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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麦田,是村人致富的起源,昔日朴实无华的土坯房彻底从村里消失了。

    年轻人们纷纷归来,帮家里种麦子,只要质量好,种多少卖多少。不管阴天雨天,只要种得出来,收购的价格只会一年比一年高。

    家家户户盖起几层高楼,围个小院子养些家禽,种些果树给孩子们添些童趣。

    水稻去壳简单处理后就成了糙米,精磨就成了白米,煮成米饭贼香。外边的香米大家偶尔买来尝个新鲜,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家种的米最香。

    吃惯村里的食物,外界的谷面米粮对大家的吸引力不大。可耕地全部种了麦草,再无空地,大家只好在南北方向重新开垦荒田、荒山种植水稻和蔬果瓜菜。

    都是一些无主的山地和山头,属于村集体的,分配到户耕种。一旦丢空立即收回,给其他农户种东西。

    大谷庄是当地最大的种植村,附近的其他村子陆续被征收。有的人家只被征走一半,剩下的一半改成农家乐,同样是一条致富之路。

    只要能够提高民众的经济收入,在合乎情理法规的基础下,政府部门一般会给予支持。

    这不,近几年,留守现象在本地几乎彻底消失,不复存在。不仅如此,年轻一辈的初高中生或者大学的毕业生们,纷纷返回村里看看能干些什么赚钱。

    不用离井别乡,不必看人脸色,呼吸着山野乡村独有的清新空气,比在外边打工好多了。

    “还有大学生啊?”

    田埂上,一名衣着轻闲的年轻女子好笑道,矜持地拎起长裙的裙摆轻轻一跳,跃过田边的水渠。

    “有,药姑的女儿青青就是大学生,帝都毕业的本科生,长得特别漂亮有气质,照样回来长住。”走在前头的女生笑道,“小心点,昨晚刚下过雨,路滑,别摔了。”

    这位女生是大谷庄的村民,叫谷妮,自取的,原名叫谷大妮。因为她在家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两位弟弟。

    19岁高中毕业出去打工,在深市,经熟人介绍在一家进出口代理公司做前台。如今24岁,本来收入尚可,甚至比个别大学生的收入更高。

    很多大学生眼高手低,经常跳槽,瞧不起她的学历,但收入不如她高的大把。

    久而久之,害得她反而看不起那些无业的大学生。直到回村之后,她无意间见过药姑家的闺女,诶玛,令人惊艳啊!

    “药姑?谁呀?我见过吗?”

    “你才来几天,没见过,她们住在山里,很少出来。”

    那座山叫枯木岭,如今叫药姑山。

    为嘛这样叫?说来话长,村里的青年男女不是回来了吗?除了赚钱,其余时间要么到处闲逛玩一些基本娱乐,比如打牌打麻将之类的,最重要的还是造人。

    这些年,村里的新生儿倍增,但凡有些身热头痛立马上山找药姑帮忙。

    药姑,原本是大谷庄的女儿,叫谷宁。她远嫁,却回村里继承自家的山头,就是那枯木岭。

    原本大家对她的所为十分排斥,后见她略懂医术,通晓草药妙用;她的丈夫平时不声不响的,主意挺多,是他让大家种植麦草赚钱脱贫。

    如此人家,怎能排斥?别村请都请不来。

    以前,有小儿长期夜啼的人家,多半到隔壁村找神婆治理。如今不用了,直接上山找药姑帮忙,一剂药搞定。

    村里很多小孩吃过她给的草药汤,如今身体壮实,健健康康的,家长们对她十分感激,教孩子们见了她要喊姑。

    但小孩们讨厌吃药,知道是她给自己弄的苦药,每次见她都要躲起来,嘴里念着:

    “药苦,不吃……”

    久而久之,家长们索性跟着小孩们喊她药姑。有老人觉得,枯木岭叫了几十年,枯木早已逢春唤发生机,再叫枯木岭甚是不妥,改叫药姑山比较恰当。

    这不,药姑山这个名字在年轻一辈中叫开了。

    “现在她随男人回老家去了,剩下她女儿住在山里。”谷妮说,“她女儿不懂药草药理,所以叮嘱村长让大家别再上山挖草药或者找她问药,怕吃坏人。”

    不过,前任药姑教村民们在各自的院子里种一些常见的草药。比如轻微的发烧感冒,喉咙疼痛,跌打损伤等小病小伤皆可服用。

    大病就算找她也没用,更别说找她闺女了。

    “虽然她闺女不懂药,大家依旧喊她药姑。”算是对前药姑的一种尊敬延续,希望她女儿有朝一日可以继承她的本事。

    当然,单纯的希望而已,像是一种安全感。仿佛只要药姑在,大家就不必上医院了。有事实为证,村里的人鲜少生病,反而搬进城镇住的人经常大病小病。

    如今外边的人一个个都想搬回村里住,尤其是老人。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来晚了。”和前药姑失之交臂,年轻女子笑容微涩。

    “你别这么想,”谷妮瞅她一眼,“你的病已经好了,目前注重养生。在乡下,你别再胡思乱想,养好身体最重要。”

    “知道,我说说而已。”发发牢骚嘛。

    她姓杨,叫杨雨嫣,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名好,命却不怎么好,早年丧母,被亲爹当成公司接班人来培养,便是谷妮工作的那间小公司。

    谁知在她28岁生日那天,亲爹居然带回一名25岁的儿子,声称他将成为公司的继承人。

    25岁,意思是亲爹在她亲妈生前已经出轨,并生下一名私生子。之前说让她当继承人,其实是看出她颇有经商才能,希望她挽救公司于水火之中。

    公司能够回归正轨,她功不可没。可惜——

    “你毕竟是女儿家,将来要嫁人的。你弟弟虽不及你聪明,有公司的精英帮他,相信他的成就不比你差。”亲爹苦口婆心道,“女儿,你是乖女儿,要原谅爸爸啊。”

    她如遭雷殛,失魂落魄地离开公司的途中昏倒进了医院。结果诊出她患了乳腺癌,做了切除手术捡回一条小命。

    亲爹得知她的病情,十分悲痛,强硬勒令她休养一阵子。

    接着,他老人家把一栋别墅过户给她,再给三百万,再无其他资产。等于被亲爹扫地出门,为公司打拼那么久,她得不到一分一毫。

    谷妮作为单位的老员工,平时与这位太子女常有接触,见她落得如此下场,一时气愤辞职了。到她家探望时,相当惊险地救下心灰意冷准备自杀的她。

    何以忘忧?离开苦难之地,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从今天开始,她将在这个静谧祥和的大谷庄静养。

    第151章

    既然提起药姑,不如去见一见这位前药姑的女儿青青?

    “好呀,她最近几天在山边的老榕树下教大家跳健身操,大姑让她教的,每天清早8点到9点……”谷妮瞧瞧手机的时间,“现在才八点半,应该还在。”

    “健身操?”杨雨嫣一脸懵逼状,“大姑?”

    “是呀,药姑本来就是我们的堂姑。健身操是她教给青青,再让青青教给村民。”前任、现任药姑交接期间,村民们没什么安全感,一心巴望前任搬回村里住。

    谷宁没辙,只好找熟悉的医师讨教,学来一套健身操。当然,这是大家知道的内容,而真相是,罗青羽不希望老妈受困扰,将丹炉山里的一套养生功法教给大家。

    她年轻,难以服众,便让老妈配合一下,打电话给村长说是自己在老中医那里学来的。果然,大家一听是谷宁学的,每天准时到老榕树下报到。

    “这么闲吗?农民平时应该很忙的吧?”

    尤其是种植大户,怎么可能有时间跳广场舞?杨雨嫣万般不解。

    这个嘛,谷妮呵呵两声,“不忙,麦草好种,几乎不用怎么理它们。”

    不仅麦草,其余农作物也一样,的确不像其他农民那般早出晚归,日复一日。

    父母长辈们千叮万嘱,禁止村民把这些商业秘密向村外人透露,否则会影响大家的经济收入,罪大恶极,她可不能口疏犯糊涂。

    杨雨嫣对农事并不了解,没有追问,反而对这位药姑很好奇,便和谷妮一起往老榕树的方向去。

    没多久,一棵二十几米高的老榕树出现眼前,它树冠巨大如同一把大篷伞,远远看见树冠下有好多人,或坐或站,中间一群人排着队,动作齐整划一。

    像跳广场舞似的,随着音乐很有节奏地做着各类动作。

    “一二,一二,踢腿,对,好,双手再向右,一二,一二。这里要深呼吸,像我这样……”领舞的女孩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提气,深呼吸……”

    背景音乐不算太响,年轻的女声清悦动听,没有半点不耐烦的口吻。

    她教得很认真,而学得最认真的是小孩子,有些成年人被坐在旁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放不开,动作都是应付式的。

    也有个别认真的成年人,比如几位大姨,两位大叔,和一名年轻的胖子。

    “陈功,你一大学生也来学这个?这是广场舞,让大叔大姨们健身用的,你来凑什么热闹?”有位本村的大叔笑说。

    这胖子姓陈,是隔壁村的一名大学生,和三位同村的年青人办了一间农家乐。有一天到大谷庄散心,碰见大家在这里学健身操,不知何时他也加入其中。

    “大学生怎么了?你们没听瑞叔瑞婶说吗?跳了身体好,我干嘛不跳?”陈功不客气地反驳,“有老师免费指导,你们不学以后别后悔!”

    “就是,”被点名表扬的瑞婶子眼睛一瞪,冲坐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些人说,“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学别捣乱,我们还要学呢。”

    “就是嘛,阿登这人最烦,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学,让他老婆学……”

    正在跳操的妇人七嘴八舌,一时间热闹非凡。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专心跳。”罗青羽拍拍手,唤回大家的注意力,“我教了一周,明天开始不来了,你们要自己坚持,最好每天早晚一次。”

    不是她小看他们,这群人能每天清早跳一次就不错了。

    “哎,那不行,我们还没学会咧!”一听说她不来了,学徒们很慌。

    “相信我,你们已经学会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喏,问小梨,全场就小梨跳得最好,你们要向她学习。”罗青羽指着排在最前头的一名7岁小姑娘,笑笑说。

    被点名表扬,诸位叔伯婶子跟着逗她夸她,小姑娘既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但四肢仍然紧跟罗青羽的动作摆动,甚是合拍。

    气氛正融洽,忽然从田埂那边匆匆跑来两个小孩子,边跑边喊,“青姑!青姑——”

    罗青羽停止动作:“叫青姐。”

    夭寿啰,她今年才21岁,刚领回毕业证,怎么一下子从姐跳到姑的年纪了?不爽!她很不爽!

    “好的,可是青姑,”小孩跑到她跟前,回身一指路边,“有辆车找你。”

    “车?”

    罗青羽停止动作,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哦,果然有辆小货车停在路边,那边还有两位年轻的姑娘向这边走来。

    “嗯,他们说送什么牛连树!”

    眉头一皱,牛连……啊!她眼睛一亮,猛然抬头,“榴莲树?!”

    “好像是……”小孩子挠挠头,不懂她为啥这么高兴。

    “各位,今天我有事先撤了,你们继续练习。明天起你们自己跳,我不管了,拜拜~!”像快镜头似的,一身短袖宽松衫+宽松五分裤的妹子兴奋得跳起。

    走路有声似的噔噔噔地冲到停在一旁的摩托车前,跨上,呼地一溜烟跑了。

    动作快得大家伙来不及反应,目瞪口呆地保持健身操的动作看着她离开。

    半晌,方有人回过神——

    “诶?她说什么?榴莲树?她打算种榴莲树?西不西傻?”有见多识广外村人露出一脸搞笑的表情看着大家,希望获得认同,“咱们这种地方能种榴莲?”

    简直疯了!还大学生,读书读傻了。

    “你才傻!”瑞婶子又怼他,“人家山里还有哈蜜瓜咧,你种不了,不代表人家种不了。”不仅枯木岭能种,村里谁家想种都可以种,只要搞到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