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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亦枝的眉皱得很紧,陵湛垂着头,又咳了两声。

    “他那种人说话最多三言两语,你又能猜出什么?别信姜竹桓,”亦枝无奈了,“他会骗人,说不定只是想让你死在我手里,你好好休息,看你虚成什么样?不要胡思乱想。”

    亦枝转身要离开,又停下步子,拿出一串糖葫芦给陵湛,手摇了摇,说:“你要是认我为师父,那就不许再想姜竹桓的话,要不然我生气了。”

    陵湛抬手慢慢接过糖葫芦,想要说些什么,又在她威胁的视线下把话咽了回去。

    他上次是第一次见她哭得那样惨,只觉心都碎了,即使她想要他做什么,他都不怕。

    亦枝出去洗了把冷水脸,然后才离开院子。

    陵湛说的东西她早就想过,姜竹桓撞上她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中有了猜测——他不想让她继续救龙蛋。

    她也不是傻子,姜竹桓那表现就知道是遇到过怪事,修界中天赋好运气好的人不是没有。

    他对妖魔是没有感情的,对人族却总是容易退步,之所以想打消她救人的念头,大抵是清楚她想要救人,那就必须有一个人要死。

    姜竹桓和陵湛同出一脉的可能性极大,陵湛如果出事,他或许也逃不了,要不然解释不通他为什么那般阻碍她。

    亦枝化为原形,蜷缩在小龙蛋旁边。龙蛋对她有下意识的亲近,连蛋上泛着的光都比以往莹润。

    山洞的冷清由来已久,所以亦枝喜欢和人相处,陵湛的血已经被龙蛋吸收,到处都没出差错。

    只是没有用。

    活得长的人是她,陵湛太小了。

    第49章 一次

    亦枝醒来时,刚好收到龟老子赶回来的消息。

    她揉着肩膀,发现自己手腕上的珠串印记又淡了许多。

    亦枝受了伤,但又不想让陵湛知道,刻意隐藏下来,陵湛身体过于虚弱,也确实没发现她受过伤。

    她隐隐觉得剩下的日子,或许连半月都不足。

    和魔君打一场倒也是可以,只不过那纯粹是浪费体力,加重自己伤势,没意思。她往小龙蛋里注入自己的灵力,叹声道:“希望我别赌错了。”

    完全之策,这种总是没有的。

    亦枝私下出去了一趟,去见龟老子。

    他见到亦枝时还有些心惊胆战,再三发誓是陵湛自己跟姜竹桓拜师的术法。

    亦枝双手相抱,问了他话:“姜竹桓是我仇家,前来找陵湛是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只想问问你,他平日对陵湛可有异常?”

    龟老子一个老人家,长途跋涉还没休息多长时间,脑子还没清醒,但当听她问出这个问题,就立即说:“姜竹桓平日不爱说话,待陵湛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一边是什么都愿意教给于陵湛,另一边却为了陵湛修炼的速度,常不准他休息,就好像在刻意训练提升陵湛的灵力,我一直琢磨不透这点。”

    亦枝知道,陵湛先前是凡体,经脉闭塞,体内灵力流通都成问题,更不消说用他的血做别的事。但她在,只要她活着,陵湛迟早踏上修行之路,姜竹桓只是提前一步让她知道,单用陵湛的血,小龙蛋救不回来。

    “你是大夫,早就知道陵湛魂魄缺失,若我和你说姜竹桓是转世之一,你觉得可信否?”

    龟老子目瞪口呆道:“我倒从未想过。”

    亦枝也没想过,如果不是一系列巧合加在一起,她也不会产生这种怀疑,进而去查探姜竹桓和姜府。

    “我想要救回我弟弟,陵湛说一命换一命,我嘴上告诉他这不可信,但我心里却还是信了大半,剩下的这一小半,望你帮我验证。”

    她的命对小龙蛋来说是没什么大用处的,要不然亦枝也不会四处探寻能救回它的方法。但用陵湛的命来换,她还是不舍得的。

    龟老子迟疑问:“老朽自认医术高明,若有能替你解惑的地方,你说便是。”

    亦枝说:“在姜竹桓面前说我冥顽不灵,又不想伤及陵湛性命,十天后会用秘法替陵湛以命换命。”

    龟老子脸色大变,她却又道一句:“我不想再蹉跎下去,魔君快要寻到我,若我所为是没用的,想必覆灭是龙族早已经注定的结局,那也只能接受。”

    姜竹桓心思缜密,即便被猜到心中想法,面色也依旧会是冷冷的,淡漠的。

    可惜他们在一起那几年,她眼中全是他,对他不是一般的了解。

    亦枝想赌一把,仅此而已。

    ……

    陵湛失血实在太多,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坐都坐不起来。

    亦枝刚从姜竹桓那里回来,龟老子送她离开时还战战兢兢,让她三思。

    姜竹桓并不像她所想那样冷静,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身上的灵压把在场的一个小孩都吓得跌坐在地上。

    她站在窗旁还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猜中了大半。

    亦枝回来摸到陵湛滚|热额头,头疼了一下,心想真是不顾后顾的小年轻。

    她找他的初始目的只是要他的血,为她豁去性命多不值得。

    用她的命来换陵湛的命,并不难,但陵湛的魂魄方面终究是问题,她是不敢搅乱他身体内平和存在的灵魄。

    以前他魂魄不全时就引起过问题,在她怀里高烧了整整一晚上,喘气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难受的。

    如果她的时间再多一些,有个十年八年,找另一种方法或许不难,只是她所剩的时间实在不多。

    最好的办法是在两方修行之时运用功法将二人灵力融合,取他灵力为她所用,即便陵湛身子弱,可只要之后再将她的灵力渡到他身上,万事无忧。

    唯一值得人踌躇犹豫的,是用的功法。

    双|修。

    亦枝是放|纵之辈,在陵湛十四五岁时还调戏过他身体的自然反应,但真要她做下一步,亦枝觉得不太行,陵湛是她精心培养的徒弟。

    换做其他人,亦枝可能就随便了。

    她的长发垂在胸前,纤白的手轻抚他的脸,最后停在他的嘴唇,指腹间冒出鲜红的血,亦枝让自己的血流进他口中。

    过了很久之后,陵湛的脸才慢慢变得红润。

    他是亦枝看着长大的,无论长到什么岁数,在她眼里依旧是个孩子。

    亦枝垂下眸。

    秘境中不像凡间样时天气变化无常,少有的会让人察觉不到时间变化,不过于修者而言这些其实都没什么,修行之路太过漫长。

    陵湛迷茫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口中有股甜腥的铁锈味,他身体很热,还未清醒,就已经猜到她又喂了血给他喝。

    但这次的感觉和上一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感觉到了一种亲密感,细腻的肌|肤在触碰他的身体。

    陵湛倏地惊醒过来,厚实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他满头大汗,呼气的声音极重。

    屋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陵湛口中没有方才的血腥味,他脸猛地涨红,滴血的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跟。

    他又做了那种梦。

    亦枝踏进门,手里端碗药,见他已经醒了,讶然道:“我还以为你得再休息会儿,脸怎么红成这样?哪里不舒服吗?”

    陵湛听到她的声音,耳朵的红色又加深几分,他缩回被窝中,在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后,整个人更是像快要烧着了。

    “陵湛,别睡了,起来喝药,”亦枝站在床前,“龟老子刚刚回来,看你还睡着,我就自行找他拿药,趁热把药给喝了。”

    陵湛的被子紧紧捂住头,他闷声说:“我暂时还不想动,你放下吧,我待会再喝,”

    亦枝也没强求他,她慢慢把药放在旁边小圆桌上,道:“那你记得喝药,这里不能留太久,我寻了另一处隐蔽地方,等你起来后带你过去,还得给小龙蛋也挪个窝,到时我要是闭关了,你别忘了多照顾着。”

    陵湛手一抖,他慢慢露出一双眼睛,问:“你闭关做什么?”

    “我得罪了魔君,魔君一定会来给我教训,隐住气息闭关是最上的选择,”她笑了笑,“再说我暂时又找不到救回小龙蛋的方法,不如先提升自己灵力,免得以后遇敌打不过。”

    陵湛皱起眉道:“我可以陪你闭关。”

    “这是我自个的事,”她摇摇头,“你别再找姜竹桓我就放心了,别到时我出关了,你又成了他徒弟。”

    “我……”

    “自己吃药,”亦枝打断他的话,“龟老子那边你也别去接触,万一魔君没找到我反而找到了韦羽,你该有麻烦。”

    陵湛脸又红了,都不敢露出身体让她察觉到自己的羞赧,只得躲在被子里闷闷说:“我知道了。”

    亦枝静静看着他,心想他无论是性子还是脾气都像个小孩,偏偏就那里不是。

    第50章 杀了他们

    陵湛在姜家很不受宠,住的地方偏僻,就连见到的人,也没有几个。

    亦枝几乎是直接闯进他的生活。

    她很漂亮,举手投足见间都是不同于修界女子的妩媚,单是站在那里不动,便如同一幅精致的画般,陵湛初见她时浑身都僵直起来,只觉得她该是去找姜苍的,他这破烂地方,配不上她。

    相处没过几天就发现她这人懒惰,坏毛病一堆,争他的床睡觉,化为原形躺他胸膛,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个女人,天天陵湛陵湛地叫着,也不嫌烦。

    陵湛被姜苍欺负惯了,倒也老老实实的把她吩咐的话都做完,只是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高不可攀,变成了嫌弃。

    他心觉像她这种性子,即便想去姜苍那里混个一职半职,不到半天也会被赶出来。

    后来她也真去了,连着几天几夜都陪着姜苍,把他一个人留在冰凉寂静的院子。

    纵使知道她是想替他找无名剑,他心中也依旧觉得委屈,不想再理她,后来在她身上嗅到姜苍的味道,他才知道讨厌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可她仍旧要那把剑。

    陵湛最懂知足二字,他从不想要姜家分毫,无名剑对他来说是把废剑,他宁愿做个什么都不行的废物,也不愿想象她和姜苍间相处。

    他以为那已经是他的极限,之后才明白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话连篇的骗子,说话不算数,答应的事总会在最后关头食言,徒留他满腔空空的期待。

    她直接消失了几年,半点消息都没有,就连他去问龟老子,得到的也只是一句不可多说。

    陵湛在床上翻来覆去,脸又烫又热。

    浑身如烧灼般的热度明明是让他不舒服的,可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比醒来之前要康健许多,灵力的运转也畅通起来。

    陵湛不是头次坐这种梦,但没那次像这次样真实过头。他第一次的时候,似乎都没坚持多久,太丢脸了,即使是梦也太丢脸了,陵湛都快要被身上热度烧没了。

    本来就已经出了大丑,现在更不敢直面她。

    干净的屋子里透进光亮,陵湛躲在被子里。

    亦枝给他腾了休息的地方,自己出去。

    姜竹桓折腾起人是把好手,这几年陵湛是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