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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当真好意思开的这个口!

    顾妍早就伤心过了。

    是侮辱也罢,是真的看不上她也好,事情过了那么久,哪还值得她再伤心一次?

    周韫着急:“那你二叔?”

    顾妍抿唇笑,一字一句地说:

    “我和他说,若他答应这门亲事,我就撞死在皇宫门口,请圣上为我主持公道!”

    周韫哑声。

    顾姐姐她说“撞死”啊!

    顾伯伯去世,她未消极,裴府退婚,她依旧坚强。

    可一句为妾,却真真是折辱。

    顾姐姐家世渊博,将矜持和名声看得比命皆重,背着顾伯伯拿命换来的荣誉,她岂能去给旁人当妾?

    顾妍和周韫说:

    “韫儿,我从未意识到,即使父母不在,原是否要嫁人,也不是我一人的事。”

    “我不嫁人,裴老夫人就永远不会放心。”

    “她要堕我名声,作践我定国公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二叔当真点头,我又能如何?一条贱命死在皇宫前,又可能不堕我父母名声?”

    她说:“韫儿,我害怕了。”

    ……

    顾妍扯紧帕子,无力地闭了闭眼。

    忽地,马车被迫停下,她似隐约听见马车无措的声音。

    顾妍扯帕子的动作一顿。

    须臾,马车的帘子倏地被掀开,裴时稍有怒意的脸出现在马车里,他一身冰冷,透着些夜间的凉意。

    顾妍顿时变了脸色:

    “闺阁女子的马车,裴大人也闯!”

    裴时上前,顾不上她的话,掐紧她的手腕,压着声音的怒意:“你可知安虎令是何物?你也敢去接!”

    顾妍手被他擒着,挣脱不开,却蹙起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裴时生平第一次对顾妍沉下脸,眉目骇人:

    “她若真在乎你安危,就不会让你碰安虎令!”

    顾妍被他气笑了,她不再挣扎,只平静问他:

    “裴大人说侧妃不在乎我安危,那裴大人可在乎?”

    “我若不在乎,当时就不会收手!”

    裴时被她一句质问,刺得眸子殷红。

    若不在乎,他会在贤王府外等一夜?

    若不在乎,他回禀圣上时,会费尽心思将她掩下?

    顾妍只别过脸,闭上眼睛,似无力地问:

    “那在裴大人看来,名声和性命,对女子家来说,哪个更重要?”

    裴时一怔。

    顾妍深吸了口气,将那股委屈和泪意忍下,她努力睁大眸子,让自己看不出异样:“裴大人还要辱小女几次?”

    辱?

    裴时心中情绪翻涌,他辱她?

    这么多年,他待她如何,她当真丝毫感受不到?

    顾妍抿唇笑着,眸子却泛红:“裴大人,算小女求您,可否放过我?”

    她不过一介孤女,作甚还要作践她?

    裴时颤着声,他攥着她的手都在抖:

    “你叫我放过你?”

    裴时眼底殷红:“顾妍!说欢喜的是你,说放弃的还是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对我好一些?”

    只要有对周韫好的一半即可。

    说好在一起的是她。

    他如今深陷其中,她却又叫他放过她!

    她究竟要他怎么样?

    裴时近乎半跪在马车里,他是裴府嫡子,如今的禁军统领,何人不给他三分颜面,何时这般卑微过。

    顾妍嗓子间皆是涩意,堵得她甚疼。

    眼前求她对他好些的男子,她整整欢喜了十数年啊!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若是可以,她何尝想这样对他?

    顾妍拭去脸上泪痕,别过头:“裴大人前途无量,日后自会遇见很多家世相宜的姑娘,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裴时胸口一阵阵疼,他盯着顾妍,却恍惚间意识到,她在说真的。

    和往日不同。

    她真的不要他了。

    裴时忽然闷哼一声。

    顾妍慌乱地看向他:“阿时!”

    裴时似尝到铁锈味,可他却扯出抹笑,透着些期盼,甚苦涩:“阿妍,你担心我。”

    盯着他嘴角的那抹殷红,顾妍的手在轻抖,可那日裴府提亲情景历历在目,她摇着头,哭着不断求他:“你别逼我,别逼我……”

    裴时何时见过她这副模样,心疼得笨手笨脚替她擦着眼泪。

    顾妍倏地捂住脸,痛哭出声。

    她心中倏地生了恨。

    恨老夫人过于势力。

    恨她父母为了所谓忠心,抛弃了她。

    恨裴时对她过分温柔,叫她犹豫不决,生生作践了自己。

    可是一阵恨意过后,心中余下不过是无力。

    她仰起头,看向裴时:

    “阿时,你就当再让我一次,莫要再寻我了。”

    话音甚轻,似刚出口就散了,她说得很快,仿佛怕自己心软一般。

    他为了裴老夫人,不得不退一步。

    她为了父母名声,也不得为妾。

    她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份。

    第105章 故人

    皇宫,御书房中,香炉中白烟袅袅升起,似有几声压抑咳嗽声起。

    杨公公担忧地抬起头。

    圣上翻着奏折,目光沉沉,却似有些凝滞。

    几声咳嗽过后,他脸上病态越发严重,翻着奏折的手轻抖了下,杨公公忍不住上前:“皇上,您歇会儿吧。”

    圣上翻折的手稍顿:“歇?”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让他歇息会儿了。

    杨公公噤声,不敢再说。

    这人越老,心中杂念就越多,贪图的东西也就有多。

    殿中寂静了片刻,圣上终于放下奏折,他问:

    “谋害太子的凶手可调查出来了?”

    杨公公摇头:“并没有。”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圣上的预料。

    若真能被查出来,谁还敢动这个手?

    须臾,他摇了摇头,道:“朕的这些孩子终究是长大了,有时,连朕都看不透了。”

    这句话,杨公公可不敢接,将头低了又低。

    圣上觑了他一眼,冷哼了声:

    “朕那个小皇孙即将满月,终究是皇长孙,将贤王他们都放回去吧。”

    杨公公惊讶抬头,这就放回去了?

    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说完那句话,圣上就伏案而坐,没再搭理杨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