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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村民们得知他有了销路,想来已经想好了,争先恐后要种白叠子。

    全村二十五户人家,连文先生家的坡地,加起来有三百亩。像他大哥家就没有坡地,林满堂作主,让大哥种了文先生家的坡地,到时候三成给宝柱,等宝柱长大时用。

    每亩白叠子地需要两斤半种子,他们家这些年攒的,倒也够用。

    各家领了种子,拿着卖猪的银钱,就各自散去。

    第二日,林满堂让张顺星送他去边城,他要与方六曲谈棉线的事情。

    张顺星之前送过方六曲回边城,知道路线。

    两人赶了半个车终于到了边城。

    边城守备森严,在兵营门口,他们就被士兵拦了下来。

    林满堂上前施了一礼,说找军医方六曲。

    那士兵问他要户籍证明,幸好林满堂来之前拿了。

    他不止带了户籍证明,还有他考上童生时的金花帖子,上面有他的姓名、乡贯及三代姓名。

    士兵没想到来了个读书人,态度倒是变了许多,让同伴去叫人。

    林满堂和张顺星便在旁边等候,为免官爷怀疑,他们也不敢跟对方搭话。

    没等多久,方六曲就来了。

    主要是进了腊月,大荣那边收了兵,双方各自休养生息。没了仗,这病人自然大幅度减少。

    方六曲每天只照顾一些受伤比较严重,还没好权的士兵。他给开了药,自有徒弟帮忙煎药。

    士兵来找他时,他正在伤病营看医书。

    当下就撂了书,过来见人。

    离老远看到林满堂,他就亲亲热热叫人,“师公,您不在家读书,大冬天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那两个士兵听到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叫对方师公,齐齐打量林满堂,好似在看他是不是吃了灵丹妙药,年纪年轻竟收了这么大的徒弟。

    兵营不好进外人,方六曲将两人领到旁边说话。

    兵营附近没什么树,风特别太,林满堂身上穿着厚实,可也觉得冷得很,跟他客套几句,就说明来意。

    方六曲得知有线,自是高兴,“行啊。我们兵营正缺线呢。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主簿,他给你开单子,到时候自会有人去你们村收东西。”

    方六曲让两人在原地等候,他进去找主簿。

    方六曲在军医这块绝对是说得上话,他本身就是御医,在五十多个军医里,他的医术是最高明的。

    原本大家对他就格外佩服,自打他救了守城将军,他在军医里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哪怕主管采买的主簿也得给他面子。

    林满堂点头,“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方六曲进去没多久,兵营传来士兵们练兵时发出的吼叫,“风!风!”

    似有成千上万人在叫,牛登时受了惊,想要挣脱张顺星的束缚,他不得不跳上牛车,勒住缰绳,好不容易才让牛安静下来。

    张顺星牵着牛过来,有些不解,“老爷,干啥要喊风啊?他们是在招风吗?”

    他四下看了看,真的不用招风,今儿这风就够大的。

    林满堂哭笑不得,“他们说的风就相当于杀。昔年汉高祖刘邦为了平息叛乱,做了一首《大风歌》,后来军队冲锋时便以‘风’为号令。”

    张顺星恍然,“老爷真是博学,竟连这都知道。”

    他这话还没说完,又听到一阵排山倒海的声音自里面传出来。

    牛又四处乱蹿,张顺星被牛带了几步,再次跳上牛车勒紧缰绳。

    就在这时,从里面跑出一匹脱僵的马,速度极快往这边冲了过来。那马直直往张顺星奔去,那两位士兵想上前拦住马,谁知那匹马却突然来个跳跃,直接跨过两人,往张顺星冲去。

    情况如此危急,林满堂甚至都顾不上喊张顺星,他本能反应,抬起一只胳膊就对着那匹马发了一支袖箭。担心一支不够,他又发了一支,两支,三支……直到他听到那马在离张顺星两寸距离时轰然倒下。

    张顺星刚刚注意力全集中在牛身上,听到后头有声音,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等他好不容易勒紧缰绳回头,就见一匹马嚎叫,那马蹄好似下一秒就要踩到他脸上,突然啪叽一声,马重重摔到地上。

    马腹、马腿、马尾分别插了一支箭。

    张顺星两腿瘫软倒在牛车上,那两名士兵显然也没想到林满堂一个文人居然把马给射死了。

    两人第一时间将林满堂围过来,甚至担心他再射箭,其中有个士兵还上前把他的袖箭给摘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两个士兵也是心有余悸,得亏这人没坏心,否则他们小命不保啊?

    林满堂被两人扣住胳膊,脑袋嗡了一下,突然才反应过来,“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射的是马,又不是人。”

    “你一个文弱书生身上怎么会装武器?”

    林满堂正要开口解释,却见方六曲带着两个人赶了过来。看到士兵这么对待自己的师公,他眼睛瞪得溜圆,胡子都跟着翘起来,“哎,哎,哎,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抓犯人啊,这么对待我师公?”

    那两位士兵看到方六曲还想跟他解释,看到萧定安,立刻松了手,“营佐,这个童生刚刚用这东西射死那匹马。”

    两位士兵指着不远处那匹死马。

    萧定安怔愣了下,大步走到马跟前,拔掉马身上的箭头,这箭头比平常用的箭头小了很多。但箭头磨得相当锋利。

    那士兵倒也是个机灵的,赶紧将袖箭奉上。

    萧定安看向林满堂,“林叔,这东西怎么用?”

    林满堂揉手腕的动作顿住,却不得不认命,过来给他演示。

    萧定安眸光闪烁,“这袖箭又是林妹妹做的?”

    “她做来防身的。她不放心我去长安考试,特地做了这个给我。不过这射程不远,只有三丈,应该没办法用到战场上。”

    萧定安摇头,“也不尽然。敌兵用云梯攻城时,这袖箭可比弓箭要安全。”

    敌兵用云梯攻城,底下就会有弓箭手配合射城楼上的士兵。那些士兵不得不用盾牌掩护。有了这个,可以将这袖箭改成架子,将它架在盾牌缝隙中,应该也能射死不少敌兵。

    而城墙的高度通常也在三丈左右,萧定安第一万次可惜,林晓要是个男儿该有多好,他一定推荐对方进入神机营。可惜,太可惜了。

    林满堂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没说什么,“等我回去,我就让晓晓给你画图纸,到时候你让你们兵营照着打造。”

    他伸手,“这个就算了。我明年开春要去京城,需要这个。”

    萧定安惊讶,“林叔要去京城?”

    “是啊,我要去京城读书。这不是侥幸中了乡试,想看看春闱怎么样?感受一下。”

    萧定安被他这话逗得乐不可支,林叔说话真有意思,他请大家进他营帐说话。

    林满堂知道军营戒备森严,不肯进去。

    萧定安却道,“其实我有事跟林叔商量。这儿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满堂只能进了营帐。

    进去之后,几乎是三步一个岗哨,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来人瞧。林满堂被他们看得相当不自在。

    进了营帐,他才感觉舒服了些。

    萧定安请他坐下,伏案写了一封信,“林叔,京城居不易,您去那边可能找不到处住,我家里有一套别院。您可以去那儿凑合着住。”

    林满堂摆手,“这怎么行。我……”

    “林叔别跟我客气。我受了林妹妹那么大的礼,这点方便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您就让我尽一番心意吧?”

    他说的礼是火球方子,林满堂秒懂。也对啊,要没有他闺女,这次仗都未必能打胜呢。

    林满堂思虑再三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成。”

    萧定安将写好的信递给他,上面还有别院的地址。

    林满堂接过来。

    他们商量完正事,萧定安还要训练士兵,将一个盒子递给林满堂,请他代为转交给林晓,“这是我从敌军缴获的战利品,都是女子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也没有妹妹,就全送给林妹妹当谢礼吧?”

    林满堂听说要送给女儿,觉得他一个男子送这东西给姑娘家不太好吧?等他打开,就见里面金光闪闪,赫然是一套餐具:金碗、金筷子、金勺子以及金瓶。这餐具上面都有造型精美的花纹。

    林满堂倒吸一口凉气,这盒子沉甸甸的,这一套金器少说也有两百两吧?“你这是?”

    “大荣那边的贵族以用金器为尊。这些是女子所用的餐具,都很小巧。做工也很精致,这套餐具是新的,没人用过,要是熔了,就太可惜了。所以我觉得送给林妹妹正合适。”

    林满堂一颗心跳得飞快,对的,对的,他女儿就是宝贝,金器最配她了。

    萧定安担心他拒绝,礼物送上后,就借口去训练,告辞离开了。

    等林满堂回过神,想起女儿收未婚男子东西不合适,想拒绝对方时,萧定安已经没影了。

    方六曲忍笑,“世子对人向来大方。他拿了您那么贵重的武器,您要是不收下,他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您就收下吧。”

    林满堂抿嘴,“这不合适吧?我闺女还没嫁人呢。”

    方六曲想了想,“那您就先收着,等您闺女嫁人时,就当是世子送您闺女的贺礼。有这份金器,到时候她也体面不是?”

    林满堂一怔,好像也是啊。

    成功说服完林满堂,方六曲就让主簿给他开单子。

    方六曲算过,边城一共有三十万守城士兵,一百个人用一斤棉线,需要三千斤棉线。

    每卷棉线三两,需要一万卷。每斤按照一百文结算。

    林满堂拿了单子,与他们告了别。

    明年有三百亩棉花田,每亩按照两百斤来算,那就是六万斤籽棉,去掉籽还剩下三万九千斤皮棉。

    去掉三千斤棉线,还剩下三万多没卖出去。

    所以他还得将棉线纺成布。

    他将这事交待给张顺星,“到时候你就组织村民们将其织成布。”

    “可咱们村许多人家都没有织布机。”

    村里大部分家都没有织布机。主要种麻不如种粮食划算。自然也就没人有织布机。

    林满堂想了想,“没事儿,回去后,我让大家都去买一台。应该也不值什么钱吧。”

    这古代的织布机都是木头做的,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张顺星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