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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爹爹是,陛下不是真心想让殿下继承大统?”

    苏鸿信脸色煞白:“胡!我何时过?!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之言!还不快向殿下请罪!”

    苏亦行不情不愿地起身要告罪,太子将手覆在她肩上,示意她坐好。

    “行儿只是性子直,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其实自高家一事之后,我便隐约感觉到了。既然连行儿都看出来了,我便也不遮掩了。父皇似乎在思虑废太子一事,而且不是一朝一夕了。”

    “什么叫连我也看出来了,我——我其实早就瞧着不对了,可是这样的话又不能乱。”

    太子无奈:“好,数你最聪明。”

    苏鸿信也是大风大浪经历过的,但听着这少年夫妻轻描淡写地着这样能左右黎国未来的大事,却觉得心惊肉跳。

    “殿下既然有此怀疑,可有对策?”

    “眼下还是先查清楚这案子,再从长计议。”

    苏鸿信知道太子心中一定已经有了准备,只是不便宣之于口。他也能猜出来,太子当初想让他去兵部,定然是想把控好兵部的实权。毕竟太子最擅长的便是行军打仗。

    有了兵马在手,皇上再动手也要有所顾忌。

    可是苏鸿信也清楚,如果他当初真任了兵部尚书,只怕皇上早就不能容太子了。他选择去刑部,便是算准了皇上在行动之前,定然会先出一招打击太子的声望。

    太子原本打了胜仗,应该是黎国的大英雄。可从京城到乡野之地,全都在他是个残暴之人,连爱吃饶传闻都编排出来了。

    太子一回来又因为刺杀之事杀了高家满门,更加证实了这些流言。

    如今若是百文买命的案子再坐实,只怕太子的声望便会跌入谷底。如此一来,皇上再要对付他,名正言顺。

    “案子要查,这件事也要想啊。若是这件事不解决,还会有更多的案子,防不胜防。”

    苏鸿信觉得自己这颗脑袋摇摇欲坠,他十分后悔以前对女儿约束得少了。她如今真是什么话都敢。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想。”

    “我当然得多想了。”苏亦行拉住了太子的手,“而且我还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太子原是想顺着她的话几句便糊弄过去,却听苏亦行道,“以退为进,倘若废太子一事不再是皇上心头一等一的大事,不就可以从长计议了么?”

    太子和苏鸿信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苏亦行会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直击要害,让人醍醐灌顶。

    沉默良久,苏鸿信道:“行儿的不错,其实…百文买命的案子,犬子苏简希去军中调查之时,便已经查出了大概,也取得了人证和物证。倘若对簿公堂,想要洗清殿下的冤屈并不难。一直迟迟未去审判是因为臣想查出此案风声的源头。查来查去,才发现这件事和那桩旧案竟然有了交叉。”

    “哦?来听听。”

    “这位刑部侍郎正是当年两名四平州考生中的一位,他的同乡当年因为舞弊,贿赂考官,导致阮语堂兄长死亡一事被斩首了。他却安然无恙,榜上有名。当时他的排名还颇为靠前,却自请去四平州担任知州,是丁母忧。陛下也就准许了。”

    “四平州的知州,不久是害死鹿儿一家饶大贪官么?”

    “正是他,蒋发财。”

    苏亦行原本很是瞧不上这人,只觉得他獐头鼠目不干人事。没想到此人身上居然还有这样大的秘密。

    “既然知晓了他牵扯此事,为何不将他拿下拷问?”太子疑惑道。

    苏鸿信摇了摇头:“那老东西精明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藏起来了。寻常法子根本撬不开他的嘴。”

    难不成

    第97章 旧情人

    “阮语堂是在京兆府尹的生辰宴上结识的蒋发财,  这个京兆府尹是什么人?”

    太子微微眯起了眼睛,苏鸿信倒是满脸欣喜道:“你认识的。”

    苏亦行想起来了,  那是少时在她家中学堂读书的一个寒门子弟,年长她七岁。她也是看着他一路从童生考上了秀才,最后去京城参加了科考中了举人。

    “是…孟恪么?”

    “是他。”苏鸿信脸上露出了些许骄傲,“听闻他当了京兆府尹之后,  便一直铁面无私奉公守法,颇受百姓爱戴。”

    这话虽不假,  可太子瞧着苏亦行欣喜的神色,  心下酸溜溜的。自从听苏亦行提起过之后,  他便有意去打听了。

    还寻了个机会瞧了一眼,是个身长七尺,眉目俊秀的儒雅男子。在一众老帮菜一般朝臣中,  算是一股清流了。

    “既然是他,  事情便好办了。”

    苏鸿信颔首:“今日我便请他来府上。”

    事情商讨完,  苏亦行便起身走向书桌,将此前画好的画像卷起来收在了袖子里。两人一路往回走,  太子瞧着她心情愉悦的模样,  蹙眉道:“这么开心?”

    苏亦行挽住了他的胳膊,  用力点零头。

    太子冷哼了一声:“你身为太子妃,不可轻易抛头露面见外男,今晚孟恪即便是来了,  也不许见他!”

    苏亦行顿了顿,  撇嘴道:“为何?我与他有同窗之谊,  又多年未见,以后兴许也不会再相见了。就见一面也不让么?”

    “见了他又能如何呢?难不成…你还对他存了什么心思?”

    苏亦行气结,松开了他的胳膊:“你气鬼!”着气鼓鼓地往前走。太子负手跟在后面,他不懂自己哪里气?身为男子,谁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去见昔日思慕之人?

    倒是她,越发无理取闹了。

    苏亦行走得快了些,一个不留神眼看着要摔倒。太子连忙要拉住他,却被一只胳膊捷足先登。

    他听到苏简希关切的声音:“行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太子心下一沉,糟了,又惹她伤心了!

    苏亦行努力忍着眼泪:“我才没哭!”着眼泪哗啦啦涌了出来。

    苏简希瞧了眼太子,神色也有些难看。他要是眼不见也就罢了,偏偏亲眼看到太子欺负自己妹妹,心中也有些怒意。

    苏亦行哑着嗓子道:“大哥,我还没用午膳,你那儿备下了么?”

    “备了。”

    “那我可以去吃么?”

    “当然可以。”

    苏简希也不问太子要不要一同前去,拱手道:“殿下,今日不巧,我那儿只备了两人份的午膳,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也有些恼火,拂袖而去。

    苏简希将人领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他素来好清雅,院子里也种了不少的兰花。只是冬日里花都凋谢了,显得有些凄冷。

    苏亦行进了苏简希的屋中,鼻头还红红的。她窝在暖炉旁,抽抽搭搭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

    “太子怎么惹你了?”

    “他心眼儿,胡乱吃醋。今晚爹爹准备邀请孟恪来府上,殿下非我对他存了心思。他——他怎么能冤枉我?”

    “他为何会觉得你对他存有心思?”

    苏亦行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很久之前,我还没和他成婚,也不知道他是太子的时候。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就拿他举了个例子。”

    苏简希无奈道:“那这也难怪他会吃醋。将心比心,倘若太子有个青梅竹马,如今要见面了,他欢喜雀跃去见,你是何感想?”

    苏亦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确实有个青梅竹马,而且念念不忘了许多年。只是那个姑娘已经死了。”

    “若是她还活着呢?”

    若是她还活着,太子又对她念念不忘,苏亦行光是想想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所以…方才是我无理取闹了?”

    苏简希点零头。

    “可我与孟恪也多年未见,我只是想知道他近况如何……”

    “那你也该和太子清楚,而不是乱发脾气。行儿,你以前不是这般不讲道理的。”

    苏亦行顿了顿,绞着手指道:“我知道错了。”

    苏简希露出了些许笑意,将一杯杏仁露推到她面前:“也不能全怪你,要怪就怪太子,对你太过骄纵。我这几日瞧着,他待你比爹娘还要偏疼。不过你自己心中要有数,不能恃宠生娇。再者,男人么,越是落魄之时越是要待他好,如此他才能记住你的好。”

    苏亦行想起来太子如今的处境,心中有些愧疚,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给他添乱?苏亦行顿时有些坐立难安,目光看向门口。

    苏简希不疾不徐道:“在你回去之前,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这件事,苏家上下,除六娘,旁人都不知晓。”

    苏亦行回过神来,瞧着大哥严肃的目光,也跟着端肃起来:“大哥请讲。”

    “此番来京城,我发现了一件事……”苏简希脸上一贯温柔的笑容缓缓消失,神色有些复杂,“其实我,并非是爹娘所生。”

    苏亦行怔住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你——你——”

    “我是无意中听到爹娘提起的,娘亲口,简希虽非我亲生,却与他们四个无异。”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苏亦行看着眼前的兄长,明明是自一起长到大的,怎么会不是亲生的?

    “起来我其实也有些记忆,只是很朦胧,以前以为是自己做的梦。如今想来,或许便是还未记事时的一些残象。”苏简希将苏亦行垂下的发别在耳后,“不过你放心,我永远是你大哥。只是…我也想知道自己亲生的爹娘是谁。他们是否还活着…”

    苏亦行抹着眼泪道:“何必去找呢,爹娘待你不好么?”

    “当然好。但你想想,若你发现自己并非爹娘亲生,你可会好奇自己亲生爹娘是谁?我也只是好奇罢了,并没有要离开苏家的意思。”

    苏亦行一时间难以接受,哽咽道:“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我大哥!”

    “当然了,傻妹妹。”苏简希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捧着她的脸道,“我知道你乍听闻此事会难过,其实不必难过,一切都不会改变。大哥只是想了解自己的身世,否则心中难安。”

    “那了解了之后呢?”

    “我自然还是苏家长子。毕竟苏家也指望不上你那个恨不得要入赘夏家的二哥。”

    苏亦行破涕为笑:“这倒是,二哥现在还没提亲呢,就已经将自己约束得紧了,连府里的丫鬟都不敢多看一眼,颇守夫德。”

    见她笑了,苏简希才继续道:“大哥告诉你,也只是想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待今次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回到宫里,替我打听一个人。”

    “何人?”

    “一个叫青萝的宫女。”

    苏亦行点零头:“好,我回去便给你打听。”她顿了顿,又不放心道,“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瞧,在你告诉我这件事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觉得爹娘待你与我们有什么不同。”

    “其实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