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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遇上魔头也就罢了,两次以为自己侥幸得生时,后面又来个助纣为虐的,拔毛又诛心。

    就这,居然还瞪它?

    逐晨就看阿秃脑袋一点一点,那低声婉转的叫声,渐渐变成了类似伤痛的呜咽。

    一只鸡,就这么被吓哭了。

    逐晨:“……”不是,她真的,她真的是个好人啊!

    逐晨犹豫着,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背,被阿秃一翅膀挥开。

    风不夜也是第一次看见黑雏鸡痛哭,一时语塞了。

    黑雏鸡虽然长得丑,长得凶,其实不过是种性情温和,喜欢在平地上奔跑的魔物而已。

    它出来散个步,都能接连两次碰到逐晨,说实在话,风不夜有点相信是缘分的使然。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劫难。

    也怪倒霉的。

    风不夜沉默半晌,发现两个都不好发火,只能缓和语气,带着点无奈道:“回吧。”

    逐晨点头:“好。”

    阿秃放弃了反抗,被逐晨拽上长剑,带回朝闻。

    逐晨虽然说要养它,但其实还没准备,连个圈都没弄好。

    她怕随意放养阿秃,会吓到百姓,就去解了水桶上的绳子,先将它远远绑在一颗树上。

    阿秃此时已经停了啜泣,漆黑的眼睛先是落在长绳上,再漫不经心地移开。

    逐晨从一只鸡的脸上,看出了某种名为讽刺的微笑,还有一丁点的得意。

    ……秃崽,看来你是不知道世间险恶。

    逐晨安抚了它两句,又再三告诫它千万不要去啄那根绳子。

    这玩意儿是系统出品,鬼知道是什么做的,反正它的小嘴肯定硬抗不了。

    这只鸡凭着小聪明正觉得傲然,不作理会。

    逐晨没有办法,只能先放下它,去找风长吟帮忙搭个鸡圈。

    她一离开,阿秃立即原地跳起,对着绳子中段一阵猛啄。

    “哒哒哒”高频率的敲击声,一次比一次用力,甚至将周围的地面都带出了小幅震动。

    无数的沙尘飞扬起来,将它的身影笼罩其中。

    片刻后,它伸长脖子,对着天空嘶鸣了声。再以不放弃,不抛弃的精神,更加勇猛地啄向长绳。

    张识文等人站在高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神秘来客。

    ……这是想跑吗?想跑为什么不直接啄树呢?

    要不要去告知仙君啊?

    等逐晨回来时,地上已经多出了个一米多深的窄坑,阿秃鸡毛昂扬,似已陷入癫狂。

    逐晨忙止住它的动作,叫道:“阿秃别啄了,你啄不断的!”

    她抱住阿秃的头,让它冷静。

    果然,坑里的那条长绳丝毫无损,虽然看着表面有点粗糙,但纹路依旧分明。

    逐晨朝上望去,想好声劝告,就看见阿秃的鸡喙上多出了几个浅浅的口子。看起来不是很好。

    ……继毛秃了之后,它的嘴巴也不完整了。

    “你……这……”逐晨艰难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没事没事,说不定能再长出来呢?”

    阿秃自己看不见嘴巴,但从逐晨的表情中读出了同情与愧疚,结合刚才的情况,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成年鸡的崩溃只在一瞬间,它发出震天的一声鸡鸣,侧面躺倒在地,开始翻滚、摔打、嚎啕。

    清澈的泪水从它眼眶飙出,打湿它脸上的杂毛,它却顾及不上,两根翅膀在地上扑打,尽情发泄自己的悲伤。

    “我……我告诉过你不要啄绳子了啊。你怎么那么自信呢?”

    这代入感太强了,逐晨已经能感受到它的悲痛欲绝。可她带阿秃回来,本意是想挽回它的芳心。

    这回真的不能怪她吧?

    黑雏鸡声嘶力竭的喊叫,还是极具杀伤力的。毕竟它是魔物,且开了灵智。

    余渊的修士连忙捂住耳朵,以防灵台震荡。然而他们亲身目睹这一切,三观已快要崩裂。

    黑雏鸡,他们是见过的。鸡喙锋利、行动迅猛。余渊的人平日看见,根本不敢靠近,恨不能敬而远之。

    而这一只,明显与普通的黑雏鸡不同,开有灵智,体型也更为高大。逐晨就这么把它带回来了,还轻易将它逼疯。

    ……不愧是朴风山出来的修士。换做他们,想都不敢想。

    阿秃哭个没完没了,逐晨在边上看着也是心疼。她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是该承担一部分责任,陪着这只小鸡精共渡难关。

    逐晨再次跑去敲响风不夜的房门,捂着嘴,沉痛道:“师父!阿秃的嘴——裂了,你有办法给补回去吗?”

    风不夜:“……?”你说他能吗?

    第21章 任务

    风不夜很遗憾地表示他不行,而且无法保证黑雏鸡的喙是否具有再生功能。

    按照逐晨的经验,她觉得应该是不能了。终生残……其实算不上残疾,顶多是毁容吧。只能依靠后天进行补救。

    阿秃是悔恨,逐晨是焦虑。

    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她和阿秃的友谊,就可以直接宣告破碎了。

    她蹲在阿秃旁边,搜肠刮肚地想着补救的方法,顺便看它宣泄自己无处可使的精力。

    没多久,风长吟也蹲了过来。

    风长吟是没见过阿秃的,此时看着它撒泼,童言无忌道:“这只鸡怎么没有毛啊?它是不是秃了?”

    阿秃哭嚎的动静好不容易才小了些,被他一句话刺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高潮,逐晨拦都拦不住。

    她幽怨地望向小师弟,少年茫然又心虚地摇了摇头,忙声明道:“不是我拔的啊!”

    “……是我拔的。”逐晨别过脸。“你别再插刀了。”

    “啊?”风长吟了悟过来,原来是他的被子。失敬了。

    毕竟正睡着人家的毛呢,风长吟看阿秃哭成这样也有点愧疚。虽然大家物种不同,但都是爱面子的人。

    他笨拙地安慰道:“还是有毛的,马上就长出来了,你别太难过……”

    逐晨心说,人家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几根毛能解决的了。

    风长吟劝着劝着,视线定在阿秃的嘴巴上,失神地晃了晃。黑雏鸡此时特别敏感,第一时间关注到他的眼神,身形都僵住了。

    逐晨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阿秃身复重伤地倒了下去,几要晕厥。

    风长吟在一旁“啊啊”乱叫,吵得逐晨脑壳生疼。

    ——再这样下去,今天晚上都无法结束了。

    ——阿秃虽然受到了天道的偏爱,可这短暂的一生真是写满了悲哀。

    ·

    失去了美貌的阿秃,仿佛失去了对生命的追求。中午的爆发燃烧了它所有的热情,到了晚上,它开始一动不动,了无生趣地横躺在地。

    逐晨还是第一次养鸡,怎么忍心见它堕落成这个样子?

    她让风长吟抓了几条鱼过来,又去采了一把草,还有一盆米,一齐摆在阿秃的跟前,试图用食物来诱惑它。

    可惜它毫无反应,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施舍。逐晨喂到它嘴边,它也是别过头躲避。

    逐晨不知道,这是因为面前这些东西不符合它的食物链,还是它在认真搞绝食。反正这鸡精忧郁起来的样子挺让人心疼的。

    逐晨只能又去找风不夜,问他黑雏鸡究竟是吃什么的。

    风不夜难得面露苦恼,朝她摇了摇头。

    他对黑雏鸡了解真的不多。这种魔界常见又没什么攻击性的魔物,他以往从未关注。

    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何徒弟会对一只鸡产生那么深的执念。

    也不见它有多眉清目秀啊。

    这孩子怕是太寂寞了。

    逐晨没能从风不夜这里获得支援,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去找阿秃进行思想教育。苦苦相劝,和它摆事实,讲道理。

    “我师兄,你知道吧?我师兄有个炼丹炉,很厉害的,等他来了,我借他的炉,给你打个量身定造的鸡喙,怎么样?一定比你现在的好看,在太阳底下都会反光。”逐晨给它比了比,示意道,“你想要银色的还是黑色的?金色的也可以,就是黄金比较软,不实用。反正只要你愿意,我们就用最贵的金属,做最靓的鸡!”

    她说得口干舌燥,阿秃就跟聋了似的,不作回应。

    这情况,大概只有重新投胎能拯救它了。

    逐晨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一只鸡的心,居然那么难敲开。这么作的性格,它大概只能单身一辈子了。

    逐晨解开阿秃脚上的绳子,实在是觉得硬绑着它也没什么用,而后跟它一样,开始发起呆来。

    这一切众人都看在眼里。

    余渊的一众修士们被逐晨狠辣的手段所震慑,觉得这诛心的手法实在是太恐怖了,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阿秃。

    他们商量了一下,认为不能继续留在朝闻,恐有危险,忧心忡忡给所有房子刷完夯土之后,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去找逐晨请辞。

    他们是不敢自己去的,先去找了赵故台做中间人。

    毕竟几人同门师兄一场,赵故台迟疑再三,还是答应,作为代表,去跟逐晨商谈。

    逐晨还在试图和阿秃重新建立友谊的桥梁,一面在地上写写画画,一面跟它聊天。听完赵故台的表述之后,抬头大惊道:“怎么可能?你们这就想走了?”

    一群修士顿时紧张。

    “还……还有什么事?五十五栋房子,外墙都已经砌好了。不用搭石基,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怪我们偷工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