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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至于小玩意儿物件,那就更没有向漠北瞧得上眼的。

    楼明澈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上边撒满了碾成粉末的花生与制成糕状的山楂,边走边吃,偶尔朝身后的向寻招招手,让他给自己剥几颗糖炒栗子。

    向漠北的目光瞥过楼明澈手中的那碗莲子羹,将视线落在那上边红彤彤的山楂糕碎。

    他忽然便想到自己能带何物回去给他的小鱼了。

    小鱼喜吃甜食。

    他还不曾在静江府见过山楂糕。

    小鱼应当会喜欢。

    他转身朝向寻看去,正要唤他在附近看看何处有卖山楂糕的,此时只见一道正要从他身旁走过的人影在他身旁停了下来,伴随着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向兄!好巧啊!”

    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声音响亮,令向漠北想要听不到都不行。

    他抬眸,只见柳一志正满眼惊喜地看着他。

    “向兄你竟然会来逛集市!你这是要去何处啊?要买何物啊?”柳一志一点不在意向漠北一脸的淡漠,兀自高兴地与他说话。

    在他眼里,如向漠北这般话都不多一句的富贵人家的病公子是不会亲自来集市的,毕竟这集市人多又杂,依向漠北的性子定不过一会儿便觉得烦躁,因此在集市里遇见向漠北,他才觉震惊。

    向漠北并未即刻搭理他。

    倒是楼明澈难以置信地看着笑呵呵的柳一志,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俩认识?”

    “是啊!”柳一志用力点点头,“在棘闱里认识的,向兄就坐柳某隔壁的号舍,这九日里多亏了向兄的照拂,柳某才能文思泉涌,将卷子答得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试都要好!向兄是个温柔的好人!是柳某的朋友,更是柳某的贵人!”

    听着柳一志那发自肺腑般夸赞向漠北的话,楼明澈震惊得险些将手里的碗给摔了。

    向嘉安这小子是好人没错,可是他温柔?这看起来傻兮兮的书生莫不是眼瞎了?瞧向嘉安这浑身上下哪哪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漠劲儿,温柔从何而来?

    还有他这既作又别扭的怪性子,竟然还能交到……朋友!?

    “你确定你是向嘉安这小子的朋友?”楼明澈难以置信。

    “当然!”柳一志将头点得更用力。

    同一瞬间的向漠北:“不是。”

    他没说过他交了他这个朋友。

    柳一志对向漠北的冷漠视而不见,对他无情的话更是充耳不闻,依旧乐呵呵地笑着:“向兄你不拿我当朋友没事儿,我拿你当朋友就成!”

    向漠北:“……”

    楼明澈:“……”

    真傻。

    不过,也很好。

    如向嘉安这般别扭的冰碴子,就应该有个如眼前这个如同向日葵般的憨小子朋友,否则向嘉安照这性子一辈子都休想交上朋友。

    只听柳一志又热情地问:“向兄,你来集市是要置办何物啊?”

    向漠北不答,只往前走着,柳一志跟上他,又道:“我是来给我家中老母还有两个妹妹买一些柿饼和山楂糕回去的,听说桂江府就属这两样能远带的东西最好吃,呵呵呵,我穷,也只能买这些个用不了多少钱的吃食回去而已,向兄当是瞧不上这些的。”

    却听向漠北终是理会了他:“何处有售卖这些?”

    “就在前边不远处了,我已经打听过了的,我——”柳一志话说到半,震惊地看着向漠北,“向兄你也要买!?”

    向漠北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毫不客气道:“带路。”

    柳一志很是高兴。

    他竟然能和向兄买一样的东西!

    楼明澈:确实是个又憨又傻的,鉴定完毕。

    作者有话要说:3更来啦!今天的更新完毕!

    第140章 、140(1更)

    桂江府的山楂糕以李记最为出名,糕片厚实香甜,就连外边那层糯米纸都是入口绵绵的好吃,外地人到桂江府来,哪怕是排上长队,也都会来买一包李记的山楂糕。

    柿饼则以徐记名气最大,徐记的柿饼不仅个头大,味道还甜,吃起来一点不涩口,还整理得很是干净,每一个柿饼都以小油纸单独裹好,让人瞧着都觉放心不少。

    徐记柿饼按个卖,三文钱一个,李记山楂糕则是已经用油纸分做了小包,每包十块糕,每块糕三寸长两寸宽,每一块外边都裹着一层糯米纸,每一包卖二十文钱,划下来便是两文钱一块,但却不单卖,只按小包出售,无论换到哪个铺子去买,都是这般价钱。

    李记与徐记的铺子相邻,两家铺子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柳一志带向漠北前去的铺子便是李记与徐记。

    昨日秋闱才结束,精神紧绷了整整九日的考生无论考得好还是不好的,昨夜大多都到勾栏瓦舍里放松去了,这会儿约莫都还在客栈里睡着囫囵觉,因此此时的李记与徐记铺子前的客人还不至于多到要排队的程度。

    柳一志站在铺子前,看着挂在柜台后边那写着明价的木牌,放下了肩上挑着的担子,手里抓紧了自己瘪瘪的荷包。

    柿饼三文一个,山楂糕二十文一小包,一包里统共才十块糕,府城的东西可真是昂贵啊……

    可他不能两手空空回去,他答应了大妹和小妹的娃子要给他们带好吃的回去,他不能食言。

    还有娘,娘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他辛劳,平日里甚么都省下来给他吃,他想让娘也尝一尝这桂江府城才有的柿饼和山楂糕。

    柳一志将荷包里最后剩下的铜板倒到手心里,低着头小心又认真地数着。

    一文,两文,三文……数到最后一文,统共才二十二文。

    他愣了一愣,还以为自己数错了,便要再数一回。

    二十二文,没错。

    他为难地抬起头,看看徐记铺子,又看看李记铺子。

    他若是买了山楂糕,便买不了柿饼,他若是买了柿饼,便买不了山楂糕,他还差一文钱,他本是打算至少能买一个柿饼回去的……

    正当他为难地做抉择时,铺子里的楼明澈忽然朝他扔来一只油纸大包,他登时抓紧自己手里的铜板,张开双臂来接。

    纸包沉甸甸,是从徐记柿饼铺扔出来的。

    柳一志闻到了纸包里散发出来的柿饼的香甜味。

    他错愕地抬头看向楼明澈,却见楼明澈正从徐记铺子走出来,走进李记铺子,甚话都未有与他说。

    向寻正忙碌地掏钱,从伙计手里接过一大俩小三只油纸包,跟在向漠北身后也从徐记走往李记。

    柳一志看向寻那提了满手又抱了满怀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铜板装回陈旧的荷包里,一手提住楼明澈朝他扔来的油纸大包,一手抓起担子挑到肩上,朝铺子靠近,站在外边等着他们。

    那位名为向寻的兄台眼看都拿不住那般多的纸包了,他确实该给帮忙提一些的,待向兄他们挑好了,他再挑好了。

    不知他与向兄借一个铜板向兄可会借?

    这般想后他又连忙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还是不了,向兄已经帮了他很多了,他不当再开这个口。

    他就不买柿饼好了。

    他还在心里想好了回去之后一包山楂糕如何分才是。

    铺子里的楼明澈此时道:“我要十五包山楂糕,向寻付账。”

    向漠北并未说话,只是挑了两包,向寻掏了钱。

    “将十包捆到一起。”只听楼明澈又对伙计道。

    当他将捆到一齐的十包山楂糕拿到手里后又是一个转身,朝门外的柳一志扔来。

    柳一志着急忙慌地又抬手来接,将将抱在怀里时听得楼明澈问他道:“柿饼三十个,山楂糕二十包,够是不够?”

    “什么?”柳一志不明所以。

    楼明澈嫌弃地看他一眼,只好又道:“这些数够不够你家里人吃?要是不够就多加一些,反正又不是我提着重,只要你不嫌带着累。”

    柳一志听罢楼明澈的话,惊得险些弄掉抱在怀里的两只油纸大包,急得满面通红,慌张道:“不不不,这位先生,柳某买不起这般多……”

    说着,他就要将怀里的两只油纸大包交还给楼明澈,着急得额上都冒了汗,这、这应是还能退回去的吧?

    “我说了让你自己掏钱了?”楼明澈皱起眉,将柳一志递来给他的油纸包推回给他,“送给你的。”

    柳一志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说得云淡风轻的楼明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是更着急:“不可不可!我已经受了向兄太多恩惠照拂,不能再收向兄的东西!”

    他方才是看得清楚了的,这位先生不曾自己掏过荷包,都是这位唤作向寻的兄台在付账!

    柳一志见过向寻,每回他帮向漠北背着那个沉甸甸的藤箱从棘闱里出来的时候都是向寻在外边等着,都是他将那只藤箱交给的向寻,他知晓向寻是向漠北的小厮。

    因此在他眼里,向寻付账,便等于是向漠北付账,如此划过来便等同于是他又拿了向漠北的东西。

    秋试已结束,再没有什么是他花上力气就能回报向兄恩惠了的。

    他是读书之人,断断不可如此贪婪!

    楼明澈一听,顿时将眉皱得更紧,用力将那两只油纸包推回柳一志怀里,道:“我是他的先生,这是他做学生的给我买的,那就是我的,傻小子,搞清楚了,这是我给你的,可不是他给你的,你别表错情啊。”

    “我——”

    “闭嘴。”本是一言不发的向漠北此刻冷冷地瞥了柳一志一眼,沉声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柳一志当即不敢多话。

    只听向漠北淡漠道:“若你还觉得你是我的朋友,就收下。”

    柳一志再次震惊地瞠目结舌。

    向、向兄这是承认他们是朋友了!?

    他回过神时,向漠北已经从铺子前离开了,他赶紧将两只油纸大包分别放进担子两端的筐子里,尔后挑起担子急急忙忙地就上前去追向漠北,一边扬声道:“向兄等等我!”

    此时走在向漠北身侧的楼明澈一边拿着山楂糕来吃一边啧啧道:“嘉安小子,你就是一性子忽冷忽热的冰碴子,那孟丫头眼瞎了将你当成宝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眼睛和她一样瞎,热情满满地和他这块冰碴子交朋友,啧啧……”

    向漠北无动于衷,走在后边的向寻则是忍不住笑了。

    楼先生每次都说大实话!

    而楼明澈话音才落,柳一志也挑着担子追了上来,走在向漠北身旁,红着脸腼腆道:“多谢向兄和这位先生,回去之后我定和家中人说这是二位慷慨相赠的!我就只剩下二十二个铜板,如何都不够柿饼和山楂糕一块儿买的。”

    “我姓楼。”楼明澈半眯起眼盯着一脸实诚的柳一志,“不叫这位先生。”

    “楼先生!”柳一志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瞧着更憨了,“我姓柳,名一志,一切的一,志向的志!”

    楼明澈:我觉得你应该叫柳一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