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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节

      林满堂不知实情,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他只道,“秀才比不上举人不假,可你比他年轻啊。年纪就是资本。”

    他其实没说的是,刘氏有个举人又怎么样。就刘氏没有好的族长接班人,哪怕刘举人考上进士,也有他头疼的地方。攘外必先安内,连家事都处置不妥,刘氏走不远。

    不过这些话不好跟刘青文讲。毕竟刘青文自请除族是被逼无奈,可不代表他能看着曾经的家族陷入泥潭。

    两人还没到小庄村,走到半道遇到扛着农具的村民们。

    林广源的大嗓门离老远就能听到,“快!刘氏欺人太甚。还钱哪天不能还,竟然跑婚礼上捣乱。当我们小庄村人是死的吗?”

    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回来,大家齐齐将人围住,“满堂?他们没为难你吧?”

    还有人责怪,“满堂?你怎么不跟咱们说一声?怎么就自己来了?”

    因为同村结婚,大部分人都去了许成祖家吃席,去林福全家吃饭的大多都是妇孺,她们擅长吵架,打架那是真不擅长。

    等女人们把男人喊出来,各家男人就找着家伙什来了。生怕林满堂一个文弱书生吃亏。

    林满堂摇头,“我没事儿。大家回去吧。可别误了吉时。”

    村民们这才往回走。

    林福全拽着他袖子,“刘族长没怎么着你吧?”

    林满堂看他脸上写满担忧,似是话里有话,“怎么了?”

    “我听说他性子暴躁,他三个儿子被他从小打到大。我担心他打你。你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打得过他们?”

    林满堂瞠目结舌,啊?竟还是个爱动手的。那就难怪刘二郎如此怕他老子了。

    “我没事。我可是举人。他不敢打我。”

    林福全松了一口气。

    回了小庄村,刘青文的同窗好友也争相过来询问,得知事情办妥,纷纷松了一口气。

    有人又羡慕刘青文的运气,竟能认林举人为干爹。而且对方还大方借了四百多两银子。这份厚待跟亲儿子没什么区别了。

    刘青文笑得坦荡又感恩,“干爹对我确实很好。”

    作为新郎官,他给其他人敬酒。

    轮到陶德时,刘青文顺嘴问一句,“陶师兄何时办喜事啊?”

    陶母之前与一位富商家小姐议亲,陶母觉得一个丑女太委屈了儿子,就狮子大开口,跟女方就压箱银扯皮。好不容易将婚事定下来。陶德突然得了一百吊钱,他自然不肯将就一个无颜女,就让他娘退了那门婚事。

    陶母刚开始得了一百吊钱,还欢喜得不成。可听到儿子要退亲,气得呕血,为了娶富家小姐上门,她忍着心疼将自己最后的嫁妆给典当了,换回五吊钱,买了些提亲礼。

    现在儿子要退亲,这些东西就等同于白买了?可儿子不愿意,她只能吃下这个亏。

    回来后,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肉疼得不成。

    直到媒婆上门。

    媒婆也是新近才认识一个从外地搬来了个商贾,家里有个待嫁的女儿,想寻个秀才或童生当女婿,也不在乎对方家境,只要求对方长相周正,家中人口简单就行。

    媒婆一听,与陶德可不正是天作之合,于是就乐颠颠来了陶家。

    陶母一听,对方光压箱银就有三百多两,她心也不疼了,立刻就喜笑颜开。

    陶德见过自己的未婚妻,当真是貌美如花,冰清玉洁,与他才子佳人正好一对。

    之前那个未婚妻不合他心意,他借口读书,硬是把婚期压到后年,半点不顾及女方那时不小。

    换成这个未婚妻,他迫不及待想下个月就成亲。

    媒婆就没见过如此猴急的。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与女方说。

    谁知此举正合女方心意,竟是一口答应。

    说来女方家搬到新陵这个偏远之地,也是无奈之举。她出外游玩时,被歹人掳走,卖入青楼。门当户对的婚事自然没了,家中长辈对外说她羞于见人已上吊自尽,背地里却让管家将她送到边城,给她定下一门婚事。

    又因她喜欢读书人,就给她找个秀才或童生为夫君。为了不让这事出现不可控场面,陶德这辈子也只能止步于秀才。

    马上就要成亲当新郎的陶德自是春风得意,冲大家一拱手,“过完年十号,就是愚兄的好日子,到时候大家可别忘了来啊。”

    过完元宵节,他们就要去京城。自然不耽误参加婚事,刘青文一口答应。

    其他学子们凑趣说一定捧场。

    此时的陶德不知自己前途已经被堵死。他与友人饮酒,畅聊,只觉好日子就在眼前。

    第191章

    过完年, 正月初二,李秀琴走娘家,回来后告诉林满堂, 过完年主持祭祀事宜后, 族长就病得下不来床, 初五的福锅都没精力办了。

    离他上次去刘氏,这都过了好些日子才病,刘族长这病那应该跟自己没关系, 林满堂也没放在心上。

    正月初五,小庄村再次办了福锅。小庄村一如既往只招待本村村民。

    相比小庄村,刘家村今儿却是热闹极了,那些远道而来的外姓人得知刘氏今年不打算开福锅,在村外咒骂不止。

    说自己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鞋子都湿了, 他们说不办就不办了,太不负责了。没钱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浪费他们时间。

    有些人甚至要刘家村赔钱。

    许多话,就连李广角这个受过刘氏欺负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就更不用说刘家村的村民。

    那些家境本就普通的村民气愤难当, 往年好吃好喝待他们, 竟然半点都不感恩。

    于是双方在村口上演国骂。

    刘族长得知此事,一口老血喷出来。

    吓得刘二郎赶紧叫下人请郎中。

    好郎中都在县里, 下人迟迟不来,刘二郎被逼得没法,只能跑到李家请李广角。

    往日刘氏看不起李广角这个赤脚郎中, 觉得他医术不高, 却给人看病, 就是误人子弟。

    现在父亲病成这样,刘二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亲自来请李广角给他父亲看病。

    在刘二郎看来,他请李广角看病这是礼贤下士,可在李家人看来,刘二郎这是摆架子。

    正是吃饭点,之前李广角带着几位里甲去各村统计人口,忙了一上午,刚刚才回来,饭还没吃呢。

    李卢根主动拿起药箱,“还是我去看吧。我爹现在不看诊了。”

    别看里正是个小官,但要管理好几个村子。这刚过完年,他就得趁着阖家团圆将人口统计好。

    平时也不得闲,夏收、秋收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平时各村的宅基地、田产等,都需要他来规划。

    刘二郎都不相信李广角的医术,就更不用说李卢根这个半调子,再次拱手,“李叔,您医术精湛,我父亲刚刚吐了血,瞧着实在令人担忧,您去瞧一眼吧?”

    李广角叹了口气,到底是医者父母心,他揣着一个饼子,冲刘二郎点了下头,“走吧。”

    他一边接过大儿子的药箱,一边咬了口饼子。

    刘二郎抽了抽嘴角,却也没说什么,径直往家走。

    到了刘家,刘二郎问下人,“我爹醒了吗?”

    “还没醒。”下人恭恭敬敬回答。

    李广角将吃剩下的半张病揣进怀里,开始诊脉。

    这一诊,李广角重重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刘族长已经睁开眼,正蹙眉打量着他。

    刘二郎见亲爹醒了,赶紧将人扶起来,“爹?您醒了?”

    刘族长没搭理二儿子,看着李广角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有些不悦,“你怎么来了?”

    这什么人呐。李广角气结,腾地站起来,冷冷道,“是你儿子说你吐了血请我来的,既然你已经醒了,想必也没什么大碍。李某告辞。”

    说着,连药也不开,一甩袖子走了。

    刘二郎在后头喊了一声,“哎,李叔,您别走啊,您还没给开药呢。”

    李广角头也不回,“你爹不会吃我开的药。”

    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担心他下毒呢。得,也是他烂好心,想着医者救人为本,平时那些龃龉,在生死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可谁成想,竟被人如此怀疑。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广角这一走,刘族长就把二儿子骂得狗血淋头,“谁让你去请他过来看病的。我不是不让你去找他吗?”

    李家是刘家的心腹大患。之前一直由他压着,李家才出不了头。现在他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大家也只会观望,可李广角是个医者,现在知晓他的病情,他会不会借机生事?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撑起的家族要被外姓压制,他就死不瞑目。看着二儿子就像看仇人。这二儿子怎么做事一点脑子都没有。这世上还有如此蠢的人吗?真真是气死他了。

    刘二郎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心里委屈,三十多岁已经快要当爷爷的人,硬着跪在床前,痛哭流涕,“爹啊,您吐血了,儿子也是担心您。”

    刘族长见儿子哭哭啼啼,又作妇人态,只觉得脑门突突直跳,他压抑着怒火,“走来,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刘二郎这才止住了哭声,小心翼翼问,“爹?您没事吧?”

    刘族长一口瘀血吐下倒是好了不少,他像是老了十岁,手撑额头,虚弱至极,“二郎,你说爹是不是做错了?”

    他这副姿态像足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刘二郎却吓得心惊胆战,战战兢兢靠上前,“爹?您怎么了?”

    刘族长没有说话,好似刚才的呢喃不是他发出,而是示意对方扶自己起来。

    刘二郎硬着头皮上前,战战兢兢扶起他。

    刘族长大半身子都靠在刘二郎身上。得亏刘二郎不是文弱书生,有把子力气,要不然还真撑不住。

    走了没一会儿,刘族长就累了,躺在榻上歇息时。他满脑子都是林满堂说过的话。

    林家那小子虽可恶,可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

    人老要服输,他没有接班人。

    偏偏又因为自己的脾气,逼走了刘氏的麒麟儿,得罪了林满堂,又白白浪费那么多钱养了那些不懂感激的人。

    一连做错三件事,让刘家大好前景变成如今这般暗淡。偏偏族里没有人能扛起大梁。

    在这样情况下,他焉能不病?

    不提刘族长如何苦恼,就说林满堂这边,从村民们口中得知那些人在刘家村门口骂仗,也惊了。

    虽然林满堂不喜刘族长为人,但听到这事儿,还是皱了眉,“这就是斗米恩升米仇。”

    林晓也是无语,“爹,娘,所以你们以后可不能干这种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