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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他被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挣扎地把人拖了下去。

    巡城军指挥使唐一星乃是为国捐躯的唐大将军遗腹子,性格温吞,结果被路相的人顶了下去,被迫远走西南。

    “不必如此。”一直沉默的温归远温和出声,阻了此人动作。

    “何必惺惺作态,分明就是殿下贪图路相权势,如何堪任太子之位。”邹慕言冷笑着,一把推开制住他的人,大声嚷嚷着。

    温归远眉眼温和,眼眸低垂,嘴角含着笑意“慕言兄是哪里人?”

    “剑南道蜀州人。”

    “何时入长安。”

    “半月前。”

    “那你可知白家二房白平阳为何获罪。”温归远和和气气地问着。

    邹慕言冷笑“自然知道,欺压百姓,目无法纪,搜刮民脂民膏。”

    “那你觉得白申牧可否知情。”他笑脸盈盈地问着,温和而无杀伤力,就像询问着今日的荷花是否好看一般。

    邹慕言脸色红白交加,梗着脖子说道“他自是有阻止的,父命不可违,他有什么办法,归根到底就是路寻义咄咄逼人,不给人留活路。”

    “慕言兄不是世家子弟可能不知,世家众人既然享了世家带来的富贵就要承担世家带来的灾难。”

    一直不说话的路杳杳慢悠悠地开口说着,声音清脆悦耳,宛若黄鹂啼叫,轻柔随和。

    “断没有得了好处却又能成功避祸的。”

    那双琥珀色琉璃双眸落在他涨红的脸颊上,嘴角带笑,眼底却又被长长的睫毛半敛着,没有丝毫笑意。

    “他劝不了白家人,便是他之过。”她轻声又坚定地说着。

    邹慕言双拳紧握,被激得说不出话来“那若是有一日路相也如此,那你这个女儿是也不是也要……”

    “别说了,祖宗。”有人见他开始胡言乱语,捂着人嘴,低声说道,“那是太子妃。”

    太子妃可是皇家的事。

    温归远眉头皱起,脸上笑意敛下。

    路杳杳歪头,天真地笑了笑,解了他的尴尬“堵不如疏,既然他受人蒙蔽,今日被推到这里,总该有个说法。”

    “不论你假设什么,但我爹不是奸臣,今日诸位能站在这里,都该明白是为什么。”她目光澄澈地扫过面前诸位学子,直把人看得纷纷低下头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邹慕言身上,温温柔柔地问道“你应该最是了解才是。”

    邹慕言脸色爆红,只觉得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只把他看得无地自容,尴尬地扯了扯带着补丁的衣袖,牙关紧咬。

    “路相五年前推行投牒自进,至此从乡试到殿试都无需公卿大臣或州郡长官特别推荐,之后是士人一切以程文为去留,举人及第或黜落须通过严格的考校才能决定,最后是以进士科为主要取士科目,士人定期赴试。”

    温归远细声细气地说着,却无异于打了诸位的脸。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诸位同孤一起都处在历史的洪流中,何必急于表明态度。”他温和又不失矜贵地安抚着。

    “殿下高义,我等难以企及。”不少人行礼告退。

    邹慕言身边的人退去不少,让他更加明显地暴露出来,他站在树下,好似一只被人戏耍的猴,徒留尴尬地站在那里,恨不得当场跳入荷花池中。

    “是,是学生失礼……”他僵硬着地拱手行礼。

    “不是你的错。”路杳杳温温柔柔地打断他的话,无视他震惊的眼神,继续说道,“白申牧确有本事,不然也不是会白家小辈的领头羊。”

    她眉心倏地蹙起,淡淡愁绪笼在眉宇间,长叹一口气“若是当日白家愿意出来……”

    “怎可如此说。”温归远止住她的话,“白相定也是有难处的。”

    路杳杳抬头,眼睛水雾雾,欲言又止“可,不过是一个小辈而已。”

    “白家这么多小辈,分都分不过来,自己先斗个你死我活,怪不了别人,你啊,就是整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一直站在一旁的胡善仪开口安慰着,态度爽朗大方,一点也没有替着白家遮掩。

    邹慕言脸色大变,身形晃动,扶着树干这才没有心神惧裂地倒下去。

    楼上的白月如脸色微变,辩解着“胡说什么,我爹当时病了,有心无力而已。”

    胡善仪抬头,懒洋洋地嗤笑着“又不是病得不行了,真有心抬进宫也是行的啊,我爹难道还有胆拦着吗。”

    胡善仪她爹胡德正乃是正四品武将勇武副指挥使,正是守卫皇城安全第一人。

    “你……”白月如愤愤地咬着唇。

    邹慕言眼神恍惚,扫了楼上楼下众人一眼,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

    与此同时,太子和太子妃身后侍卫各有一人悄悄地离开队伍,跟着他远去。

    “善仪怎又口无遮拦,白相为国鞠躬尽瘁,当日身染沉疴,乃是有苦衷的人。”路杳杳捏着细白手指,细声细气地安慰着。

    “白姐姐不要生气,善仪性子就是这样热烈,不是有心针对白家的。”路杳杳抬头,满脸歉意地说着,“你千万不要和她计较。”

    白月如气得眼前发黑,被一旁的丫鬟扶着这才没有摔袖就走。

    路杳杳,又是路杳杳这个贱人。

    路家天生来克她白家的不成。

    她克制不住地瞪着底下一脸无辜的人,气得浑身打摆。

    依附白家的官家娘子见状不对,连忙出面打着圆场,把白月如带了下去。

    路杳杳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伤心欲绝地说道“好像又惹白家姐姐生气了。”

    胡善仪大大咧咧地挥了挥书“白家那肚量,你又没说错,怕什么……”

    她正伸手准备把人揽进怀中,就见路杳杳扑倒太子怀中泫然欲泣“那也一定都是我不好,早知就不该提这个话题了。”

    太子殿下一脸温柔地环住她的肩膀,细声安慰着“这与你有何干系。”

    一旁目睹着一切的胡善仪讪讪地收回手,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两字。

    ——绝配。

    作者有话要说科举制参考唐朝科举百度百科

    第17章

    尧王不曾想睡个午觉的时间,菡萏院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有个不要命的当众诋毁路相和太子。

    新太子毕竟性格还算温柔,不爱计较,但路相可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你看汝阳公主不过是给太子送了四个妾婢,下了他宝贝女儿的脸,如今还在禁足呢。

    他连滚带爬地穿好衣服,问清太子和太子妃的去向,忙不迭地赶过去道歉。

    等他到的时候,菡萏院正在进行曲觞流水,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一侧的高台上并没有下场,身边围着的都是年轻的世家子弟。

    太子妃当真绝色,一颦一笑皆动容。

    太子如传言般宠爱,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尧王站在假山下,沉思了片刻,这才笑容满面地上了台阶。

    “殿下。”

    他虽然是大皇子,但生母不过是一个美人,生下他才升为昭仪,早早失了宠,他又不得圣人欢心,至今没个正经职务,即使对着比自己小许多的太子,依旧态度谦卑。

    “不必多礼。”太子亲自上前扶起他,关切地问着,“听说尧王大病初愈,今日也是借机来看下的。”

    “多谢殿下关心,今日入夏太过突然,一时不察这才病了。”

    他放松身体,笑说着,眼珠子一转,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又开口说道“也快午时了,不如殿下和娘娘留在这里用膳。”

    温归远笑了笑,目光落在一旁翻看诗集的太子妃身上,柔声说道“太子妃想家了,今日还需回相府一趟。”

    路杳杳恰到好处地抬头笑了笑。

    尧王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谁敢和路相争人啊。

    “今日之事不过都是小事,大哥不必放在心上。”温归远靠近他,低声安慰着,“那人也不过是受人蒙蔽,也无需过多苛责,只需给路相一个交代即可。”

    尧王面色一冽,脸色难看地扫了太子一眼,眼底露出一点恐惧之色。

    太子温和地对他笑了笑“杳杳最是心善,只要大哥做足姿态,路相不会为难你的。”

    “多谢殿下。”他拱手,长长行了一礼。

    “你我兄弟何必多礼。”温归远伸手扶起人,目光落在底下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今年这批读书人才学不错,今年菡萏院想必也要出一位才子了。”

    尧王手指一抖。

    “想必路相也等急了。”温归远不再继续说道,反而扭头对着路杳杳说道。

    路杳杳放下册子笑了笑,起身跟着太子下了高台。

    虽然两人走得时候动静不大,但依旧引起不少人的目光,其中白月如的目光几乎是痴缠在太子身上。

    路杳杳手中捧着一朵欲开未开的荷花,太子正低头与她说话,深邃的眉骨盛着夏日的光,半露出的漆黑眼眸黑珠白水,只需一点侧脸就格外惊艳众人。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殿下待太子妃可真好。”也不知是谁羡慕地叹了一声。

    “好一对璧人。”

    白月如死死咬着唇,不甘地握紧手中的团扇,指尖发白。

    那边,路杳杳上马车的时候,视线微微往后看去,只看到卫风对着她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殿下同妾身一道去相府吗?”马车启动后,路杳杳不解地问着。

    “秋闱在即,父皇交代了一些事情,送杳杳到了相府便要回宫了。”他面带歉意地说着。

    路杳杳心中一喜,但面上依旧温柔缱绻。

    “只当以国事为重。”

    两人腻腻歪歪地说了一会话,马车停了下来。

    路家早已收到消息,顺平领着人站在门口迎接。

    “爹爹呢?”路杳杳下车时,好奇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