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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张氏又想要说什么,就见沈爹道“长生过来也能跟壮壮做个伴,两个孩子一块儿说不准还学的更好些。爹,你看这行不?”

    想到小外甥那乖巧的样子,又是先天有所不足,沈煊也开口道“壮壮一个人难免坐不住,有人陪着也是好的。”

    沈爷爷从刚才起便没说话,听到二人这么说,便点了点头。“送就送吧。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只能教这两个了。”

    既然沈爷爷发话了,这事便就定下了。只是张氏的脸色颇为不好。

    刚一回到屋里,张氏便开口冲!着自家男人说道“咱爹娘也真是的,里外都分不清了,这亲孙子难道还不如外孙子。”

    沈大哥到不觉得有什么“这一个两个不都一样教吗?难不成爷爷还能偏着外人?”

    看到自家男人这副不在乎的样子,张氏更是气了“你也不看看咱爷爷多大岁数了,哪天不都是天大亮了才起身,中午又要睡上恁久,一天能有多少时间教壮壮,再来个人不是更没精力了。”

    沈大哥听到这里也沉默了,不过最后还是对自家妹子的心疼占了上风,“大妹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身子骨又不好,不读书以后还能下地不成?壮壮只要好好读,他爷爷总归是偏着他的。”

    想到小叔子,张氏的心气才平了些,小叔子这人年纪虽小,但真是让人不服不行。想当初那才几岁的年纪,对自己就有那股子狠劲儿。她可是亲眼看到的,好些次吃饭的时候那手都抖个不停。但第二天人家还是该练字的练字,该读书的读书,半点没再耽搁的。

    从前她只觉得稀奇,如今在看,怪不得人家能早早的考中呢,寻常小孩儿谁能做到?壮壮有这么个叔叔,以后说不准能沾上多少光呢!想到今天她娘跟她说的,她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惹得小叔子不高兴。想到这里,张氏这才消停了。

    事情定下来之后,李氏第二天便早早的去找了沈瑶,自家女儿的性子李氏还能不知道,晚上几天估计又要多想。

    果然沈瑶知道后高兴的很,虽然知道她娘既然答应了,这事儿基本上就差不离了,但是这一天没定下,心里总免不了七上八下的。

    果然这天晚上,沈瑶两口子便跟家里提起了这事,出乎意料的是,王氏居然没反对,也没提要把长福也送过去的意思。这让沈瑶心里面打了半天的草稿突然都没了用武之地,不过心里面也是松了口气,她弟妹这张嘴啊,她怕是再多的准备怕也说不过的。

    倒是周家老两口着急道“那长福呢,亲家不能一块儿教了吗?”

    !

    没等沈瑶开口,王氏便道“沈家老太爷怕是年纪大了,教不了这些个人,唉,我们长福怕是没有他哥那样好的福气了。”

    周家二老听到这里更是着急了,要知道体弱多病的大孙子虽然可人怜的紧,但活泼可爱的小孙子更是老两口的心头肉啊!但两位和气惯了的人,也难对儿媳妇说出什么重话,更别提亲家里眼瞅着就要起来了。

    只能满脸焦急的问道“这就不能请亲家通融一下吗?”

    要是平常,一向孝顺的两口子见自家爹娘这副样子,早该二话不说点头应了,但是事关唯一儿子的前途,两人都沉默着没开口。

    “这亲家这边行不通那也是没得办法,总归是长福没有这运道。但长生既然以后都是读书人了,总不能他弟弟连个字也识不得吧,以后还是有劳长生教教他可怜见的弟弟”

    想到儿子那身子骨,沈瑶两口子还是有些犹豫,但事情也由不得他们了,这在不答应,恐怕爹娘这里都过不了。

    两人只得点头应是。

    见两人答应了,王氏这才眉眼生笑道“那就先谢过大哥大嫂了,我跟长福他爹也不占这个便宜,以后长福这纸笔费我们也是要自个儿出的。”

    沈瑶跟周大郎两人这才高兴起来。这儿子以后要是去考试总是要银子的,他们能多攒一笔钱真是再好不过了的。

    王氏则在心里想到,反正儿子现在还小,大老远的去别人家念书她们也是不放心的,就先跟他哥学两年。要是有天分,她跟孩子他爹怎么着也得把儿子送到私塾里去。

    这次公中既然出了钱,以她儿子在老两口那儿的受宠程度,还怕下次不给表示一些。再加上她们两口子这些年来的积蓄,总能撑上个几年的。

    再者,万一以后那位真的出头了,长生跟自家儿子关系好,以后有什么好事,总不能忘了他亲弟弟吧。

    第18章 庞举人

    读书之事在周家也算是定下了,小外甥周长生没两天便被她爹娘送了过来,不过沈煊跟他之间也是少有交集。除了常听他娘说长生如何乖巧之类,却是连面都没见过两次的。

    这让沈瑶两口子遗憾不已,当初非要把儿子送过来除了要读书之外,不就是想着跟他舅舅处好关系吗,虽说是亲外甥,但这有情分和没情分能一样吗?

    但也是丝毫没有办法,毕竟沈煊也是一大早便要出发去镇上的,往往他们过来的时候,小弟早已经走去好久了,等长生要走的时候,沈煊可还是没回来呢。但让长生早早过来,他们也是舍不得的,这孩子身子骨不好,哪里能这般折腾呢?

    至于住在娘家,周家这可还好好的呢,这两家又不远,哪里能让自家孩子整日的住在外家,别说大嫂怕更是嫌弃了,在村子里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就算现在让孩子响午在娘家吃,他们夫妻俩那也是备了孩子的口粮的。就这样,都被那些个大嘴巴的妇人们暗地里说三道四,虽然知道她们这是嫉妒,但这心里哪里又能不在意呢?

    沈煊他们也是没多久便又回了私塾,毕竟夫子给的假期就那么几天,还是看在他们考试辛苦,一路上又是舟车劳顿的份上。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也是夫子时常劝诫他们的。沈煊自是不敢忘,即便在家这些天,他也没敢真的放松学业。

    跑过长跑的人都知道,不休息你还可以继续跑,但一旦停了下来,在次抬脚便要用上成倍的力气,还有可能再也跑不动了。科举之艰难只会更甚,他怕哪怕只几天的安逸生活,都会摧毁了他科考的决心和意志。

    这天,日常考教过后,徐夫子便开口问道“你们二人可要今年下场一试?”

    沈煊对这个早有想法便首先回答道“学生学识尚有不足,想要在等上两年”

    “学生亦然”杨子修也道。

    徐夫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两位学生,少年得志尚能如此稳的住,以后成就怕远不止于此。要是洲儿有这二人一半,他便是立时没了也能够闭上眼睛了。

    想到徐洲,夫子的心里又定了定,开口对二人道“如今你们的文章!章如今已经有些火候了,需要的便是更深层次的去理解圣贤之语,但夫子我的学问有限,很多方面自己尚不清楚,更别提教导你们了。”夫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见二人面无异色,感慨道当真是少年英才。

    复又面色复杂道“夫子我少时有一庞姓好友,不比我时运不济,好友如今已是举人之身,在县学任教谕一职,素日里便喜提携后辈。你们先拿着我的拜贴前去拜访一番,日后若是学问上有了什么疑难,也好上门讨教。”又告诉了二人庞举人的一些基本信息及平日忌讳等。

    沈煊和杨子修双双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意。又连忙起身拜谢夫子。又见夫子脸上已有疲色,便连忙告辞回去。

    这月休沐,沈煊二人便起身前去拜访庞举人。

    到了夫子说的地方,入眼便见到一座两进的大宅院,正红色朱漆大门上挂着个黑色匾额,上书“庞府”二字。一眼望去说不出的气派威严。

    拿着夫子的拜贴,门房很快便放了二人就去,沈煊跟着下人走在通往书房的路上,一路上虽不敢多看,但也瞧的出,庞举人家里布置的极为精细。想到夫子所说,庞举人幼时家境一般,若不是有个秀才邻居看中了他的资质,极力劝说,连学费都不愿意收,怕是连书都难读,也因此科举有成之后,颇喜提拔后辈。

    但看如今看这座府邸,哪里还是家境一般?看来他当初的想法是对的,这个时代,果然只有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若是做个商人,整日里担惊受怕,籍籍经营一辈子怕也未必能有如此财富地位。

    别说他俗,实在是俗人在俗世中可不就追求这些个“俗”吗?古人还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呢?

    再是清高自诩的人,难道他还真能食清风饮朝露不成?只要不以不义之道索取财富,自己奋斗来的小钱钱难道它不香吗?

    沈煊的想法没持续多久,便被下人请进书房,入门便见一位中年文士正在提笔写字,面上端的是一片严肃。见到二人,头也未抬便道“先坐着吧”。沈煊二人便找了就近的塌坐了上去。

    大概等了一刻钟左右,只见庞举人放下笔后,抬起头看向二人“你二人可!是子敬的弟子?”子敬便是夫子的字。

    二人连忙起身回到“是,听夫子说起庞老爷学问精深,我二人特意前来拜见。”

    “如今可有了功名?”

    “我们师兄弟均是今年过的童生试。”

    二人听到这里均是大喜,想不到庞举人居然如此大方,这房间里的书光他们看到的都有好些以前从未见过。旁人藏着都来不及,哪里会借出去给外人看。这庞举人果然不负提携后辈之名。

    回去的路上,小心的捧着那些稀有的书籍,沈煊心里感慨道,这个时代虽有如“土包子兄”这般嫉妒贤能之辈,但也有如“邻居秀才”庞举人这般风清朗月的文人士子,不藏己私,才能使寒门士子一代代薪火相传,而不至于在世家的绝对优势下难以为继。

    回到家里,家里人早知道沈煊今日要去拜访一位举人老爷,个个紧张的不行,那可是县城里的举人老爷啊,听着便觉得高不可攀,平日里也听说过这些老爷们如何威风,便是县令大人等闲都不能对人家如何,那些个商户们又是如何争相巴结,却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现在,家里有人居然要跟举人老爷搭上关系,可不得紧张的很吗?

    就连一向淡定的沈爹这会儿子也是坐立不安,虽然知道自家儿子一向聪明懂事有分寸,但这会子也怕儿子哪里做的不合举人老爷的意,犯了人家的忌讳。要知道那些个大人物,心思可不是他们这些个升斗小民能猜破的。

    待看到宝贝儿子回来时抱着一堆东西,面上也是少有的愉悦,心里头蓦然松了一口气。没得罪人家就好。又想到儿子这般高兴,便想去问问怎么回事,还没来的及开口,就见儿子已经被团团围住。!。

    “这举人老爷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跟传说的那样高大威风”沈大嫂张氏急忙问道。

    “高大威风”?沈煊汗了汗,想到庞举人那幅清瘦俊逸的样子,跟高大威猛这个词……

    还没等沈煊说话,他娘又赶紧问道,“这举人老爷的家里是不是特别富贵,吃东西的碗筷都是银子做的”

    还是他爷爷比较靠谱,小心翼翼的摸着被他放在桌上的书籍,问道“这些怕是寻常店里面都买不到吧?”

    “是啊,这些都是庞举人的珍藏,暂借我们一用,改日是要还回去的。”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便都转到了那堆书上,虽然她们看不懂是什么,但那可是举人老爷的书啊,定是沾着贵气儿的。

    他娘更是赶紧道“这么些金贵玩意儿,你还敢随便放桌上,还不赶紧好好收拾起来。”

    他爹居然还搭腔道“既然是人家的书,就得小心点用,万不可折损了去。”

    我的亲爹啊,您儿子您难道不了解,他什么时候用书不爱惜了,前世上学的时候,用的人家的旧书,他还都好好的给包了书皮,除了笔记,他可是从不乱画的。如今这书本更金贵了,他连一些心得都是专门用本子记的。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举人这两个字的威力。

    无奈的看着家里众人恭送佛爷的表情,沈煊抱着这堆书回了房里。把书小心的放在书桌上,沈煊从中拿出了一本《嘉明帝本纪》来。

    自从知道自己生在一个没听过的朝代后,自读书以后,他便极力搜寻相关史书,最终知晓历史便是从前朝便开始拐了个弯,但奈何事关前朝,就算有也是如通史一般,记录不甚详细,其中又多有些政治倾向在内,难辨真假。

    他在庞举人家里看到这本书时,便有些心痒难耐,如今一看,他几乎所有的疑问都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第19章 嘉明帝

    说起前朝皇帝嘉明帝,不得不说真是一代传奇。

    晚唐时期,内败,宦官当政,又有各地节度使虎视眈眈。

    先是宪宗于大明宫为宦官所杀,太子李桓继位后又是各种荒淫无度,这时宦官便已将神策军(唐代中央禁军的名称)收入囊中。在内把持朝政,操控党争,于外勾结各地豪强,致使民不聊生,叛乱四起。

    从盛唐的万番来朝到唐末的易子而食也不过百来年而已。

    嘉明帝便生在这样一个极度动乱的时代,出生时便被遗弃在寺庙门口,被一个念经的老和尚捡了回去。倘若你以为这是个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故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嘉明帝在寺中的日子还是非常不错的。

    说来也是好笑,盛唐时期佛教大兴,及至唐末国势衰微,影响最小的也偏偏是各地的寺庙僧侣。

    后世司马光曾在《资治通鉴》中记载“京畿良田美利多归僧寺”当时各地稍有规模的寺庙都坐拥颇多“佛田”,并雇佣许多佃户为其劳作。

    甚至宪宗时期,皇帝为求长寿还曾以”千金迎佛骨”。更进一步扩大了佛教的影响力。

    身处其中,起码可以说衣食无忧。

    据说明帝自幼聪慧异常,极得老和尚喜爱,在寺中也颇有些地位。但平素谦逊有礼,对归附于寺庙的诸多佃户也多有宽容,遇上个灾年还会劝说寺中前辈减免租金,甚至会亲自教一些农户子念书识字,在当地极得人心。

    待到各地叛乱四起,嘉明帝顺势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揭竿而起,追随者甚众。且每每攻占一个城池,便严加约束军士,不可有扰民之举,违例者,必有重责。

    但到了世家豪强这里,便没有这般客气了。建立“议罪台”,将素日里欺压民众的各地豪强当众宣判罪行。虽说初时受到许多阻碍,甚至嘉明帝本人几度遇刺。但是最终成果斐然,毕竟这是乱世,像来是枪杆子出政权的。有兵有武器自然也就有了话语权。

    且嘉明帝本人也是极其大方,当时收缴的财务大多分予诸位将士,甚是连小兵卒也能偶得一二赏赐。所得田产也悉数分给贫民。

    可以说,除了地方豪强之外,他这一举措可以说!说是邀尽人心。而嘉明帝仿佛天生精于政务,又得多位能人辅佐。其所辖之地,不出几年,民众的生活条件便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其仁义更是广为百姓所称颂。

    得民心者得天下,真不是随便说说的。据说明嘉帝攻城之时,还有城内百姓偷开城门相迎,甚至还有些个兵将不战而降。

    但这位却又是极为稳的住的,在众多藩王争相对外扩张之时,反而守着其下的几座城池,大力发展农业经济,其后更是许多流民百姓争相来投,才顺势扩张领土。

    这样缓慢的扩张之路也是持续了许多年。待到势成之日,可以说是势不可挡。最终在嘉明帝四十又五之时,建立华朝,完成了全国真正的大一统。避免了五代十国的乱像。

    嘉明帝在位期间,可以说是励精图治,极力发展农业,更是派遣船队出海搜寻良种,数次后终于有所收获。并在各地实验后推广,且在国库丰裕后几次减免赋税,这些举措更是使嘉明帝的威望到达了顶峰。

    其后进一步完善了科举制度。更是大力扶持寒门子弟,在各地建立官学,且在其中设立藏书阁,供学子借阅。据说这位原本是想在各个府城设立藏书楼,以供天下学子,后来却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也是一大遗憾之处。

    但其对于佛门的做法,却令人颇为诟病。按理来说,明帝幼时长于佛门,谋事之时也多得佛门帮助,上位后理应对其有所忧待。

    但事实正好相反,就如宋□□赵匡义,黄袍加身之后立马便是杯酒释兵权。登基之后更是对武将多番打压,重文轻武的明明白白。及至最后,被外族欺辱至此也未尝不是这个原因。

    同理,正因为嘉明帝长于佛寺,所以更清楚这佛门的能量及其盛行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