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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节

      不用多言,中毒而死。

    “应该是蛇毒一类的毒。”宋宁查验完,道,“通过酒一起服用,引发了心肌梗塞致使死亡,如果不警觉怀疑他杀,很难发现。”

    不是所有毒都有明显的中毒的表征。

    “那就是灭口?”沈闻余问道。

    宋宁道:“至少,他刚存了一万两在户头、连儿子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是不应该匆忙自杀的。”

    今天确实没有白忙活,收获很大。

    “好累。”宋宁动了动脖子,“收工。”

    她说着话,大家开始忙活起来,赵熠帮她收拾东西,将用过的刀具放在她专门消毒的瓷罐里,其他的则原封不动地打包装在木箱子里。

    箱子很重,赵熠提起来看向正在和百姓说话的宋宁,她因为疲惫脸色有些苍白,但言谈给与别人的,却是关照和希望。

    赵熠去回忆,第一次意识到,宋宁似乎从来没有气馁过,即便偶有丧气也不过是打趣的话头。

    她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聪明才智、分享不完的见识……

    他微笑,柔声道:“上车吧,这里交给我们。”

    “好。”宋宁上了马车,赵熠将她的木箱子提到马车上放好,瓷罐子固定好,目送宋宁离开。

    他自己则踏过泥泞,和大家一起讨论,将墓地回归本样,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走在田间,往城里去。

    宋宁直接回家梳洗换衣服,白娇娇悄悄推开了房门,鬼鬼祟祟喊道:“夫君?”

    秋意小跑着从内室里出来,看到白娇娇,顿时哭笑不得:“郡主、您怎么来了!”

    “我来给夫君送胰子。”白娇娇举着一块胰子,“舶来品,特别的香,擦在身上什么气味都能祛除。”

    秋意笑着道谢:“那奴婢拿进去吧。”

    “啊,墙上有蛇。”白娇娇指着墙角,秋意惊了一跳,回头去找。

    白娇娇滋溜一下从她身边钻过去。

    “夫君。”白娇娇进到內室,就看到宋宁正穿着衣服站在水桶边,冲着她一笑,“给我送胰子呢,多谢啊。”

    “改天我给你做块更好的。”

    说着将白娇娇手里的拿过去。

    “你怎么还穿着衣服呢?”白娇娇跺脚,“怎么这么慢,明明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宋宁无语:“就不兴我偷懒磨蹭一会儿?”

    “那你现在洗,我给你搓背洗头发。”白娇娇道。

    宋宁行礼:“不敢劳驾郡主娘娘。”说着将白娇娇推出去,“走走走!”

    白娇娇回头抱着宋宁的腰,千斤坠:“我不走、不走不走!”

    “我知道你今天很累,开验了很多棺,我要给你按摩纾解疲劳。”

    宋宁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觉得,你还想顺带耍流氓呢?”

    “没有没有。”白娇娇使劲摇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我就是心疼你。”

    宋宁笑着道:“刚刚我就是穿着这个衣服工作的。”

    “啊?”白娇娇抱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连翘:“我要换衣服沐浴!”

    宋宁哈哈大笑,心中的不爽烟消云散。

    第410章 升堂翻案

    夜色临近,衙门内外都安静下来。

    牢房中,松山咳嗽了两声,望着正守着他的王庆同道:“大人说什么时候升堂?”

    “大人今天下午刚说的,明天就升堂。”王庆同给他倒水来,“你喝点,大人说要多水,明日上堂后你一定要精神好一些。”

    松山笑了起来:“你们把大人的话奉若圣旨了,所有人都这么听他的话吗?”

    “嗯!因为大人说的话都对。不过,我们说的对的时候,大人也听我们的话。”王庆同道。

    松山好奇,扬眉道:“听你们的吗?我瞧着他颇有官威。”

    “你是不了解大人,他办事有原则底线鲜明,不管谁说的,只要有道理他就听。”

    松山羡慕不已,和王庆同道:“那你们几个老捕快,很高兴吧?临近老了居然遇到了大人,不管是六年还是三年,对于你们来说都是幸运了。”

    “当然。”王庆同道,“你没出去,大人现在普法后,每天都有好些来报案,说谁谁触犯了律法……小打小闹零碎的纠纷少了很多,大家不但能举报、监督还能自律。”

    “大人和孙大人还推行了新政,就你这样的情况,不定洗清冤屈后,还有赔偿。”

    松山笑了,并不抱希望:“大人再厉害,也只是个推官而已。”又道,“还没有秋雁的消息吗?”

    “没有。”王庆同叹了口气,“济南府里外都被翻了几遍了,姚掌柜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松山望着屋顶,道:“怪不得别人,怨只怨我当时轻狂,造了孽。”

    “如果她去了,待我洗清冤屈,我也便随她去了。”

    他说着,从自己囚服的口袋里,摸出两截指骨,小小的被摩挲的圆润光滑,王庆同惊讶了一下:“这、当时送来的你儿子的指骨?”

    “是。”松山道,“这三年我每次要死的时候,都是靠它强撑着。”

    “哪怕有一线生机,我也想活着,我要为他报仇。”

    王庆同叹气:“睡吧,明日还要上堂呢。”

    “好。”松山闭上眼,隔壁杨长更又给韩烁擦了一点温水,砒霜真的毒,即便救回来了可都三天了,他还是只吊着一口气。

    麻六低声道:“估计活不成,大人明天升堂,没有他作证怎么办?”

    韩烁是帮凶,但也有招供作证的很大可能性。

    如果他能说话,那这个案子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好歹把话说清楚再死!”

    两个房间安静下来,夜色渐深,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三更的梆子声,五更的时候麻六醒了,出去买早饭,换杨长更去洗漱。

    辰正,杨长更换上干净的捕快服,上去衙堂。

    理刑馆北平路的侧门口,已是人山人海。

    一是因为时隔不少日子,理刑馆终于升堂了。

    二是,这一次升堂的案子,是唐府灭门的案件,而案件的犯人,则是三年前判定斩立决但衙门一直拖着不敢行刑的松山。

    在官府眼中,松山是十恶不赦的盗贼、凶手,可在百姓的眼中,松山是极具有正义感的人,他抢劫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将抢来的财物,分给穷苦的百姓,自己不留任何一个物件。

    这样的人,就是话本中狭义盖世的侠客。

    如何能不受百姓爱戴呢?

    “真的怕他死在牢中。”有人低声道,“三年前判刑的时候咱们堵了一次府衙,好歹有点用处,心想换他一天是一天。”

    “没想到,熬了三年等到了宋大人。”

    “但就算是宋大人入手,这个案子也不好翻啊,当时衙门能定案,也是因为证据确凿。更何况,还有证人的证词。”

    “说起证人,听说被张彪的儿子下砒霜了。张彪的儿子你们知道吧?这个案子凶手就是张彪。”

    众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惊闻,此起彼伏的惊呼,不敢置信。

    有人问道:“不可能,张彪这个人虽然也不地道,可好歹也做了十几二十年的捕头了,这种杀人灭门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再说了,他不也死了吗?那天开棺唐府十七口的棺以后,不还去开张彪的了。”

    “是吗?那要这样说,张彪不会是被凶手灭口的吧?”

    “啊,完全有可能。”

    众人七嘴八舌的聊,说是没有根据的瞎猜,但倒也都在合理的范围内。

    杨长更出来击鼓。

    吴林氏夹着小马扎掐着时间来了。

    拦中一坐,前后的人瞬间散了。

    吴林氏左右看看,颇为满意地道:“甭管新来的还是旧听门的,都得守规矩了。”

    “大人升堂的时候,该喝彩的时候就跟着我喝彩。”

    “不该出声的时候,就是来了个屁,也得把夹紧了。”

    “要是扰乱了公堂秩序,影响了大人审案,大人仁慈心胸宽阔不和你们计较,可我不会!”她很有气势地啐了一口,“我半夜走上十里地,也要坐在你家门口,喊你一家人起床。”

    她的身后鸦雀无声。

    谁都不想被她喊起床。

    吴林理了理衣服,在马扎上坐稳坐正了,等着宋宁上堂。

    鼓声停,一身官服的宋宁从后衙出来,上了公案后落座。

    这个案子,因为是翻案,单凯和孙维力都来了。

    毕竟一个判刑该斩首的旧案,现在被翻案,可不是宋宁简单升堂摆证据这么简单,往上数一数,不知有多少官员牵连在其中。

    “将相关人员带上来!”宋宁敲了惊堂木。

    随即,相关人员被一一带上来。

    站不稳要坐着的松山、中毒昏睡的韩烁、同样中毒昏睡的周河、张彪的儿子张志超、韩烁的儿子韩连江、租赁房屋给姚珊的房主、被绑架的乌宪、被害人唐蛟兄弟的堂兄唐匀、一位陌生的大汉,以及两把雁翎刀和追查到借用的徐洛阳的村居图、一只紫独山扳指。

    一公堂的人的相关人员,或坐着、或躺着、或跪着、一些清醒一些还不清醒。

    单凯揉了揉眉心,对宋宁也是佩服至极,这样的案子,他扪心自问换做他来查,大约是没有耐性的。

    能说话的人说不了,说话没用的倒是救活了。

    宋宁的能力,确实当得起百姓对她的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