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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情人

      1第四十四世界的陈念

    我是陈念,念念不忘的念,可有人总在忘记我,而我也在不停地忘记她,不停地忘记她,直到她释放了装满的记忆的玻璃瓶里的小圆球,我从未恨过她,就像我一直爱着她。

    我常常在想一个人要经历何种的绝望,才能做事如此果断、狠心,不留任何的希望的给对方,也不给自己。

    我在网上听过一句话。

    温柔的人,大多都是这样诞生的:他们亲身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难过后,决定让其他人不要再像自己这般难过,这份血淋淋的体贴,人们称它为“温柔”。

    她给其他人的印象永永远远是那般温柔清雅,却不知道她的五脏六腑曾腐烂到了极致,我却有幸看过她,慢慢地拿着锋利的刀剖开她表面完好无损的躯体,内心腐臭无比的内脏,她捧着那颗很黑很黑的心脏,笑着对我说:“这就是我啊,这就是我啊,这就是我啊。”

    她重复了三遍,我无助看得她手里沾满黏糊鲜血的刀,下一秒,我便看到她将刀捅入了我的心口,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恨我到想要我死,而后,我眼前的世界慢慢地颠倒,最后陷入了黑暗。

    在我闭眼的前一秒,我看到她跪倒在我的面前,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由最开始的笑变成了哭,我那时候特别想告诉她,别那样子笑了,不好看,可我没有力气告诉她,我在惊愕之后,慢慢地倒在地方,我躺着那处地,是染满她血液的地。

    我想着:她会死吗,我会死吗?

    这个问题,我想了四十三个世界。

    第四十四世界我想成全她,不论女主男主是世界支撑柱是对与否,她想要死,我便陪着一起死去,没有她的世界,我活不下去。

    那把刀分明是她借着我的手用她的力在杀她自己,我有一刻放手了,她竟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我。

    淬满绝望和死寂的眼神在告诉我:她想要死,求我成全她。

    我闭上眼睛,亲手杀了她。

    但我却死不了。

    终于有一个世界是,她死了,我活着。

    我那时候一直在想:魏莱,为什么你要那么狠?陪我活着有那么难吗?我又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有那么不讨喜吗?

    有一天,我躺着魏莱的臂弯,问她了。

    她说:“前面的许多个世界,我像是规则前的提线木偶,哪怕我不想杀你,残留在脑海意识里的恨意,还是渗透我的血管里,一直叫嚣着,一面系统规则前消除你的恨意值,一面是刻进骨子里恨意,两股力量在我身体里相互争夺着控制权,最后,是恨意赢了。”

    我没听懂,懵懵地看着她。

    “意思是,我对你的杀意并不是由我所能控制的。”

    “那你第四十四世界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接着问道。

    “因为跟之前的世界相比,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在想为什么陈念会这么怂了?”魏莱抱着我轻轻地说道,我忍不住拧了她一把,谁怂了?遇到鬼谁都怂好吗?

    “后来,我改变了方式,竟发现某人居然对我有不轨之心,你要知道这是早恋,要写检讨的。”

    “嘁,说得你好像不是一样,是不是你一旦喜欢我了,系统就会开启惩罚机制?”我问道,在第四十四世界崩塌前,我隐隐约约听到魏莱和刘北山是那么说的。

    “准确来说,是我对你告白了,系统便会强制性消除我的感情,我再消去你的记忆,我那时候消去你情感,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没想过我自己也是喜欢你的,就连窗外的蔷薇花,我身边的小白,我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魏莱幽幽道,眸中也是懊恼,我心疼地伸出手指,摸着她沾满湿意的眼睛,上前吻了吻她被眼泪湿润的嘴唇。

    “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从未怪过你。”我紧抱她,不停地说道。

    我从这一刻才知道,魏莱比我想象得脆弱多了,我也才知道她那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是靠着安眠药度过来的,但安眠药也只能使魏莱进入浅眠,一有动静便会醒来。魏莱说,有时候她会梦到我杀了她,她恨不得在睡梦中醒不过来,可第二天迎接她的是充满新生的阳光,她畏惧阳光,喜欢上了黑夜。我那几天被囚禁在家时,她却拉开了长久没拉开的窗帘。

    她说,第四十四世界的死掉人一半是她动的手,一半是系统所为,她去解剖那具尸体,发现那尸体并不是她动手杀掉的人,而是系统替换的尸体,魏莱去了地窖,从第一具替我而死的人开始,一遍又一遍沾着他们的血,割自己的手腕,却毫无反应。

    系统会根据规则进行对魏莱的惩罚。魏莱说,到后面,她是在激起我的怒意和恨意,让我动手杀了她。因为她发现,只能我能伤了她,而普通的伤害值高了几倍,打个比方,我轻轻地砸一下她的头,魏莱的头便会鲜血直流,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我还以为是当时吃了菠菜,变成了大力水手。

    说来说去,我的老婆对我狠,对自己更狠。

    早知道,多锤几下阿统了,这年头相爱相杀的剧比甜甜蜜蜜的校园恋爱好看吗?

    系统默默道:“主要是主系统大人爱好这类剧,我只是个工具人。”

    2零世界的陈念

    头顶是喧闹的鸟鸣和开满白色小花的槐花,脚下是飘落下来的槐花安静得躺在悠长的柏油马路上。

    我捧着明天要教授的英语单词,在路上的长椅上细细地看着。

    一名穿着蓝白的少女坐在我身边,我用余光好奇看向她,是燿弘中学的,算一算,我已经从那里毕业了快七年了。

    我感觉她有点眼熟,却叫不上名字来,许是我代过课的哪个学生吧?她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面容清甜,挂着浅浅的笑,那一双黑眸犹如是浩瀚宇宙中的恒久转动的星辰,耀眼无比。

    她也好奇地朝我看过来,目光落在我教材上的英语长句。

    是:“we are all in the gutter,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她轻声念着,而后扬起笑容:“我学过这句,它的意思是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依然有人仰望星空。”

    我惊讶了片刻,没想到这孩子喜欢的句子和我一样的,越发觉得投缘起来。她靠在长椅上,望着漫天飘落的槐花,极浅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我想到了家中栽种的那株栀子花 ,坐在这里静静地看书,也别有一股安详的感觉。

    她的身子好像渐渐透明了,我惊愕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姐,我是要消失了吗?”她抬起手,挡住透过繁花散下来的阳光,光照得她更加纯净,我不禁伸手握着她的手,皮肤冰凉透骨,她手腕上那根红绳好像脱离了似的,掉落到我的手上。

    我呆呆地看着她。

    眼中湿润了,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使我勉强得能抓住几分。

    她,我认识。

    “姐姐,你相信平行世界吗?”她笑道,冰冷的手穿透我的握着那根红绳的左手,似乎想要我把红绳握紧,我顺着她的意思,将红绳牢牢地捏紧在手里。

    她的笑容好像湖中春风吹起皱起的一圈一圈地涟漪。

    “相信。”我答道。

    “姐姐,跟我的一样。”她一直看着我,看了约莫一分钟后:“我要回去了,姐姐,再见。”

    说着,站起身来,往人逐渐多起来的地方走去,她的脚步极为地轻快,像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一般,我还在呆坐在原地,她最后转个身,朝着我挥了挥手,又挥了挥手,直至身子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淡到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甚至没有问过她的名字是什么。

    我反应过来冲入人群中,不停地寻找她,寻找她,红绳像是有了感应似的,牵着我往前方走去。

    “哗啦啦。”我怀中捧得着资料被撞得落在一地,与相撞的那个人跟我动作相同的蹲下来,帮我捡着地上的资料。

    “抱歉,你有没有事?”问我的是一个声音清雅的男人。

    我抬眸望去,是个穿着红色的卫衣男人,笑起来的眸子如晴朗的夜晚,漆黑无比,十分透亮。

    “你也是一中的老师?”

    “你是?”

    “我是一中新来的数学老师,叫刘北山,我教高三六班和七班的数学。”男人回答道:“有幸能请你吃个饭,以表我的歉意吗?”

    我瞧着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点头答应了,回道:“我叫陈念,叫高三一班和二班的英语。”

    我们俩并排走着,刘北山帮我拿着资料,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走出了槐花林后,我突然嗅到了一股清甜的栀子花香,敏感地朝着后面望着,是她!

    我正高兴得要打招呼时,她又跑入了人群中。

    我仿佛在风中听到了她的名字:

    “魏莱。”

    刘北山看向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风吹过,所有的痕迹皆会抹去。

    我对她的印象如从未见过她那般,也从未知晓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