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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还有一件事情要你知晓。”没等卫长遥再说话,永和帝便开口了。

    卫长遥听着这话有些好奇地看向永和帝,她实在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要被嘱咐的。

    她看向永和帝,只见对方神色轻松了些,仿佛是放下了皇帝的架子。

    “国子监祭酒张大人的公子张映易游学回京了,你可以与他多接触接触。”

    话音刚落,在场其余两人齐齐变了神色。

    卫长遥闻言长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永和帝一张可以称之为慈祥的脸提声问道:“父皇不是已经应允了我……”婚嫁由自己的吗?眼下又是作何?

    没有质问出口,永和帝便抬手示意她住口,期间眼神往崔爻身上撇了几眼。

    卫长遥见状皱着眉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

    而崔爻此刻下颌紧绷,墨一般的瞳孔深不见底,浓艳的眉眼上像是染上了冰雪,殷红的唇紧紧抿住,艳丽的面颊冒着一丝一丝的寒气儿,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

    可末了,牙关咬到酸痛,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垂下的浓黑睫毛遮住了他幽深墨瞳里的神色,静静站在哪儿,像一尊雕像。

    只听见永和帝放柔了声音对卫长遥道:“父皇不强迫你做什么,一切都由你的心意,不过认识认识也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至于行不行,都是在于你的。”

    卫长遥听着这话,情绪才渐渐平和下来。

    只要不是让自己嫁人就好,只要不嫁人,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至于他说的认识认识,打个照面也算是认识了,不是吗?

    心里打着阳奉阴违的主意,卫长遥面上丝毫不显,矮身应道:“多谢父皇,崇徽知晓了。”

    而站在一旁的崔爻,闻言心中一闷,渐渐自心口而起泛起一丝丝疼痛。

    殿下她是殿下,总会有旁人的。

    自己当时退了亲,可旁人也能与她订亲不是么?

    即使心里清楚这些,可他在听到卫长遥答应下来的时候心里还是一疼,疼得脸都白了。

    他一直混沌着,直到永和帝让他二人出去时他才分出一丝清明,目光更加冷峻,像是夹杂着风雪一样冰冷。

    卫长遥知道了永和帝的意思,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御书房,而崔爻则眸光沉沉一声不吭地跟在其身后。

    直到出去之后,他才站到卫长遥身侧。

    夜色笼罩下来,目之所及是墨青色的天空,崔爻转头看向卫长遥,只见她还是面容平和。

    心里再次沉了沉,他抿了抿已经干涩的唇,偏着头对着卫长遥道:“殿下真的会去见张映易张公子么?”

    说完便紧紧盯着卫长遥耳畔的一缕发丝,不肯移开视线。

    卫长遥闻言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了看崔爻,之后声音平和道:“去啊。”

    永和帝都开口了,她怎么敢不去?

    而崔爻听了这话周身气息却是更加阴郁了些,一双眼睛晦涩难辨地看着卫长遥良久。

    卫长遥以为他还有话说便在等他开口,只是他一直未开口,她没了耐心,便对着他道:“大人若无其他事情的话,我便先离开了?”

    说罢,便已经迈步往前走去。

    刚走过两步,便听见身后崔爻清越的嗓音传过来:“殿下,月氏王储侯迎夏下月率先到京,陛下命我去迎接,不知殿下可有兴趣去看一看?”

    卫长遥霎时便停住了步伐。

    侯迎夏算是她给弄来的,而目的就是将水给搅浑,让卫雨棠施展不开害她的法子。

    这侯迎夏来,她还真想去看看。

    没多想,卫长遥便对着崔爻点头道:“多谢大人,到时候还请大人知会我一声。”

    卫长遥说完便提步往玉阳宫走去,身后的素金见状急急对着崔爻行礼,之后加快步子跟上了崔爻。

    崔爻站在原地固执地看着卫长遥裙角飞扬地往远处走去。

    她像是一只蝶,自由聪敏,轻飘飘的却又莫名晃着他的眼。

    本来是应该栖在他身边的,可他却将她给赶跑了。

    崔爻眸光沉沉,看着卫长遥的背影,他想将她留在身边。

    他不能用力,否则她会受伤,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伪装,以此来降低她的防备心,悄悄走到她身边,守着她。

    至于旁人,有他在,根本不会有旁人。

    想着那张映易,崔爻许久没什么波澜的眼神里泛起一丝杀意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妒意。

    妒忌的情绪在崔爻心中缓慢滋生着,他无法想像,若真的张映易对他的殿下起了什么心思他会如何。

    大概是又是想法设法让他如不了愿罢。

    他一向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真的能留住她,他又怎会在乎那些?

    恐怕开心都来不及呢。

    不过这都是下策,他的殿下可不一定会看上那个逾腐书呆子,他也不必自乱阵脚。

    她聪慧极了,想来也看不上那个自命不凡又故作清高的张映易。

    崔爻想着卫长遥的性子,不由自主地又想到卫长遥冒着风险跑去找他。

    那天,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虽心中不舍但无可奈何。

    可她来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照进了他心里,那一瞬间,他心里百转千回。

    想起了幼时受冻、挨饿、挨打,母亲皱着眉问他是不是哑巴,长大一些后一次又一次地受伤,死里逃生,还有做官之后别人对他的谩骂,再后来便想起来她捡起自己送的簪子,去皇陵时发生的一点一滴。只是弹指一息间,眼前就已经变成了她。

    她面容狼狈,鞋底满是污泥,衣裳湿透了,却还来救他。

    她说她不愿让自己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他自小便是如此,可仿佛在那一瞬间,有了牵挂,有了想一直守着的人。

    可是他在他们之间划了一条天堑,要想跨过,就得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

    他愿意试一试,如果结果是她的话,他愿意以小博大,为之付出一切。

    还好,他的殿下心里没人,他还有些机会。

    他的殿下最是谨慎,他需得细心筹谋,一点一点靠近才不显得刻意,温水煮青蛙这法子,是可能性最大的法子。

    青年原本阴鸷的神色不见,长长呼出一口气,眼里的星光越来越亮,嘴角溢出几分笑意,穿着那一身墨袍,踏着浓重夜色离开了原地。

    而另一头的卫长遥回到玉阳宫后便将祭祀一事告诉了素金与折枝。

    折枝是跟在宫里老嬷嬷身边长大的,对此比较熟悉,听完卫长遥的话后,她便直言道;“殿下,奴婢以为皇上没给您说完。”

    卫长遥见状点点头,对着折枝道:“你以为是怎么会回事?”

    折枝这才皱着眉道:“奴婢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这每次朝贡匈奴人都不怀好意,意图羞辱大雍。”

    “故而会专门安排一些人来同大雍人进行比试。”

    “上一次朝贡,他们便扬言族中有一女子善汉舞,此次怕是要带着那女子来。”

    “而舞阳公主善舞,她怕是会在这儿一鸣惊人。”

    卫长遥听着这话思索了起来。

    这倒是挺合理的,不过,永和帝为何不讲清楚呢?

    是怕她闹吗?还是怕她嫉妒卫雨棠?

    这么想着卫长遥忽然想到那匈奴人,匈奴人与月氏人亦会和亲,大雍与匈奴人将公主嫁于月氏,但是两个女人之间也是有品级的,以左为尊,左夫人尊于右夫人,谁为尊,月氏势必与那一国的关系更好一些。

    “不过,卫语棠若是在那儿一鸣惊人,再加上侯迎夏对她的倾慕,是不是地位会更高一些?”

    “顺着一推,那匈奴人亦是这个意思。”

    知道了这些是非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她放松了一些,想起了自己祭祀的事情。

    “礼部的人何时会来找本宫?”

    祭祀一事由礼部掌管,想来此事重大,他们应当很快就会来。

    卫长遥可还没忘记当时在朝堂上礼部尚书林奇带头谏言让她去和亲的事情呢。

    他那么会做事,不知来日看见自己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卫长遥自认为不是一个大度到毫不计较的人,这种墙头草,她还是要教训一下的。

    折枝听着卫长遥的话,看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今日都告知殿下了,想来明日礼部的人就该来了。”

    “殿下还是尽早休息罢,祭祀时要跳的‘日月舞’可是极难的。”

    卫长遥闻言,也是点点头,洗漱过后便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水煮青蛙煮不了~

    第65章 、

    第二日,天朗气清,光线充足,浅金色日光洒在窗棂上,折射出暗棕色的光芒,遥遥映在了静静用着早膳的卫长遥身上,显得静谧悠然,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只是很快便被打破了。

    “殿下,尚衣库来人求见。”

    卫长遥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双柔和的桃花眼清眨,不经意地抬首看向素金,问道:“是来为我量身做祭祀冠服的?”

    素金闻言点头,道:“回殿下,正是。他们说祭祀大典在即,时间紧急,这才匆匆求见。”

    卫长遥点点头,此次祭祀大典万众瞩目,且实在时间有些紧迫,不怪他们如此战战兢兢。

    这么想着,当下她便吩咐道:“轻将膳食撤了,跟他们说本宫这便出去。”

    素金依言下去吩咐。

    卫长遥没有再磨蹭,直接挪步到了外殿,坐在了乌木凳上。

    不一会儿,素金便领着三个神色恭敬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