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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崔甫一掀开马车帘,就见公主沉着张小脸盯着他。

    他近来见着人就心情愉悦,怎么早没发现小公主还有这般特质,他坐到如意对面,笑着道:“怎么了这是?”

    如意恶狠狠道:“郎君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马车还在不断前行,眼见宫门在眼前,崔甫心里难得有些不舍。明明第二日一早便可以在早朝上见着人,但仍想哄着对方多说说话。

    哪怕是让如意发些小脾气,他也是纵容的很。故作不知道的想了一会道:“臣不明白,还请公主指点一二?”

    果然,如意气道:“自古便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我早已允诺郎君,但圣人旨意一日未降,郎君与我都是没有名分。郎君在师母面前如此,如此亲密,引人闲话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世间婆婆与儿媳容易产生矛盾,师母看你如此厚待我,焉能觉得心里舒坦?”

    崔甫有些惊奇地看着如意,他完全没有料到公主竟然还能知道婆媳之间相处问题。好奇问道:“公主是如何知晓这些道理?”

    果然不该对崔甫抱有期待,再如何聪慧的郎君,也是不懂女儿家心事。如意突然觉得责任重大,苦口婆心道:“你莫不将其当一回事。今日便罢了,往后还是要记住心里。”这些道理,自然是从太后和余皇后相处之间得出来的。

    崔甫又道:“公主身份尊贵,谁敢置喙?更何况,往后成婚了,也是住在宫里,自然无这些困扰。”

    如意恨铁不成钢,正是因为住进宫里,瞧崔甫这般不在意的模样她才着急。

    她自觉承担了一家之主的责任,崔甫入了东宫,万一同余皇后产生摩擦,她该如何是好?至于郑氏,怕是难得才能见一面,她哪里会担心郑氏。

    这话她不便明说,怕伤了小郎君的面子。只得拐着弯地提醒。又因余皇后对她实在真心,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只怕往后余皇后哪里不快,崔甫又觉烦扰。到时候夹在二人之中,她是向着哪边?不如从源头上解决。

    她有些愁闷,恍惚间体会到了他阿耶的两分酸楚和无奈。

    瞧崔甫一点儿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的模样,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琢磨,大婚后若是搬出宫去,圣人倒也罢了,只怕余皇后不会点头。

    如意抬头问道:“郎君成婚后,可想住在宫外?”

    崔甫不懂公主如何话题一下子跳到这般远,他手指轻敲了两下膝盖,琢磨了一番,慢慢回过味来。

    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若公主肯同他住在宫外他当然乐意得很。可莫说圣人和余皇后会不会同意,便是同意了,怕也只会另建府宅,让他单独住出去。

    成了婚,却还孤家寡人一个。他怎么也不会同意做这赔本买卖。

    忙开口道:“公主在哪里,臣便在哪里。宫内宫外都一样,只看公主愿意。”

    如意瞧崔甫这么听话,有些感动,心就像喝了蜂蜜一样甜。至于崔甫方才是如何惹得她恼火,早忘得一干二净。忍不住动了色心,伸手牵过崔甫的手。

    承诺道:“郎君若往后能一直如同今日一般懂事,我定当不会让郎君失望。”

    崔甫盯着如意的手,了然,原来是喜欢乖的。

    虽有些不齿,但崔甫还是顿了顿之后,颇为让人怜爱的低下了头,顺势道:“多谢公主。”

    如意这回满意了。

    崔甫的手还被她拉着,任她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也不吭声。如意便心安理得的占了一会儿崔美人的便宜,心道:这般好颜色,便是犯了些小错,她也能不计较。只要他往后还能一如今日般听话,她自当保下其和清河崔氏。

    马车便在这难得安逸的气氛中到了皇城门口,秋棠提醒:“公主,到宫门了。”

    崔甫这时便也该下马车了,刚准备同如意告辞,却见如意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道:“继续走。”

    马车复又动了起来,崔甫抬眸看向如意,却见小公主虽耳下红了一片,但还装作若无其事般,开口道:“正好郎君也在,前两日本达先生送来的奏折,也请郎君帮忙看一看。”

    崔甫自然乐意之至。只是他没有想到,听话乖巧,效果竟如此之好。他暗暗记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

    周乐言今日耐心前所未有,她被余东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拖走之后,丝毫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涌起了熊熊怒火,余东晖成功点燃她内心的雄心壮志。

    她今日定要禀明公主,揭露崔甫的丑陋面目。她自觉责任重大,在对余东晖单方面放下往后二人誓不两立的狠话后,立刻调转马头往宫里去。

    周乐言有出入宫门自由的令牌,东宫对她自然是欢迎。她摩拳擦掌,只待如意归来。甚至还在宫里蹭了如意的一顿午膳。

    听到前头传来消息,公主回宫了。她忙搁下手里的茶盏,脚步极快地去迎如意。

    结果,马车停下,在她望眼欲穿中,先下车的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她一下子便苦着个脸,崔甫简直阴魂不散。

    崔甫下车见到周乐言不过凉凉一瞥,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伸出手,格外温柔道:“公主慢点。”

    如意扶着崔甫的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脸色与早朝后心事重重的模样大为不同。眉眼松快,想来是崔甫将人伺候得极好。

    周乐言一看就暗觉不妙。心里忍不住又开始骂崔甫,骂得更多的是余东晖。若不是他添乱,有她周乐言在场,哪会这么轻易地让崔甫得逞。

    她在心里唉声叹气,如意不知。但如意一下马车就看见周乐言,稀奇道:“你怎么在这?”

    又望了望天色,面色不好问道:“你不会在这等了半天罢?怎么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可用了膳没有?”

    字字关切,如意没有问她到底有何要紧事,反而只挂心她是不是等了太久。

    崔甫敏感地从如意态度之中觉察出,公主待周乐言的亲密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刚吃了两碗饭肚子撑得有些累的周乐言,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回道:“下了朝便来了,想着公主午时便会回宫,便一直等着。用了些饭,但心里挂记公主,饭都不香了。公主出宫这般久,可在外头用了膳?想来宫外的饭菜难有合公主心意的。”

    眼睁睁看着周乐言将饭桌一扫而空的秋雅姑姑低头忍笑,她心知公主对周乐言宠爱得很,也不戳破周乐言无伤大雅的卖惨。

    果然如意有些心疼道:“往后可别这般傻等着了,秋棠去御膳房备些点心来。”而后便难得有些啰嗦地对着周乐言说些不痛不痒的斥责,也没有在意周乐言暗搓搓地给崔甫上眼药。顺便也遗忘了崔甫的存在。

    崔甫暗自打量了众人的一番神色,再看如意的表现。神色有些变化,总觉得自己好像学到了些什么。

    周乐言乖乖听训,眼里还有些得意地瞥了崔甫两眼。

    崔甫看见也懒得同她计较,但也出声提醒:“公主,可要去书房说话?”

    如意回过神,忙道:“你们先去书房等我,待我换身衣服便来。”

    说完便去回屋里更衣,崔甫和周乐言便由秋雅姑姑引着往书房去。

    等书房里只剩他们二人,周乐言有些坐不住了。她突然觉得压力巨大,崔甫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有些扛不住。暗自念叨,公主快来。

    崔甫突然冷着嗓子开口问道:“怎么,周大人瞧着似是对臣有些意见?”

    那意见可大了去了。周乐言暗自给自己打气,这是东宫。崔甫不敢拿她怎么样。她抬起头,硬声道:“便是有意见,你又能如何?”

    崔甫待周乐言可没有对如意那般好脾气,他考虑了一番如意对周乐言的态度,把握着度道:“哪里的话,臣是想问问若是有什么误会,尽早说清楚的好。也省的往后公主夹在其中,周大人,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这是威胁吧?这就是威胁!

    周乐言生气,她自诩火眼金睛,崔甫一而再的威胁她,她铁骨铮铮,岂能就范。皇宫禁地,他崔甫还能动手不成?

    她硬着嗓子,道:“哪里的误会,我瞧着不像误会。”

    如意在门口听见这一嗓子,进了书房,开口道:“什么误会?你们在说什么?”

    周乐言刚打算开口,便见崔甫一改方才冷淡无情的模样,语气也从像是含着冰渣子般变为春风细雨的温柔,开口道:“想来是臣哪里做得不妥当,惹了周大人不快。臣也想知晓呢。”

    周乐言简直惊呆了,这茶香四溢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不假辞色,杀伐果断的崔甫么?

    她一时傻愣着在原地,如意转了头看向周乐言,提醒道:“阿言?”

    周乐言忍无可忍,整个人从座上跳了起来。

    “崔大人敢说卢炀当日摔落马背,与你无关?再远些,皇后娘娘为公主相看的那些小郎君,一个个的皆出了事,也与大人无关?当日,我只同我阿兄提过一句,他与你至交好友,想来崔大人是从他那儿得了消息罢?”

    屋里一时静谧无声,崔甫也没有料到,把周乐言逼急了,她竟能大义灭亲,供出周云生。他望着周乐言,眼中露出了佩服,当真是女中豪杰。

    周乐言本信心十足,问得崔甫定是说不出话。果然崔甫哑口无言。

    但怎么公主不去申斥崔甫。反而冷飕飕的只盯着她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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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晚间还有一章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