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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节

      林广源一个糙汉也忍不住欢喜起来, “满堂,你为咱们老林家争光了。以后没人敢欺负咱们小庄村了。”

    林满堂被他们捧得飘飘然。

    林晓看着她爹像吃了琼枝甘露一样美, 忍不住翘起唇角。她是真没想到, 她爹居然能考到第九名。

    录取名额二十八, 她爹竟能排到中上, 看来这一年多, 他学习是真花了心思的。

    等大伙乐够了, 李秀琴才想起来问顺安, “松塔呢?他中了吗?”

    顺安摇头。

    “许三郎中了吗?”

    顺安摇头,“没中。”

    林满堂压下心头的喜悦,“他们人呢?”

    顺安挠头,“我光顾着高兴了,没留意。”

    几人说着话,那三人先后进了院。

    许成祖到底是成年人,哪怕儿子没中,他也很快收敛了情绪,向林满堂道贺。

    另外两个,年纪还小,没中难免有些沮丧,两人都耷拉着脑袋,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林满堂揉揉松塔的脑袋,“你别灰心,你姑父我都三十多了。你才十来岁,你比我小了二十岁,只要好好学习,一定能中院试的。”

    李秀琴也笑,“是啊,你还小,之前又没先生教,以后就留在府城书院好好念书吧。”

    李松塔抿抿嘴,“可是这边的束脩太贵了。”

    无论是本校学子还是借读生都得要交束脩。这府城的束脩可不便宜,一个月就要两吊钱呢,这还不包括逢年过节给先生送礼。

    “傻孩子,你还担心这个。”李秀琴揉了揉他的脸,“你二叔昨儿写信过来,打算全家搬到府城卖米花糖。家里供得起你读书,你就踏踏实实在书院好好念书吧。”

    李松塔眼前一亮,“真的?二叔什么时候来?”

    “得要把麦种播完。还要收拾家当。应该快来了。”

    李松塔郁气一扫而空。比起在家闷头苦读,自然是在书院读书学得快。

    许成祖听他们为了给孩子读书,竟愿意送到府城,也动了心思,问林满堂府城书院束脩多少钱?

    林满堂一五一十说了。

    许成祖倒吸一口凉气,竟然这么贵。

    哪怕他们家养了那么多头猪,也出不起这么贵的束脩啊。更何况今年的猪可能还卖不上价。

    许成祖打消这个念头,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便向林满堂讨了些读书用的笔记。

    林满堂自己还要用,自然不能送给他们,答应让他们抄录一份,带回家仔细看。

    许成祖谢了又谢,就在这时,门房进来禀告说书肆掌柜找他。

    林满堂示意对方将人请到书房,他冲大伙告罪一声,理了理衣襟,直接去了书房。

    许成祖和许三郎已经打起精神,重新恢复神采,向李秀琴再三恭喜。

    李秀琴看了眼许三郎,这孩子哭得眼皮都肿了,“他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您一定要将心态放平。别给孩子那么大压力。”

    许成祖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林满堂就回来了。

    许成祖向他们辞行,打算明儿就带儿子回去,“家里养了那么多头猪,还有稻谷要收。我们得赶紧回去。”

    林满堂摇头,“过两天,书肆会卖中选考生的答卷,你们可以等它下来,再回去。”

    这些考生答卷不是主考官或是批改试卷的考官们泄露。多半都是考生们自己泄露的。每当院试成绩公布后,许多书肆就会花大价钱请中选者重新默写一遍。别看只是一份考卷,售价至少要八百文。

    刚刚书肆掌柜就是来跟他谈生意的,他中了第九名,两份答卷出价五吊钱。听说第一名的价钱更高呢。

    林晓乐了,“爹,那您卖了吗?”

    林满堂义正词严摆手,“爹是差钱的人嘛。我才不卖。”

    他的答卷是根据袁学士的喜好而写的,有故意讨好主考官的嫌疑。还是爱惜羽毛为好。

    林晓摇头失笑。

    林福全不明白小侄女在笑什么,问林满堂,“二弟,那你乡试有把握吗?”

    林满堂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大哥,您对我还真有信心啊?”

    他就算中了第九名又如何,乡试可比院试难多了。

    “大哥,咱们省一共九十五个县,每个县有二十八个新秀才,举人数目却只有六十五个,您算算中的概率有多低?”

    林福全哪会算这么细的账,他看向小侄女。

    林晓算了下,“差不多四十一个秀才出一个举人。”

    林满堂一摊手,“这还是新秀才,我还没算往年的老秀才,所有秀才只要没入土肯定都会去考,算下来一百个秀才出一个举人。您太抬举我了。”

    林福全听他说一百个秀才出一个举人,他一颗心凉了半截。

    许成祖倒是知道乡试很难,“可不是嘛。就拿刘举人来说,他不到二十就中了秀才,考了四回才了中举。而且他是在京城念的书。”

    林福全忙道,“满堂,要不然,你也去京城读书。你要是钱不够,我们两家给你掏。”

    林满堂心里软和,同时又哭笑不得,他是差钱的人嘛。

    他刚要开口拒绝,却听女儿双掌相击,眼里散发璀璨的光,“对,我也赞成去京城读书。那儿名师多着呢。别的不说,我可以求秦祭酒帮忙,让您进国子监。”

    国子监的学生有三类人:一是官宦子弟,二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类学生大多数都是由地方官或全国有名学院的山长推荐,三是外国学子。

    其实林晓不知道的是,她其实不用求秦官帮忙,她是县主,按照朝廷规格,她可以送家里的孩子读书。当然孩子都能,父亲肯定也行。

    国子监是啥地方,那就相当于清华北大,林满堂去那样的地方,心里发虚,有些不愿,“我觉得府城书院挺好的,没必要……”

    话没说完,林晓劈手打断,“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府城书院是有不少举人,但是国子监可都是最顶级的先生,听说里面有不少大儒讲学,您确定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她意有所指提醒他,“我记得某人为了让孩子提高成绩,不惜花高价找名师辅导自己的孩子学业。那孩子感念父母不易,忍着名师的臭脾气,学得异常认真。爹,您要跟那个孩子好好学学。”

    林满堂老脸一红,这熊孩子,他还不是为了她好。居然在这儿挖苦他。

    李秀琴噗嗤一声乐了,捂着肚子一阵“哈哈哈”地笑,真是太好笑了。

    她男人这是踢到铁板了。该!让你以前总把考大学挂在嘴边,瞧瞧咱闺女心里都有数,一笔一笔给你记着呢。

    其他人不明白李秀琴在笑什么,面面相觑。

    林福全觉得小侄女说得有道理,“对,满堂,你去京城读书吧。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你可别不舍得。”

    林满堂还在做垂死挣扎,“我去京城读书,咱家玻璃店怎么办?你们娘仨怎么办?”

    李秀琴摆了摆手,“秦知府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咱们托他照顾不就行了。”

    林满堂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啊?你也要跟去啊?”

    李秀琴奇了,“我为何不跟去。乡试要三年一考,我们总不可能分开三年吧。”

    林满堂看着小闺女,这么点的孩子能受得了吗?

    许成祖也不太赞同,“可孩子还这么小,京城离咱们这儿有千里远,这路上受得了吗?”

    林福全点头附和,“对啊,孩子小,受不住,我看你就别跟去了。”

    李秀琴有些犹豫。

    林满堂不想一个人待在京城,“不用了。她还是跟去吧。孩子小没事儿,到时候咱们找个不冷不热的天再出发。”

    李松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嘀咕,“你们也不能这么悲观啊。兴许大姑父能中呢?”

    众人愣了几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秀琴立时笑了,“对,对,你还是去考吧,兴许真能中呢。”

    晌午,林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与大哥、广源哥以及许成祖喝了一坛好酒。

    下午,门房送来一张帖子,是知府大人家的下人送来的。

    林满堂瞧了一眼,上面写着知府大人在岳福楼设宴款待这一批新进秀才。

    第二日,林满堂如约而至,发现不止知府大人,学政袁为尚也请来了。

    席间,所有秀才都在向两位大人敬酒。

    林满堂与这些新进秀才相谈甚欢,约定明天一块出发去长安。

    袁为尚笑道,“正好,明儿我也要回去,不如你们跟我一块走吧,有衙役护着,路上也能安全些。”

    能省一笔钱,秀才们自是非常乐意,齐齐向袁为尚道谢。

    林满堂归家,发现家里又来了位客人。

    刘青文是前年就中的秀才,这次也要去长安参加乡试。来之前,许成祖让他中秋就出发,算算日子,估摸他要来了,一大早就在城门口守着,将人接回来。

    “你们两个一块去长安,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林满堂对刘青文印象挺好,“成啊,咱们正好跟着袁学政的车一块走。”

    他让顺安去租辆牛车,到时候刘青文就坐他的车。

    顺安刚要领命出去,林福全叫住了他,瞪了二弟一眼,“自家就有牛车,干啥要租别人的。多贵啊。”

    他们来前运的三车西瓜,用的都是自家的牛车。现在西瓜已经卖完了,车子就空下来了。

    林满堂摆手,“大哥,咱们这儿离长安有几百里,您那牛车光秃秃的,多冷啊。要是碰到下雨天,估计还得生一场病。”

    林福全一想也是,他思忖片刻,出了个主意,“那你买个车厢吧。能省点就省点吧,你这以后要是去京城读书,那花费海了去了。咋这么不会过日子呢。”

    林满堂被大哥训也没当回事,甚至他感觉大哥是疼他才会为他省钱,只是他有些犯了难,“那我咋还你?还有你回去不得耕地啊?”

    林福全不以为意,“等你考完试回家过年,到时候把牛给我送回来。至于耕地,我借同村的牛,你还不知道吧?今年咱们村家家户户都买了牛。”

    林满堂见他都打算好了,“那成,我就借您的牛。”说完,吩咐顺安去买车厢。

    顺安很快买回车厢,林晓把自己刚做好的袖箭放进去,并且教林满堂怎么使用,“你把这个往后拉,然后对准目标按前面这个按钮,箭头就能射出去。记住啊,这个射程只有三丈远,也就是十米,太远了射不到。我这配了二十个箭头,您省着点用。一定要瞄准目标再发射。”

    林满堂仔细瞧了一遍,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晓摆了摆手,“你天天在书院读书,怎么可能知道我做了什么。”

    这不以为然的态度把林满堂气得够呛,“哎,你这孩子,你做这个干什么,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以为你要造1反呢。”最后几个字,他是压着嗓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