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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孙老太君一向可好?”明三夫人款步走过去,微微施了一礼,面带笑容,态度说不出的恭敬,礼数让人挑不出毛病。

    “你是?”孙老太君上下打量着明三夫人,眸中尽是疑惑。

    旁边的一位妇人上前两步,笑着解释道:“这位是端郡王府三爷的妻子。”

    孙老太君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原来的王家人,怪不得礼数周到。

    孙老太君是孙国公府的老封君,丈夫跟着高祖打天下,已去世多年。她也是明霞郡主的外祖母。

    她女儿去世多年,留下唯一的血脉,孙老太君自是千疼万宠的,没想到年纪轻轻便去了。

    她派人去查了,外孙女的死跟皇上新封的郡主有关系。

    去年她就想找沈颜沫算账的,可沈颜沫带着孩子离开了京都,好容易将人盼回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她。

    得知沈颜沫来允亲王府别院,孙老太君跟人求了张帖子,带着府上的孙女也来了。

    她要会会那名动京都的沈夫人,是有三头六臂不成,让外孙女送了小命。

    “这允亲王府的菊花开得真是艳,不必那春日的牡丹芍药差。”孙老夫人说话时看向水榭,那是沈颜沫和允亲王妃所在的地方。

    明三夫人忽然想起沈颜沫和明霞郡主的事,会心一笑,附和着:“谁说不是呢,不过……”话一转又道,“花看来看去也就那样了,不如京都的流言有趣。”余光不着痕迹瞧一眼沈颜沫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噢,什么流言,说给我这个老婆子听听?”孙老太君没有忽视她眸中的算计。

    一个小丫头,敢算计她,也是个大胆的。

    第113章

    明三夫人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过来,凑到孙老太君身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孙老太君闻言,假装不敢置信地看着明三夫人:“竟还有这事,这事不知是真是假,污人名声的事,还是莫要说了,今儿你什么也没说,老婆子什么也没听见。”

    明三夫人算到了开头,却没想到孙老太君反应如此,有些着急道:“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我开始也是不信的,可她的孩子与景王忒像了些。再有京都多少贵女爱慕景王。为何景王不看别人,非要看上她,一个和离了,还带着孩子的女人,要说没猫腻,我信,别人怕也不信的。”

    她觉得自己说的多了,惊得捂了嘴,再次环伺周围,不见有人,才略略放心,辞了孙老太君,寻自己相熟的人去了。

    她知孙老太君看中明霞郡主,对明霞郡主的死多有不忿,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孙老太君望着明三夫人的背影,冷笑道:“就这点儿心机,还敢利用老身,太过自作聪明了。”

    她身后的嬷嬷垂眸想了想,小声道:“老太君打算如何?”

    明霞性子张扬,得罪人正常,可老太君太爱明霞,对于她的死也耿耿于怀,定然不会放过沈夫人,若可以,她不希望孙老太君与沈夫人对上。

    可为了明霞郡主,老太君似乎魔怔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知明三夫人有心算计,老太君还是心甘情愿上当。

    果不其然,孙老太君开口了:“自然把流言散出去,这是明三夫人传的,跟老身可没关系。”

    孙老夫人朝沈颜沫的方向看去,微微眯起眼睛,见沈颜沫朝这边看,她敛去眸中的恨意,唇角微扬,又变成了慈眉善目的模样,扶着丫鬟的手,朝水榭走去,走到半道停顿一下,低头对身边的嬷嬷吩咐几声。

    嬷嬷犹豫片刻,点头转身离去。

    允亲王妃也看见了孙老夫人,心中微微有些诧异,看一眼沈颜沫有些为难。

    这人是明霞郡主的外祖母,明霞郡主与沈颜沫之间的恩怨,别人不知,她还能不知吗。

    这孙老太君怕是来者不善。

    沈颜沫对京都的贵妇们不算熟,认识一些人,却认不全。

    孙老太君深居简出,很少参加宴会,沈颜沫自然不认识她,见她过来,又年岁已高,自是恭敬让座。

    孙老太君微微颔首,径自坐在沈颜沫的座位上,看也不看沈颜沫一眼,对允亲王妃:“老身不请自来,没打扰王妃赏花的雅兴吧?”

    允亲王妃见她占了沈颜沫的座位,心中已是不喜,却又不好显现在脸上,再如何说,孙老太君也是长辈,拉着沈颜沫的手,坐在孙老太君对面,笑嘻嘻寒暄道:“怎么会,老太君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觉得打扰。”说话时,目光在沈颜沫和孙老太君身上来回游移。

    沈颜沫觉得奇怪,碍于外人在场,她只能缄口不言。

    孙老太君见允亲王妃看沈颜沫,迟疑开口:“这位是?”

    “这是皇上亲封的明华郡主。”允亲王妃笑着解释,又向沈颜沫道:“这是孙国公府的老太君,她鲜少露面,你没见过她,不过她外孙女你一定知道,就是明霞郡主。”

    沈颜沫惊诧,怪不得孙老太君对她有敌意,抢了她的座位,将她忽视到底,原来她就是明霞的外祖母。

    孙老太君没想到允亲王妃直接言明,也好,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上下打量着沈颜沫,面露鄙夷之色:“果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将景王迷得神魂颠倒,非卿不娶。即便被你当众打脸,也不忍责备一句,依然对你念念不忘。”

    允亲王妃心下微沉:果然是来者不拒。

    沈颜沫别有深意地看着孙老太君,道了句:“老太君早上出门吃了咸萝卜?”不然,为何专门盯着别人家,管别人家的闲事。

    沈颜沫自是不惧她的,国公是正二品,老太君自然也是二品的诰命。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也是正二品。孙老太君这是故意找茬,沈颜沫也不是软柿子。

    允亲王妃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扭过脸偷笑。她喜欢沈颜沫的性子,直来直去,毫不畏惧。

    若真论起来,孙老太君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靠丈夫得了诰命。沈颜沫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本事堪比男人。这些闺中的夫人还真不能同她比。

    孙老太君一时不明白,狐疑看着沈颜沫:“你这话是何意?”

    她觉得沈颜沫一个年轻小辈,无论如何也要给她几分薄面,不敢当面下她的面子。

    她却忘了一句话,辱人者,自取其辱。

    沈颜沫轻笑,解释道:“太君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我与景王爷之间,自然有我们的缘法,岂是外人可以评说的,您这样诋毁景王,景王若是知晓,会如何呢?您呀,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操心好国公府的事,也就够了,手伸地太长,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可就不好了。”

    叶少甫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京都人谁不知晓,得罪皇上尚且有转圜的余地,可得罪叶少甫,定会遭报复的。

    孙老太君身份尊贵,何时受过这样挤兑,登时变了脸,也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听允亲王妃道:“老太君,年轻人的事,随他们年轻人去吧,咱们都老了,管多了也不落好,您这又何必呢。”

    今儿的菊花宴,她家是主家,若是闹起来,实在不好。再有,她有心偏帮沈颜沫,自然不容孙老太君欺负人。

    孙老太君如何看不出,忍住怒气起身离开。

    等她走了,允亲王妃劝说沈颜沫:“莫和那老货一般见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倚老卖老,没得让人恶心。”

    自从永亲王府倒了后,孙家也日渐衰落了。这才是孙老太君不出门的真正原因。别人不知,她还能不知。

    沈颜沫自然不会将孙老太君放心上,依旧和允亲王妃说话,顺便打听京都闺阁中的女子,品行好、样貌端,她一一记在心中,回去好和金夫人说去。

    允亲王妃问她为何要打听这些。沈颜沫也不瞒着,说了金夫人所求之事。

    在宫里时,允亲王妃见过金夫人,擅长妇科,也是个和善的人,听闻她儿子要相看姑娘,遂来了兴致,道:“那温庭是新科进士,我也远远见过一回,眉清目秀,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是个不可多得的,你向我打听,也是信得过我,我给你推荐一人,中意与否全看你们自己。”

    沈颜沫问:“是谁?”

    “礼部尚书的嫡女-秦大姑娘。”允亲王妃道,“你别看她爹是礼部尚书,正二品的官职,可这秦大姑娘是个苦命的人,自小没了母亲,继母是个面甜心苦的。

    那孩子聪慧,在继母手下吃了不少亏,也学会隐忍了,什么事都不争,让她继妹压了一头,心里是个有成算的。

    她那继母不想她嫁入高门。温庭也算是罪臣之后,皇上看在金夫人的面上,饶了温庭,可名声毕竟不好听。实不相瞒,我与秦大姑娘的母亲是好友,这些年,有我帮衬一二,那继母不敢太过分,可这姑娘也不好过,婚事自有父母做主,我更不好插手。若不是我家明珠……

    我都想将她说给你家哥哥,可有你在这里,你家哥哥的身份水涨船高,她那继母必定不愿。秦夫人临走时,托我照顾那孩子,若不是我儿年纪不相配,我也想让她入王府的。”

    沈颜沫将这话记在心中,又和允亲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吃了午饭,带人离开。

    可马车走至城门口,被一个男人拦住了马车。

    这男人长得贼眉鼠眼,穿得也算光鲜,手里提着酒壶,指着马车哭喊道:“沈夫人,您莫不是不认得我了,我是胡三啊,当年您与我私会时,怕被侯爷瞧见,打发我远走他乡。如今您和离了,又被封为郡主,风风光光、人人羡慕,你可不能忘记我胡三啊。”说完又灌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色眯眯盯着沈颜沫的马车。

    沈颜沫在和堂妹说话,忽然听见这话,眉头紧锁,觉得有人故意败坏她的名声。掀开帘子朝外看去,正巧看见两个护卫装扮的人将胡三按在地上,堵了他的嘴,旁边地上是摔碎的酒壶。

    侍卫道:“夫人,这人居心叵测,故意污蔑夫人名誉,不能轻饶了去。”

    这两人是景王府的暗卫,负责保护沈颜沫的安全。若无意外,他们不会出现。

    沈远安也下了马,走到胡三跟前,抬脚就是几脚,口内骂道:“混账东西,谁派你来的,竟敢污蔑我妹妹,简直找死。”说完犹不解气,又踹了几脚。

    “将他送官吧,让京兆府尹好好查查,定要幕后黑手,绝不轻饶。”沈颜沫放下正要放下帘子,看见孙家的马车经过。

    孙老太君掀开车帘,满面含笑,别有深意的眸子紧紧盯着看着沈颜沫,道:“都说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街上人来人往的,他怎么不污蔑别人,沈夫人莫不是真的做了见不到人的事?”

    “阴阳怪气。”沈颜沫探出头,与孙老太君对视,似笑非笑,道:“在允亲王府时,孙老太君与本郡主发生了冲突,才多大会儿,本郡主就被人污了清白。若不是知孙国公府为人光明,行事磊落,本郡主都要怀疑,这人是孙国公府找来,故意污蔑我的。”

    沈颜沫说话时一瞬不瞬盯着孙老太君,果然在她脸上看见了恼怒与恨意。

    同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她是皇上亲封的明华郡主,堂堂正二品,不是一般人可以侮辱的。

    不等孙老太君说话,又听沈颜沫道:“是非黑白,就交给京兆府尹,我沈府不是那么好欺辱的。”猛得放下车帘,端坐在马车内,冷冷的嗓音又响起,“去皇宫,许久不见太后她老人家了,本郡主找她说说话,陪她老人家解解闷,也说说今儿发生的事儿,她老人家定会感兴趣。”

    一言未尽,车夫答应一声,扬起马鞭,口内喊着驾,马车渐渐远去。

    孙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颜沫的马车:“她,她竟然敢?!”

    谁给她的胆子,真以为得太后另眼看待,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孙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谁输谁赢还未可知,走着瞧。

    一旁的嬷嬷欲言又止,忍了片刻还是出声了:“老太君,这明华郡主得太后宠爱,她又是皇后的恩人。对江山社稷有功,皇上也看重她,她又是景王的心上人。咱们贸然行事,会不会惹麻烦?”

    国公府倒是不害怕宫里的人,就怕景王,那位可是记仇的,不喜明霞郡主,也看不上孙国公府。

    要她说,老太君今儿太冲动了些,为了明霞郡主,真的要搭上国公府吗。

    明霞郡主的行事作风,她们早有耳闻,早年老太君和老国公还会约束一二,可越大越管不了,尤其是喜欢上景王后,愈发钻牛角尖。

    老太君也知叶少甫的性子,可是他们逼人太甚,害死了明霞,那是她女儿唯一的血脉,女儿临走前,千嘱咐万叮咛护好明霞,谁知明霞竟比女儿短命,年纪轻轻就走了。

    明知害死外孙女的人是谁,她自然不会放过,就算与景王为敌又如何,景王也不能不讲道理。

    而此刻的叶少甫确实不会讲道理。暗卫将沈颜沫遇到的事说了,他坐在玫瑰椅上沉默半晌,吩咐道:“去查查孙国公府和端郡王府,越详细越好。”

    叶青领命转身离开,又听见叶少甫道:“和他们交好的人家也顺道查查。”

    “是。”叶青

    叶少甫又将管家唤来。管家站在一旁,恭敬问:“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请太医,等太医走后,便传出景王重病、昏迷不醒的消息。若有人问起原因,便说景王听了些风言风语,恼怒之下昏了过去。”叶少甫起身站在窗边,深邃的眸子看着院中的花草。

    第114章

    管家很快给安排上了。

    不多时,太医上门,给“景王”把脉后一脸凝重,眉头一直未舒展开。又见“景王”大口大口吐血,皮肤溃烂的厉害,一张较好的面容不人不鬼,摇头叹息,问薛神医来了没有,可给景王看过?

    管家“伤心欲绝”,用袖子抹着泪摇头:“没找到薛神医,都说远游去了,行踪不定。归来更是遥遥无期,我家王爷的病可就指望您了。”

    “这,这……”太医又为难,又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