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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说罢,还哈哈几声大笑。

    众吃瓜群众尴尬不已,心想这位闫兄当真是“心直口快”,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初眼前这位备受圣人青眼,一年内接连高升,众人都以其为“沈大人第二”,甚至尤胜对方多已。谁成想,人家沈大人一跃封侯,论地位只比几位相爷差点。

    如今眼前这位 “沈大人第二”自是再不能名符其实,额,如今前脚正主儿刚走,后脚他们便提起这个,怎么感觉跟故意似的。几人不自在的挪挪脚,决定离眼前这个棒槌远一点儿。

    众人心中尴尬,生怕被误会了什么,反倒是魏实温然一笑,丝毫不以为杵,眼中甚至还带着些钦佩之色。

    “沈侯爷心胸宽广,又怎生会计较这些。且大人能耐卓绝,小弟微末才华,又怎敢有丝毫唐突?“沈大人第二”更是无中生有。未免沈侯爷名声受损,还请几位兄长莫要再多提起。”

    “魏兄这就有些过谦了吧!魏兄本人才华横溢,又受陛下器重,若非良种一事,便是如今的沈侯也未必比的过!实乃新科中第一人也。”

    “对啊对啊,入仕短短一年,魏兄便已高至五品,圣心如此,着实让我等诸人艳羡不已。”

    几人连连附和,便是方才那位棒槌兄也无再多言。偶尔酸酸便罢了,人家到底是入了圣人之眼,日后说不得如何呢?

    魏实放下连连谦言,唇边依旧挂着笑意,只是细观之下,那股子笑意却是再难入眼。

    “圣心……么?”告别众人,魏实端坐位上,看着书案之前端正摆放着的宣告着从五品官员的纱帽。

    突然自嘲一笑。

    ***

    郡主府。

    “魏中丞?可是以前江兄提过的那位姓魏的榜眼?”

    谢瑾瑜眼中不免有些惊诧,虽然近一年来此人确实声明鹊起。

    “重义之君子,明正之贤臣。”别说世林了,便是民间名声也是极好的。

    但谢瑾瑜却从未对其有过接触,一是听江兄的口气,对方心机深沉,委实不是易与之辈。还有他本人,对那些长袖善舞,仿若美玉无瑕之人,不说好感如何,却是不怎么乐意接近的。

    无癖者不可深交,以其无深情也,谢瑾瑜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握紧了手中茶盏。

    “赫之可是已经答应了对方?倒是小弟牵累赫之你了。”

    对方突然这般急切,也不知有何因由,谢瑾瑜私心中还是有些忌讳的。他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出了力,该还上的人情自由他谢府去还才是,但沈兄本不该牵扯其中得。一旁的安华郡主同样沉思道。

    “三舅舅这人,便是对着咱们这些亲近之人,情绪少有外露之时,对方却可以一一把住脉络,却又不致引得舅舅反感,还能在世林之中落得个为人端正,不畏强权的诺大名头。不得不说,着实是个厉害之人。”

    “且仅一年之内,对方高升至此,便是御史台这种地方,却也着实为人侧目。这般情况下,旁人却是丁点把柄都拿捏不得,不论是不是磊落君子,其心思必然极为缜密。”

    按理来说以此人心性,断不该行此挟恩求报之举。平白断了郡主府的情分。

    “许是瞧见了不日会有什么难为之处吧!

    沈煊转着手中茶盏突然轻声一笑。

    “瑾瑜同郡主实在不必忧心,我这早先便已名言,若要出口相帮,前提对方当真清白才是。同为陛下效力,若是对方当真受人诬陷,咱们也不好袖手旁观。”

    “倒是谢兄,我倒觉得对方此番具是冲着谢兄你来的。”

    “大理寺?”谢瑾瑜突然道。

    “许是对方提前察觉到了什么,或是即将做些什么?”

    让人再难容下之事。

    沈煊沉声道。

    第196章

    及至晚膳时候, 婉拒了瑾瑜两口子的挽留,沈煊这才起身准备离开,还顺带带走了跟屁虫大宝一只。

    自沈家搬至侯府之后, 大宝便已经带着自家选好的小伴读包袱款款的来到谢家,日常同汤圆儿一道儿读书。

    负责教导的先生也是他同谢兄两人一道挑选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虽仅是位老秀才, 难得的是讲课生动有趣,丝毫不呆板。在加上两小的竞争意识,短短时日里, 大宝学问倒是好上了许多。

    父子俩人跟着谢瑾瑜一道来至前院, 还没等告别之际, 便听到管家气喘吁吁来报,眼前老管家额头上满是大汗,眼中却具是欢喜之意。

    “郡马爷, 宫里方才又来人了!说是还带来了上皇的赏赐!”

    赏赐?两人具是一喜。沈煊冲谢瑾瑜点了点头, 只见对方很快随着管家离去。

    想必吴阁老如今怕是要气的吐血了吧!这记隔空打脸当真是响亮极了。

    离开前沈煊抱着大宝看了眼几个端着托盘, 笑的极尽谄媚的内侍。略有些不厚道的想着。

    果不其然翌日早朝之上,细观之下不难发觉, 已经有好几位大臣若有若无的视线不断停在队伍前方的吴阁老身上。

    肉眼可及,对方背影愈发的僵直了几分。

    接下来几乎整个殿上, 都弥漫着一股子□□味儿。然而此时对方还不知晓, 这不过是个开始。

    朝中事毕,正值当今准备宣布退朝之际,队列中却突兀般的站出一人来。

    “秉陛下,臣有本启奏。”

    “准!”

    “臣弹劾兵部侍郎蔺之言,收受贿赂,□□, 更兼纵容家中仆人强抢民田,枉死受屈者足足数十余人。”

    语毕,殿内很快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污蔑!纯属污蔑!”

    随着一声怒吼,一位面上布满赛罗胡子中年男子很快站了出来。

    “微臣自幼秉承先祖遗训,自出仕以来,莫不兢兢业业,万事以公为先。臣清白之名声,家祖数代之传承,又启容你等这般污蔑。”

    其后更有数十道声音站出身来为之张目。

    “胡言乱语,蔺侍郎公卿之家,数代簪缨,怎会因区区蝇头小利做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黄口

    小儿,蔺大人马革裹尸之日,魏中丞怕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如此胡言乱语,行那等污蔑之事,也不怕折了你小子福寿。”

    ………

    眼瞧着越来越多人站出来,行武之人,言语之上本就有些不拘,更兼人高马大,嗓门儿洪亮,愈发显得殿上青年孤立无援。形式对其可谓是极其不利。

    沈煊抬眼看于殿上青年,以对方为人,是绝不会做没把握之事。

    果不其然,还没等对方吵吵几句,便见眼前魏中丞果断将怀中几叠纸张双手呈上。

    “陛下,累累白骨之冤,无辜平民之愤,臣今日便是万死也绝不能任罪魁祸首继续逍遥法外。”

    说罢,一声重重的碰撞声在大殿内响起,只见对方双膝跪地,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众大臣具是被对方这般狠劲儿吓了一跳。  便是沈煊站在这里,离的好几人的距离,都能听到咕咚一声脑袋着地的声音。

    眼前证物很快便被呈至殿上,随着高台之上帝王逐渐阴沉下去的脸色,殿中众人不少人都有些不妙之感。

    “好好好!当真好一个清白名声!好一个簪缨世家!好好看看,怕是你家先祖的脸都要被你等给丢尽了!”

    随着帝王之怒,大把的纸张纷纷洋洋尽数散于殿上。

    陛下这般恼怒,殿前跪着的蔺侍郎只觉眼皮一跳,再也顾不得公侯之家的勋贵,

    只得趴伏在地一张张将证物捡起。肉眼可见,对方面色愈发的灰白了起来。

    “陛下,此证据不实啊!定时他人特意伪造,要来污蔑臣下啊!”

    眼见蔺侍郎不断磕头求饶,然而眼神儿却是直直看向殿上那位身着亲王服侍之人,似是在看最后一丝希望。

    吴王不由动了动腿脚。

    这时便有机灵的小太监急忙走上前去,将证物一一收回挨个儿的奉于内阁诸臣。

    一阅过后,便是吴王一脉的重臣也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吴王欲迈出的双腿复又收了回去。

    台上帝王见此不由轻嗤一声,他这位好大哥啊!

    蔺侍郎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心中只余一片苍凉。他心中再明白不过,收受贿赂,买卖官爵,甚至纵仆生事,这些具不是他跪在这里的根本缘由。

    蔺侍郎抬头,只觉得眼前诺大

    的金銮座上金光闪闪,七尺男儿铁骨铮铮,如今却是大颗眼泪不停落下。

    “陛下,微臣错不该知法犯法,错不该无能约束家中仆从。臣对不起先祖的荣光,臣负了陛下的恩德。”

    他最错的,是跟错了人啊!

    眼前蔺侍郎涕泗横流,众臣子心有戚戚。

    沈煊见此,不由遥遥望向高台之君主。都道杀人极易,诛心最难。

    然经此一役,诛的又何止是一人之心?

    兔死尚且狐悲,况同类乎?蔺侍郎自诸皇子夺位之时便已经早早便投于吴王麾下,然今日却落得个这般结局。

    哪怕大局已定,然而救不得,和不去救这中间差的也实在太大了些。

    想到这里,沈煊不由得将目光看向殿中之人。

    按理来说,御史大都闻风奏事,再由大理寺或是刑部查案,寻找证据。然而今日,对方一届御史却是这般行径,还有凭其一人之力,如何将证物收集的这般齐全。使得内阁诸位大臣一句话都说不出个不是来。

    这便是当日对方之所以那般急切的原因吗?

    正值沈煊心中暗暗思量之际,此次针对吴王一系的弹劾最终以兵部侍郎蔺之言削爵去官,成年男子具都流放边地。至于弱质女流与不成丁的孩童,念其先祖功勋,陛下开恩,予其特赦。

    “罪臣蔺之言叩谢陛下圣恩!”

    殿中蔺侍郎头朝地重重磕下一礼,随后很快便被众兵士拿了下去。

    下朝之后,沈煊正行至宫道之上,却见宫门拐角之处,已是有人早早等在那里。

    “魏大人?大人今日……?”

    “今日之事,沈侯爷这般聪明之人,怕是看的在明白不过吧!”

    魏实微微苦笑,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只见对方额头之上还顶着个诺大的红包,可见方才力道之重。

    沈煊默了默,行走于宫门之处,二人久久不曾言语。离开之际,沈煊最后还是开口道。

    “魏大人近日怕是要小心则个了。”

    “是啊,这世上终归还是聪明人多!”  魏实抬眼,眉间却是一片晦涩。

    便是吴王本人没想到这出,然而其手下回过神儿来,心中必然不会不明白的。届时始作俑者如他,便是眼中之钉,肉中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