脑海里似乎缺了什么东西,只是却想不起来到底缺了什么。

    只记得我睡着了,然后就来到了这里,再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对,人影,我抬眸,那个人影依然站在远处,闪闪烁烁,飘忽不定,这就是了,再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之后就回忆起了之前做过的一个带着这个声音的梦,在回忆中找到了那个声音的源头,然后,眼前一黑,我便睁开了眼睛。

    对,就是这样。

    既然找到了这个声音的源头,我就应该走过去看看,这个两次出现在我梦境、似乎与我有着难解之缘的男子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想着,我缓缓向那个人影走去,不知为何,随着距离的拉进,心底那一丝恐慌越来越浓烈,似乎自己走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魅。

    “可惜啊,你那个小情人薄情寡义,见被人发现了就跑了,看来你只能跟着本尊喽~~”四周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似曾相识。

    “你是谁?”待自己走到男子身后,我抬起手,迟疑片刻,还是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男子缓缓转身,随着身体的反转,黑色如潮水一样漫上银色的长袍,银袍竟一下子变成了黑袍。

    “是你?!”望着男子的眉眼,我吃惊地道,面前的男子便是在我身上种下魔种的黑衣男子。

    “入我魔族,杀尽伤我之人。”男子的半张脸依然隐藏在黑纱之下,他缓缓开口,看不清表情,却能看到那一双弯弯的眼睛——他似乎在笑。

    可我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析什么了,因为那声音如同梦魇般,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跗骨之蛆一般缠绕不绝,由耳朵钻进脑子,震得我头晕目眩。

    我抱着头,想让这声音消失,或者小一些,可那声音不仅没有如我所愿,反而越来越大,就在我感觉脑袋要被它震碎,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我蜷缩在地上,似乎想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竟不由自主地重复着之前听到的那句话:入我魔族,杀尽伤我之人,入我魔族,杀尽伤我之人,入我魔族……

    这句话像一个引子,虽着它的不断重复,内心深处的伤疤开始被一点点揭开,所有痛苦的回忆接二连三地涌上脑海:

    只因我爆发异能,村民便视我如洪水猛兽,无视我救人之功,杀我自卫;

    虎皮衣猎人为了得到兔熊的消息将与他无冤无仇的我差点打死;

    红衣仙子把剑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寻找兔熊,找不到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我;

    黑衣妖怪拿我的生死当砝码,引诱兔熊出现;

    火蕊侮辱与她素昧平生的我,还厚颜无耻地在凌风面前装无辜;

    凌风无视我的感受当众羞辱我,视我的感情如粪土;

    穆大娘宁可眼睁睁看我在草屋里冻死也不肯出钱出力为我盖一间小屋;

    卖包子的小贩为了一屉与人命相比微不足道的包子不惜率一帮伙计将我打个半死;

    路人宁可一脸厌恶地绕过,也不肯帮身负重伤的我挪一下地方,导致我差点被马车压死……

    入我魔族,杀尽伤我之人……

    嘴里的话还在重复,此时却像一道救赎的光,为我指引了方向,像一个炽热的火种,赐予我反抗的力量。

    我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因为他们!那些自私冷酷残忍虚伪暴虐的人,是他们,害了我,是他们,毁了我!

    只有杀了他们,我的伤疤才会愈合,只有杀光他们,才不会因为有人知道我的底细,视我为异类,或者把我当做寻找兔熊的线索!

    对,入我魔族,入我魔族!这世间还有比魔更坚硬的保护壳吗?入了魔,我就可以随意杀人,就可以杀掉所有知道我底细、讨厌我、让我不舒服的人,这样,这世界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排斥我,把我当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异类,无论异能怎么出现,出现多少次,无论我和兔熊走得多么近,身份多么匪夷所思!从此以后,我将再也不会害怕这世间任何的事,任何的人!

    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我猛然起身,向木屋内冲去。

    夜色昏暗,月光斑驳。

    纵是杀心激昂,但我仍保留着一丝理智,知道一旦打草惊蛇以一敌三必输无疑,便按捺住急迫的心情,轻轻地推开未上栓的木门,循着记忆中的位置向锅台旁走去。

    找到菜刀,我掀开门帘,蹑手蹑脚地向炕上靠近。

    每走一步,血液中的怨愤便加重一分,直到我走到最靠近门口的何乐身边,怨愤已如上了弦的弓,蓄势待发,赐予了我出手的勇气。

    我举起手中的菜刀。

    斩首。举起菜刀之前,我想到了这个词。

    这是人类处罚罪犯的一种形式,虽然一击毙命,却不是最残忍的,还有炮烙、凌迟、五马分尸……等等等等。

    呵呵,人类不愧是这世间最凶残、狠毒的动物。

    透过格子窗的月光忽然变得明亮,似乌云离开了月亮,皎洁的月光洒在刀下人安睡的容颜上,映出何乐白净的脸和浓密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