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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最后还愿留在府中伺候的只剩芝芝还有些老奴,柳夫人劝着她,“早日出府嫁人,再不嫁人便是老姑娘了。”

    芝芝何尝不想嫁人,可她小时被母亲嫌弃赔钱货扔在河里,受了凉,自此就难以生养了。

    柳夫人自打那时后便身子愈发弱,说句话都要喘半天气。

    她同芝芝商量,让她嫁与柳南之执掌中馈。

    芝芝她自出生起受得苦难多了,便受不了旁人对她好。

    她到柳家后,日子才算好过起来,柳夫人从未苛刻过她,或许也将她当亲女儿看待吧,在柳南之未疯前。

    柳夫人常常念叨着,要给她寻个如意郎君。

    她念着柳夫人的好,便答应了柳夫人。

    芝芝与大雁拜堂,柳夫人将她的名字记上了族谱。

    柳家虽比不上从前,可芝芝却尽力撑着,日子也渐渐红火起来。

    她也没打算同柳南之同房,芝芝整日在西屋住着。

    可柳南之却觉得她夺了谢悠位置,终日找着江湖道士。

    有日柳南之脸色阴沉,手持着剑回来,杀了一院的丫鬟小厮,芝芝那日是外出,方才躲过一劫,她便搬到小佛堂日日诵经祈福。

    柳家也因这事彻底落败了,如今只能维持着生计。

    柳南之显然不想叫她好过,硬扯着她同榻而眠。

    芝芝又一次在梦中惊醒,梦里是谢小姐没了皮肉的白骨,睁眼亦是。

    芝芝失魂落魄起身,捧着火盆,发疯地笑着。

    芝芝从柳南之怀中拿过白骨,将白骨扔进火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柳南之闻着烟味也醒了,他怀中却空无一人。

    只见芝芝站在火盆前,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紧缩。

    他慌乱地爬起,芝芝听到声响,回了头,脸上竟露出久违的笑。

    柳南之眼底只剩不可置信,他怔了良久,眼眶猩红。

    柳南之发疯似地将手伸入那火盆中,找着谢悠白骨,可谢悠早已化为灰烬。

    他恶狠狠地瞪着芝芝,一步步站起,手掐上了芝芝的脖颈。

    芝芝闭上了眼,没再挣扎。

    芝芝想着柳南之便就此掐死她,死了好,死了便可睡个好觉。

    下辈子投胎,可千万不要再遇见柳南之了。

    第二章

    “芝芝,夫人叫你将这布匹送与公子房中。”红杏催促道。

    芝芝一听公子二字,身子不停打颤,额上直冒冷汗,她拼命摇着头,“我不去,我不去。”

    红杏见她面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模样,有些担忧道,“芝芝,你是不是身子不适?”

    芝芝扶着墙,强撑仪态道,“我休息休息便好,你先去。”

    红杏点了点头,不情愿地抱着布匹,“那你好好歇息。”

    芝芝没再回红杏,她只觉心慌绝望,她怎么又回来了,她昨日见到红杏这些故人时,只以为是上了西天。

    回归返照叫她看看从前的故人,可未曾想过今日怎还如此。

    芝芝拼命地摇着头,发疯地掐着自己,痛感传遍全身,不是梦境,她也未上西天。

    她怎回来了,怎回来了……

    芝芝急忙起身,满头冷汗,跌跌撞撞地走了一路,回屋收拾着行礼,想着逃离柳府。

    她打心底里恐惧怕柳南之,柳南之这人残忍至极,除了对自己心爱之人会有半刻温柔,待其他人都是薄凉,残暴的。

    芝芝不敢细想,只是不停地抖着,胡乱拾着衣物,数着钱袋里没几块的月银便匆匆忙忙的出府。

    可走到一半,便撞见了得知她身子不适来看望的柳夫人。

    柳夫人见她背着行礼,慌乱的不成样子,眉头皱了皱,“芝芝,你这是?”

    芝芝听着柳夫人久违的声音,心更加慌乱,柳夫人活着,那柳南枝定会发现。

    她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她手上满是汗地抓着行李,扑通跪地道,“芝芝遇上心悦之人了,恳求夫人放芝芝出府,叫芝芝同他成婚。”

    柳夫人被阵仗吓了一跳,急忙将芝芝扶起,却见她出了一身冷汗,颇有些不知所措,“芝芝,你是不是身子不适?”

    芝芝摇头,唇色苍白,声音颤抖道,“夫人放芝芝出府,芝芝身子便爽朗了。

    这样的芝芝,怎么看都不像个没事样。

    她摇头叹气道,“快去请大夫给芝芝瞧瞧,好好的姑娘,怎么成这样了?”

    芝芝被几个束缚着,强迫着带她回了屋,劝着她等着大夫来。

    芝芝心中后怕,可却又挣脱不出多人束缚,她深吸着气,冷静着情绪,冷不丁道了句,“现如今是何年岁?”

    红杏皱眉,“晋安三年七月,过几日就花灯节了。”

    晋安三年七月,花灯节,芝芝一下清醒,慌着的心冷静了些,还好,还好,谢小姐还未离世,更未同柳南之相识。

    柳南之还未疯,看见她们时也只是避着远远的。

    那时,柳南之不愿同任何女子有所接触。

    想到这,芝芝的惊慌才少了些。

    大夫赶来时,见芝芝一副神质恍惚的模样,急忙把脉,芝芝身子确是康健的。

    但这冷汗直冒,神志不清显然是受了惊吓,大夫双手作揖道,“夫人,芝芝姑娘这是受惊吓。”

    “调养几日,便会好转。”

    柳夫人听后,眉头松动,点头道,“那便好,方才她那模样,我还以为中邪了。”

    芝芝牵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解释道,“昨个夜里,起夜撞见了只黑猫,今有些未缓过神来。”

    临了,还道了句,“夫人,莫要挂心,芝芝没事。”

    柳夫人点头,笑着道了句,“这几日便好好歇着,至于你方才说的心悦之人,等你病好了带他来见见我,我替你把把关。”

    “若当真是个可托付终身的孩子,我便忍痛割爱放你出府。”

    一听出府二字芝芝晦暗的眼神刹那间有了神采,她眸光微亮,急切道,“好,过两日便带他来见您。”

    芝芝送走了柳夫人后,便双目无神呆呆地躺在床上,盯着房梁看,她迷瞪瞪,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重来了。

    她死前最后的愿望便是不要再遇见柳南之了,如今却又将她送回这,老天爷真是太会折腾她了。

    芝芝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眼珠子转着,算着自己的私房钱,想着明去街上买个奴隶,叫他应付了柳夫人,自己好早日离府。

    第二日,芝芝起了个大早,避着丫鬟小厮出了府。

    黑市,刚一进去,芝芝便觉得她和这里格格不入,这里的人要不然是非富即贵,穿着绫罗绸缎的贵人,要不便是衣衫褴褛的奴隶。

    芝芝捂着钱袋,瞧着路上奴隶,可她穿得过于寒酸,人牙子也不愿理她。

    一个晌午过去,竟也没挑着个合适的。

    芝芝深叹着气,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若今日还寻不到,万一柳南之发疯。

    她想到这,忍不住打着寒颤。

    她神色焦急地看着各个摊位,一人牙子热情跑过来,“姑娘,我这有漂亮的公子,买不买?”

    芝芝顺着人牙子指着方向看去,男子衣衫破烂,头发凌乱,依稀也能看出生得极为漂亮。

    盯了半晌,男子察觉她的目光,他抬眸,漂亮的眼直直地盯着芝芝。

    芝芝心跳得极快,羞红了脸,急忙收回目光,她摇头道,“不了。”这样漂亮的公子是她买不起的。

    人牙子脸上露出明显失望,神色不悦地抽打着那公子,公子拼命地躲着。

    芝芝有些于心不忍,出声道,“多少钱?”

    人牙子收了鞭子,皱眉打量着芝芝,“一口价,五十两。”

    芝芝眉心紧蹙,五十两差不多是她全部身家。

    买了日后的日子便难,不买若是柳南之发疯,她的命怕是都保不住。

    最终,她咬了牙,终是出了钱将男子买下。

    男子乖巧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芝芝带男子去沐了浴,又去成衣店替他买了身像样衣服。

    男子如那人牙子说得那般,生得极其好看,唇红齿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样。

    看得芝芝双颊绯红,男子见她这般盯着自己,眼里一片死寂,淡漠道,“姑娘买了奴,奴日后便是姑娘的人了。”

    芝芝愣了愣,垂着头,低声道了句,“你能娶我吗?”

    芝芝也不是急着成婚,芝芝死脑筋,只有成婚了,才能避免同柳南之有瓜葛。

    男子未有过多情绪,只是乖巧道,“能娶到姑娘是奴三生有幸。”

    芝芝有些惶恐地点了头,她盯着手中男子的卖身契,不知怎么便想到自己,她儿时也是被这一纸卖身契卖到柳府的。

    至那后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鬼。

    这人,生得好看,性子又好,若真与自己成了婚岂不是委屈了他。

    想到这,芝芝不自觉地摸了自己的脸,她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佳人,身段也不勾人,也不能生养。

    这样的她,同谁成亲怕都是耽误了谁。

    芝芝的神情显然没方才那般高兴了,男子清朗温玉的声音,在芝芝耳边传来,他一字一句道,“若是姑娘反悔,那方才成婚的话便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