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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匡正有点感动,但玩笑带过:“你怎么跟段小钧似的,满嘴大口号。”

    “说到那小子,”clemen压低声音,“老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有来头?”

    匡正装糊涂:“什么来头?”

    “具体的不清楚,”clemen说,“自从你走后,这小子像是开挂了,天天换西装,还都是名牌,有时候我看见他的背影,还以为你回来了。”

    匡正挑眉。

    “他现在业务也强势,经常跟老白汇报工作,”听得出来,clemen羡慕,但更多的是佩服,“我以后可能得跟着他混了。”

    他生机勃勃说着这些,让匡正想起在ma那些好日子。

    “对了,老板,”clemen言归正传,“还记得你交代我的事儿吗?”

    “嗯?”匡正没印象。

    clemen清了清嗓子:“你让我帮着找个好女人,我可一直没忘。”

    匡正想起来,是好久之前,他想给宝绽介绍个对象。

    “我找了三个,你挑一挑,”clemen说条件,“二十二,大学刚毕业,学会计的,家里有房有车,就是矮了点儿,一米五八、五九那样。”

    “不行,”匡正一口回绝,“我弟弟一米八的个子,小伙倍儿精神,得找个般配的。”

    “那还有,”clemen换资料,“小学英语老师,身高长相都可以,收入也不错,就是岁数有点大,三十一。”

    这更不行了,“三十一,怎么也交过几个男朋友,”匡正自己满山放火,不许人家夜里点灯,“我弟才二十八,女孩儿手都没碰过,和经验特丰富的处,我怕他吃亏。”

    clemen无语:“老板……快三十的人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小白花去,现在连高中生都有几个前任……”

    “还有没有?”

    “最后一个了,”clemen心累,“二十六,护士,家是本市的,无负债无不良嗜好,有照片,一会儿我发你微信。”

    “行,”这个匡正没挑出毛病,“辛苦了。”

    电话挂断,微信提示音响起,他点一脚刹车点开图片,挺白净一姑娘,不丑,就是眼睛小了点儿,想起昨晚被窝里宝绽水灵灵的大眼睛,他在心里打了个叉,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椅上。

    三排停车位,前两排都满了,他绕到最后一排,只剩一个空位,斜前方横着一辆银灰色大奔,amg系列,看样子要往里倒。

    匡正想出去再找地方,那车却停了,刹车灯亮起,这种情况不是接电话就是有事要走,匡正挂空挡拉手刹,等着他动。

    等了足足五分钟,那车一动没动,匡正没了耐性,一脚油过去,找好角度把轮儿打到底,甩个尾完美贴库。

    回轮儿摆正,熄火灭灯,大奔嘀嘀响喇叭,神经病一样按个没完,匡正不管他,拢了拢头发下车落锁。

    刚走两步,大奔的司机开门下来,指着匡正的后背骂:“你瞎啊,没看见前边有车吗,硬往里抢什么素质!”

    匡正回过头,见是个标致的年轻人,说他标致,是那身西装实在漂亮,少见的深灰绿色,腰部的曲线异常精道,二十四五的年纪,却穿出了贵重深沉的气质。

    “我等了你五分钟,”匡正指着表,“都是出来赚钱的,别浪费别人的时间。”

    “去你的,”那人的脾气很冲,“我公司就在对面,这片儿停车场我天天停,怎么就今天碰着个臭虫!”

    这日天日地的语气,公司还在对面,匡正想到一个人,这时大奔上又下来一男的,也是精工的好西装,劝了一句:“段儿,算了。”

    果然姓段,匡正心里有了数。

    “真倒霉,”姓段的骂骂咧咧,“还得绕到后头去……”

    匡正从停车场出来,过马路到万融臻汇,萧条的办公区,夏可抱着一本《金融实例一百讲》正打瞌睡,窗下的桌边,黄百两按着匡正的吩咐,在和来晓星整理业务数据。

    匡正到夏可桌前坐下,翘起腿,踢了踢桌板:“看得懂吗?”

    夏可打了个激灵,醒过来:“老板……”他搓了搓脸,期期艾艾地说,“你总欺负我有意思吗?”

    匡正靠着椅背:“有意思。”

    “老板我求你了,”夏可哭丧着脸,“公司这么多人,你别光逮着我一个欺负……”

    这么多人?算匡正一共五个,还有一个至今没露面,“看金融科普书都能睡着,”匡正冷笑,“我不欺负你欺负谁?”

    “老板,我跟你说实话,”夏可挠着头,自揭老底,“我是学酒店管理的,金融这东西我真玩不转。”

    匡正知道,他看过所有人的简历,除了段钊,他的人事记录是空白:“那你这个情况,”他眯起眼,“在私银可能有点多余啊……”

    “哎老板!”夏可立刻把小腰板挺得溜直,“您麾下这四个兵可不只有我一个外行!”他指着窗边,“小百,学法的,晓星,编程的,金刀……”

    “金刀是谁?”

    “就是小钊,金字旁加个刀嘛,”夏可拿手在桌上比划,“他是学艺术的,之前在奢侈品行业干买手,也是后转的行!”

    匡正扶额,合着整个万融臻汇,只有他这个总裁是金融出身……

    正说着,门口传来脚步声,啪啪的很带劲儿,匡正翘着二郎腿侧过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果不其然,进来的是段钊。

    那小子毫无防备,猛地和匡正四目相对,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段儿……”黄百两想提醒他,段钊抬起手,不用他介绍,四个人的私银冒出了第五个人,不是新上任的总裁还能是谁?他捏着紧皱的眉头,深吸一口气,出人意料地换上一副笑脸,如沐春风般走来:“匡总好。”

    匡正的回应很冷淡:“你好。”

    “头一回见面就被匡总抢车位,”段钊歪着头笑,“真是我的荣幸。”

    这小子有点双重人格,冲的时候像枪,阴的时候像蛇,哪一面都不好惹。

    “哪里,”匡正也笑,带着万融57层多年练就的威严,“段经理的锋利,上次电话里就领教过。”

    “小夏,”段钊解开西装扣子,拉过椅子在匡正对面坐下,“愣着干什么,怎么不给匡总倒水?”

    这种口气,仿佛他才是万融臻汇的主人,夏可和匡正对视一眼,很慢很慢地放下书,乖乖到文件柜去拿一次性纸杯。

    “小百,”段钊又叫黄百两,“我让你准备的业务概况给匡总过目了吗?”

    黄百两戴上眼镜,听话地站起来:“我这就去拿。”

    “晓星……”

    来晓星没用他说话,自己抱起笔记本,小老鼠一样窜没了影,偌大的办公区只剩下匡正和段钊两个人,眼睛瞪着眼睛,针尖对麦芒。

    “看来在万融臻汇,”匡正名人不说暗话,“一向是段经理说上句。”

    “不敢当,”段钊和他一样,翘起二郎腿,“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而已。”

    匡正认识的姓段的都横,但横的不一样,应笑侬是辣,辣得呛人,段小钧是傲,傲气藏在骨子里,搞得性格有点别扭,这个段金刀是真横,像是吹毛可断的雪刃没有鞘,锃亮亮地伤人。

    “对了,”匡正在ma淬了这么多年火,他就是最硬的鞘,再致命的刀,他也有办法给收了,“刚才和你一车的那个,是什么人?”

    出人意料的一问,段钊愣了愣:“尤琴的,小中层,干什么?”

    尤琴是国内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在税务、财务、审计领域享有盛誉,这正是匡正需要的,他朝段钊倾身:“关系怎么样,用得动吗?”

    段钊惊讶地盯着他,从那双陌生的眼睛里,看到了某些志同道合的东西。

    匡正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名单,昨晚在家刚打出来的,冯宽的贵宾客户资源:“万融商行的高净值客户,我数了,八百三十七个,联合尤琴搞一场咨询沙龙,给名单上的每个富豪发请柬,从这里头,咱们怎么也能挖出点金子来!”

    说着,他把名单重重拍在段钊胸口。

    第64章

    宝绽攥着手机, 每隔几分钟看一次, 现在是七点半, 基金会负责验收的人已经坐在观众席上, 而应笑侬仍然没有出现。

    后台的气氛越来越紧绷,萨爽和陈柔恩对坐着, 谁也不说话, 邝爷趴在窗口,伛偻着往外看,时阔亭快步走进来:“不行, 还是打不通。”

    “侬哥怎么回事!”萨爽沉不住气了。

    应笑侬绝不是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 宝绽担心:“小侬……不会出什么事吧?”

    时阔亭没应声, 他也觉着是遇到事了:“我再打。”

    “要不……”陈柔恩拿起手机,“报警。”

    “不到二十四小时,”时阔亭摇头, “警察没法管。”

    这时走廊上有脚步声,匆匆往这边来,大伙不约而同看向门口,“怎么样了!”进来的是小牛, 抱着一个蓝文件夹,里头是验收文件, “人到了吗?”

    没人应声。

    “我去侬哥家找他!”萨爽从椅子上起来往外冲。

    “回来!”时阔亭一把拉住他, “都给我原地待命!”

    小牛也替他们急,“眼下是戏怎么办!”

    “人就在台下坐着呢,”陈柔恩说, “还是基金会的,万一验收不通过,把我们戏楼收回去就惨了。”

    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宝绽的嗓子很轻,但鲜明:“我上。”

    这种情况改戏码是必然的,只是改什么戏,什么戏都没有旦角戏出彩,时阔亭皱着眉头:“你唱什么?”

    老生要想跟外行讨彩头,要么有青衣花旦托着,像《坐宫》《武家坡》,要么有花脸托着,像《将相和》《双投唐》,宝绽一个人登台,有些独木难支、孤掌难鸣的单薄。

    宝绽转身往化妆镜前头一坐,准备揉脸:“战潼台。”

    这三个字一出,邝爷从窗口回身:“可使不得,宝儿!”

    《战潼台》是南派戏,最精彩的是双天官寇准和将军呼延丕显被辽兵困住,历尽艰险冲出重围的一段。

    宝绽利落地往脸上打底彩:“没事,邝爷,我平时的功夫在。”

    陈柔恩好像听说过这出戏,但没看过,拿眼神问萨爽:这戏怎么了,很难吗?

    萨爽也没看过,他们戏校毕业的,只知道教学大纲规定的那几十出戏,《战潼台》别说他们,就是专业院团也很少演出。

    “宝儿,”邝爷舍不得,“你久不动这样的戏,我怕你一猛劲儿……”

    “别劝了,”宝绽吃了秤砣铁了心,“我是当家的,这种时候我必须上,不光上,还得上得漂亮。”

    后台鸦雀无声,只有陈柔恩咕哝了一句:“团长是应该上,再说了,大家总是宝处长宝处短的,要是有真本事,亮出来看看嘛……”

    萨爽瞪了她一眼,把她拽到侧幕那边去。

    “邝爷说得对,”时阔亭站到宝绽的镜子后头,握住他的肩膀,“换一出吧。”

    宝绽正勾眉毛,执着笔,一对桃红色的眼窝从镜子里看向他:“师哥,我行,”他还需要一个人给他配呼延丕显,“你行不行?”

    时阔亭笑了,笑出一个招人喜欢的酒坑:“你叫我了,就是摔死在台上,我也得上啊。”

    宝绽收回目光,用中指蘸了蘸胭脂:“得嘞。”

    上好妆,萨爽伺候他穿戏衣,酱紫色的云纹官袍,戴改良相巾,脑后一对儿如意翅,系软带,挂白三髯口,鞭子套着手腕,听着前台邝爷的锣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