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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陛下, ”萧瑜上面是月白色的系带兜衣, 下面穿着淡粉色的织锦亵裤, 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地抱着司马戈的腰,絮絮叨叨,“宫女和内监都不敢靠近阿瑜, 就连春花和秋月对阿瑜也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还有陛下的那些小妾, 住的宫殿离阿瑜的宫殿很远,非要跑来跪拜阿瑜做什么。阿瑜不过就是两日没有回未央宫,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以前那样就很好呀。”

    萧瑜有些委屈, 小脑袋使劲地往陛下的怀里面拱,她喜欢跟人亲近跟人玩, 未央宫的小太监小宫女哪个没有聚在皇后娘娘身边听娘娘读过猎户和大小姐的话本子呀?

    “阿瑜就离开两日,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她嘟嘟囔囔地抱怨,对这种变化十分不能接受。

    “本该如此。”司马戈轻嗤一声, 拨了拨她顺滑的发丝, 慢悠悠地开口, “你是皇后,小傻子,他们要敬你要畏你,在这宫里你唯一要亲近的人只有朕。”

    闻言,萧瑜从他的怀里抬头,大大的眼睛红红的,满满地写着不高兴,“陛下还会有小妾,阿瑜不是陛下唯一要亲近的人,陛下坏。”

    临王还要给陛下送小妾呢?还说她是大福之人,哼!阿瑜才是,阿瑜人死了都能复生重来一遍呀!这是萧瑜认为自己是天上的小仙女最大的证据,除了仙人哪有人会有第二条命?

    更何况,阿瑜的祈福也灵验了,连益考中了秋试的头名!

    凭什么陛下就可以亲近其他的女子,而阿瑜只能有陛下一个亲近的人,这不公平!

    司马戈听她理直气壮地控述自己会养小妾,勾着薄唇气笑了,大手毫不留情地在她腰上的软肉上捏了一把,冷声道,“朕让你一个小傻子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居然还说朕坏。再说,临王送来的女人,就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朕也不会收。”

    “陛下,九天玄女是什么呀?是仙女吗?可是她为什么要叫九天玄女呀?”萧瑜顿时眼睛亮亮地询问,她的注意力歪掉了,因为她怀疑自己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九天玄女,小仙女小仙女地叫着好似缺了一个名头。

    司马戈气的又笑了一声,将小皇后扔进被子里面裹严实,手臂横在她的枕头上。

    只是一瞬间,他就皱起了眉头,未央宫的床榻极其宽大,一齐睡上四五个人也绰绰有余,是以帝后的枕头都是长长的大方枕,金色锦面,内塞了蚕丝。

    往日他和小傻子一同入寝,基本都是身形玲珑的人儿窝在他的怀中枕着他的手臂。他这是第一次接触到小傻子的枕头,下面好似有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司马戈沉着脸长臂一伸就将大方枕给掀了起来,然后他黑眸看着零零散散、五花八门的物什一点一点眯了起来。

    “小傻子,”他阴测测地开口,眉眼间带着久违的戾气,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这些都是什么,说不清楚朕就扒了你的皮子。在宫里养的皮子可比你刚入宫的时候滑腻通透了不少!”

    萧瑜浑身一颤,怯怯地从被子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要哭不哭的样子,“陛下,不要扒阿瑜的皮子,这些都是阿瑜的宝贝呀!”

    “阿瑜的小木马是七岁生辰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阿瑜最喜欢它;这根羽毛是陛下给阿瑜养的大雁身上的,大雁飞走了阿瑜把它当做纪念呀;白玉珠子是大伯母送给阿瑜的,阿瑜觉得它好漂亮;这是阿瑜从花丛里面捡到的鹅卵石,里面有一只小花还有一只小虫;还有这个,这个是阿瑜的小库房钥匙,阿瑜的金子都放在里面;还有这个……”

    她用被子裹着自己,开始一本正经地介绍她枕头下面的私藏,看到里面甚至还有她换下的牙齿和路边的野花干的时候,司马戈的额角一直地跳个不停,脸上的神色极其阴冷。

    萧瑜敏锐地将小被子裹紧了一些,小声地询问,“陛下你怎么了呀?”

    脸上的神色那是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单纯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显然是极为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司马戈咬牙看在里面还有一根自己送的大雁羽毛,强忍着要将这些东西全部扔出去的冲动,将人狠狠地往他那一侧捞过去,方枕盖上去眼不见为净。

    “陛下,您还要纳妾吗?”萧瑜窝在他的怀里面,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这事,矢志不渝地询问。

    “闭嘴。”司马戈凶了她一句,将她的小脑袋往自己的怀中一按,“睡你的觉,打你的呼呼。”

    “哦,阿瑜知道了。”萧瑜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手指头无意识地拽着陛下的衣角,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呼睡觉,呼了不一会儿脸颊就变得红扑扑的。

    良久还听到床幔中,有男子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嫌弃和咬牙切齿,“小傻子,小邋遢。”

    以后的无数个夜里,男人再也没有让他的小皇后睡到那方枕头,当然枕头下面的小东西又多了不少。后来的后来,当小皇后将枕头放满了以后又瞧上了另外一只的时候,陛下的脸终于才又变得阴沉。

    ……

    秋试的红榜一应张贴出来,榜上有名的举子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殿试,殿试这最后一关过后,他们才算是脱胎换骨,鱼跃龙门,碰触到官僚阶层。

    到了殿试那一日,皇宫中门大开,接近百人的举子接受过禁军的缜密盘查之后依次进入太极殿,殿中早已摆好了桌案。

    举子们低垂着眉眼按照名次依次坐下,当然也有大胆的举子稍稍抬了一下头,想看一眼传说中的陛下。

    然而龙椅上空落落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太傅慢吞吞地走到殿中的前方,缓缓开口,“陛下已经出好了题目,就放在各位举子的桌案之上,钟鸣三下之后殿试就开始。”

    话落老太傅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加了一句,“作答期间需保持镇静,无论发生什么都与各位举子无关,专心答题便是。”

    殿试可是一大早就开始了,按照陛下的规矩,他过来上朝还要半个时辰之后呢。即便是上了朝,也要歪在那龙椅上懒洋洋地再歇上一会儿。

    当然殿试的试题也不是司马戈出的,太傅同尚书中丞加上临王世子等人设了题目再打断,交由陛下挑选,一共三道题目。

    然而,今日的司马戈何止是晚了半个时辰,他足足到殿试还剩两炷香的时间才姗姗来迟,究其原因,还要赖在未央宫的小皇后身上。

    一大早地,小皇后不等人叫醒就精神奕奕地睁开了眼睛,不知从何人那里得知今日是殿试的日子,她见到陛下还在睡觉,就将脸歪到枕头上凑到陛下的身边,一遍遍地吹气。

    边吹气边还小嘴叭叭叭念叨,“阿瑜要吹陛下的枕头风,陛下要点对阿瑜好的人做状元。”

    那些举子里面她就认识一个,对阿瑜好的人自然也只有连益一个了!

    当然她不敢明说,只敢含糊其辞地吹风,眼看着陛下快要醒了就立刻绷紧了嘴巴,期期艾艾地看他。

    一双大眼睛因为休息充足十分明亮,从里面司马戈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本就是早上,他眸光暗沉,俊美绮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影,身上的火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低低地哼笑了一声,他眼尾上挑,慢条斯理地撩开了小姑娘身上的小兜衣,手指捻动……

    殿外的何忠急的团团转,今天的日子非比寻常,但是殿中隐约传来的女子哼唧的娇声软语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惹怒了陛下,他敢确定,陛下定会一剑就割了他的项上人头。

    不过幸好,记挂着殿试的不只何忠一人,萧瑜脸蛋红扑扑的挥舞着小拳头十分认真,“陛下,阿瑜只给你亲亲不要侍寝,要殿试呀。”

    司马戈本也不打算白日敦伦,只打算温存一会儿逗一逗小傻子,但他骨子里面肆意又邪气,被小傻子推拒一下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为危险骇厉。

    他狠狠地在小皇后的脸上咬了几口,小皇后不躲也不闹,乖巧地看着他。这才消了气面无表情地起身,到了太极殿的时候周身散发着戾气,再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温润如玉的蓝衣举子,彻底阴下了脸。

    第六十九章

    太极殿的举子桌案都是按照名次依次排列的, 列在第一位的蓝衣举子便是秋试的头名,司马戈未坐在龙椅之上,慢慢踱步立在蓝衣举子的身后, 面容冰冷阴沉。

    原本他已经不将这个无能弱小的男子放在眼中, 可是走进殿中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这人, 虽不起眼但让人无法忽视的温和雅致。即便是司马戈都不得不承认,抛却了身份地位, 大晋女子在他和此人之间绝对会选择让人亲近没有攻击力的一个。

    司马戈冷冷地哼了一声,挟带着帝王威势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举子当即就白了脸色, 暴君的名头他们谁人没有听过, 尤其是当殿斩杀王侍郎一事更是亲耳所闻。

    若是陛下对他们看不顺眼,直接命人拖出去处死也是有可能的。

    笔下一乱, 一些人偷偷拿眼睛去瞧赫赫威名的暴君,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立在最前面那人身后, 怒火似也是冲着他而去, 心下稍安,又有些幸灾乐祸。

    排在第一位的举子自然是这次秋试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益, 他是头名, 若是陛下不喜他,自己不就多了些机会?

    殿中的动静群臣都看在眼中,他们坐在一起虽不能交谈但眼神中表达的意思明了, 被陛下一声轻哼就吓到的那些人胆子未免太小, 不适合为官,或者说不适合在京中为官。

    头名举子处变不惊, 仿若未察觉神色不善的帝王就站在他的身后, 下笔顺畅目光清泠, 脊背也挺的很直。一些老臣诸如太傅暗中点了点头,此人不愧是头名,是个可造之材。

    然而,陛下似乎对此人有意见,恐怕殿试的名次是高不了了,也许堪堪是个二甲进士再不济只能落到三甲里面。

    连益没有反应,若说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身后人的存在那是不可能的,他脸上绷紧深吸了几口气平静地看着自己作答的文章。

    他在秋试中和王侍郎的那场官司定是让朝臣和陛下记住了他这个人,格外关注是理所当然的,他不该大惊小怪,心中默念着少年时抄写的佛经,不一会儿身上的气息就趋于平和。

    “……帝王也,国之掌舵……民也,国之根本……”他一笔一划写地极稳,字体劲瘦有力,方正而不失飘逸,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司马戈漫不经心地看下来,眼神中有轻微变化,此人倒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也不怪他的嫡母一家如此打压防着他不让他出头。

    看到这里,他起了点兴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臣子里面的临王世子司马誉,这道遏制宗室和藩王的题目十有八-九是司马誉出的,倒是不知太后和临王知晓了心中作何感想。

    司马誉察觉到一道带着嘲讽与看好戏意味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抬头看过去,掀了掀眼皮又低下了头。

    临王带来的贡女相貌与当今的皇后娘娘有八分相似的事情他不打算和司马戈禀报了,司马戈一个真庶子也不比自己这个假嫡子好到哪里去。

    身后帝王和临王世子的眼神交锋连益并未察觉,他认真回答了题目,又仔细地誊写了一遍,直到最后一炷香燃尽的前一秒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各位举子,答题时间到,请放笔。”报时的内监尽职地高喊,随后又有数名低眉垂眼的内监动作仔细小心地将答题的宣纸收起,然后首先呈给那边的臣子审阅。

    一切都在举子们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基本保证了殿试的公平公正。

    一看字迹二看文章,臣子们一份一份地审阅文章,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殿中的举子依旧要静坐在属于自己的桌案面前,这也格外考验举子们的应变和忍耐能力。

    为了不在此时出丑,相当多举子只在大早上啃了些饼子和容易饱腹的糕点,连水都只敢喝上半口。此时经历了两个时辰的作答,腹中是又饥又饿,偏偏这个时候内监们提着膳盒进了殿。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给您送来了补汤。”当然不是只有娘娘的补汤,马上就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御膳房的御厨识趣儿又往里面加了些点心和炙肉。

    司马戈眉挑的老高,先是漫不经心地往微微垂着头的蓝衣举子那里看了一眼,而后才慢悠悠地打开了膳盒。

    浓郁扑鼻的香气,在整个太极殿中弥漫。不只是饥肠辘辘的举子就连一些朝臣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他们早膳也不敢用多,只喝了点参汤补一补。

    这就是暴君,最爱在人的神经上横跳的暴君!可是你又敢拿他如何?

    也许是香气太过浓郁,朝臣们加快了审阅文章的速度。半个时辰之后,十份被挑选好的文章被呈上了帝王的御案之上。

    其中三份摆的特别显眼,上面已经戳上了红章,显然是太傅等人比较中意的文章。

    司马戈慢条斯理地拿着锦帕擦拭手指,之后才一份一份挑着略看了两眼。有一份的字迹他很熟悉,也是太傅他们比较中意的其中一份。

    三份连着看了一下,司马戈的脸微微沉了下来,目光阴冷,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一届举子都是些无能之辈,倒让一个被打压的人比了下去。

    他性格虽肆意不讲道理,但众目睽睽之下还不屑于使些阴私手段,直接开口,“诸卿之意便是朕的意思,拟旨。”

    说完他便摆了手,不管不顾了,斜倚在龙椅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

    殿试名次已定,殿中的举子终于从饥饿中逃脱变得紧张起来。

    “…一甲头名,江南东道连益…二甲…”举子们一齐跪在殿中,声音洪亮的礼部官员宣旨,一切尘埃落定。

    连益沉积在胸口的一口气时值多年终于吐了出来,他沉着眸子对所谓的暴君多了一分感激,陛下并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方才他感受到了来自身后帝王身上浓浓的不喜,可是状元依旧是他的。

    萧瑜守在殿门口,不顾禁军欲言又止的视线耳朵紧紧地贴在上面,等她听到连益得了状元的时候,大大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枕头风果然有用!连益可以带着他的姨娘离开他的坏嫡母了!明天阿瑜还要给陛下吹枕头风,这次阿瑜要小公主,后天还要,后天阿瑜要去看状元探花游街!

    “娘娘,殿试要结束了,您还是速速离去吧。”终于忍不住,禁军首领亲自过来劝说不守规矩的皇后娘娘。

    因为人在殿中加上又有何司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娘娘在殿外偷听他们才敢装作没有看到。可是马上朝会就要结束,人就要从殿中出来了,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那些举子们见到皇后娘娘。

    萧瑜无辜地睁着大眼睛,听到禁军首领为难的话后十分善解人意地提着裙摆走开了,只是那动作磨磨蹭蹭的。

    她挺想见连益一面的,真的好想啊,在深宫里面除了陛下和两个婢女,阿瑜根本就没有可以说话玩耍的人,现在就连两个婢女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和她玩了。

    萧瑜有些难过还有些落寞,她不知道原来做皇后这么孤独呀!陛下又不喜欢她的小公主,她觉得肚子里面有小公主了,可是她想了好久都没想出小公主要藏在什么地方。

    连益那么聪明,他一定知道的!阿瑜想要问一问连益,然而她见不到连益的人。

    她慢吞吞地走啊走啊,身后的两个小宫女也不敢开口催促,最近未央宫里的春花姑姑和秋月姑姑都比较严肃,她们对待娘娘愈加小心谨慎。

    可是再磨蹭也总有走到拐道的时候,萧瑜失望地瘪了嘴巴,原本莹白光滑的小脸蛋皱巴巴地像个包子。

    没办法了,只有状元郎游街那日了,姑娘们可以往状元郎的怀里砸花,阿瑜想了想她也要砸一朵,花里面写上小公主,可是…可是连益没有办法进宫……

    唉,真是太难了!她用小手拖着粉腮,叹了一口气,摸摸肚子有些饿了,就开口唤人,“春花,想吃辣辣的小鱼还有蜜汁鸡肉卷还有水晶糕,还要一碗甜羹呀。”

    娘娘年纪还小,春花没有多想,只当她走了许久腹中空了,就张罗着给她摆上了精致的膳食。

    萧瑜化悲愤为食欲,一口一口地吃的香甜,最后竟然两个人份量的膳食吃的干干净净,好在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无人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