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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

      林满堂笑了,“这才对嘛。”

    第162章

    “爹, 你也太好了吧?居然这么舍得。”林晓没听到她爹和刘文麟嘀咕,只以为她爹给掏的钱。

    林满堂见女儿误会了,就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林晓越听越不对,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爹,您这账算得不对啊。”

    林满堂愣了下,“怎么不对了?”

    林晓掰着指头算给他听,“十个徭役, 有五个是县衙要的, 另五个归入里正私人腰包。每人五吊, 一年就是二十五吊, 两年五十吊。现在你让他们拿出五十吊, 这不一回事嘛。”

    不对,还不如之前呢。毕竟之前可是到年底,这会儿却是年初。谁傻啊。

    林满堂摸摸下巴,哎呀,还真是。他之前给算成十个徭役了, 可不就是闺女说的这样嘛。

    不过也不碍事, 那里正肯定还有别的油水。

    不过林满堂还是火速改了口, 劝李广角,“那每村交四十吊吧。之前那五十吊,您就别赚了吧。多交的税是隐形收入, 您给了衙役一部分,剩下的可以留一点在手里。”

    李广角叹了口气, “以前我就觉得里正挺黑心, 可照你这么算下来, 他其实还挺有良心的。”

    大头都被上面盘剥了, 里正只留了小部分。

    这话言犹在耳,到了下午,他就被光速打脸。

    刘文麟是个办事麻利之人,他考上秀才,除了成先生,还要多谢林二叔当初肯将自己辛辛苦苦收拢来历年考题送给他。

    那时候,他就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报答林二叔。

    这会有机会,他就想火速办成。

    林二叔这边推荐了人选,他立刻就去县衙找县令批复。

    县令之前就提过条件:识字,良民,年纪四十至六十,在附近几个村子口碑要行,不能让百姓反感。

    他自然是不认识李广角的,但刘文麟上面写了材料,他粗粗看过一遍,微微有些惊讶,“你这上面写的家境普通。那他哪来的钱?”

    刘文麟不好把林二叔空手套白狼的事说出来,便笑道,“他有个有钱女婿,就是广德县主的父亲。”

    县令恍然,“他倒是真舍得。”

    想到那个聪敏机巧的小姑娘,他对大儿子就来气。多好的娃啊,偏大儿子就死犟,担心管不住对方,死活不愿意。

    唉,可怜他就这一个嫡子,换个庶子提亲,林童生不仅不会同意,还以为他在折辱他,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呢。

    县令压下心头的惆怅,在上面批复。

    刘文麟将事情办妥,又请了个资历深的老衙役打听里正的收入来源。

    怎么说也是花了二百两,不管怎么说,这钱怎么也不能自己掏啊。

    他还真问对人了,这老衙役一直帮着上峰征收税务,对乡下那点事再熟悉不过。

    “里正少说也要管五六个村子。加起来就有一两百户人家。每半年交的税大概有三千多吊,百姓交五成税,三成交由朝廷,剩下两成,一成半是咱们这些衙役,另外半成是他的。那就是十六吊钱,一年就是三十二吊。还有人头税、户头税等,他会多收一半,一年也就捞到五十吊。”

    “再一个就是月俸,每月四百钱。”

    “最后一个大项就是徭役,咱们要五个徭役,里正要是十个。那就是……”

    刘文麟抬了抬手,徭役就说了,这个林二叔给他算过。

    “这里正是三年一任,这三年里,他至少可以捞到四百两以上的银子。交了二百两,还是很划算的。”

    “就没有别的…”比如需要花费的地方?

    那衙役却误会了,以为他在问还有什么可以捞钱的地方,“有啊,比如要是有人考科举,肯定要写证明,没钱谁给你开。”

    刘文麟沉默了,只要这税款过一个人的手,那就会被刮一层油,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刘文麟喝了些酒,坐着牛车回了乡下,路过军户村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明明刚经历过一场战事,应该是荒芜,但绿油油的麦田随风荡起波涛,鲜嫩的花儿迎风h招展,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生机。

    只有那一个个刚堆起没多久的坟包在提醒着人们,这里刚有人经历了死亡。

    他视线来回逡巡,不自觉停在某处,又眯眼看去,原来是他们。

    刘文麟下了牛车,踩着田埂小心翼翼走到坟前。

    这儿的坟包格外多,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共有八个,全都姓成,这些全都是成先生的亲人。

    这些犯了事的军户是第一波被村长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人。他们身子瘦弱,肩不能扛,很快就被炮灰了。

    林满堂跪在坟前,一边烧纸,一边跟成先生唠叨,“您一路走好,下辈子,您一定要投到一个好地方。”

    不是您不够好,而是这个古代制度太操蛋,居然会有连坐。那天杀的贪了钱,竟害了您一生。

    林晓蹲在旁边与他一块烧纸,她的旁边是她爹从县城刚刚买来的白马,这马威武雄壮,到了那头,一定能驮他到他想去的地方。

    等纸钱烧完,刘文麟才叫人,“林二叔?”

    林满堂回头这才发现刘文麟不知何时来了。

    “我刚从县城出来,正要去刘家村找你,没想到在河渠那儿看到您在这儿。”

    林满堂叹气,“来给先生烧些纸钱。他待我极好,教了我许多。”

    刘文麟也点头,“是啊,成先生也教了我很多。”

    三人在坟前拜了会儿,就往河渠上走。

    刘文麟便把县令批下来的文书交给了林满堂,“有了这个,李阿爷就是正式里正了。”

    林满堂接过文书看过一眼,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了。”

    刘文麟挠头,“哪儿的话。”他不喜欢林二叔跟他客套,总有种拿他当外人的感觉,就岔开话题,将自己打听来的来钱路子说了。

    三年二百两,林满堂啧啧两声,在乡下这就是巨款了。

    他之前觉得两年五十两可以了。没想到里正来钱路子这么多。

    若是岳父也这么剥削百姓,那他跟之前那个里正有什么区别。

    林满堂谢过刘文麟后,回了李家,就将刘文麟打听来的事说了。

    李广角听说有这么多钱,吓得脸都白了,“这也太多了吧。我以前只听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着这里正也这么贪啊?”

    一辈子治病救人,可别临了,自己倒成了贪官。

    瞅见岳父吓成这样,林满堂心终于踏实些了,“岳父,您现在是里正了,哪怕是为了百姓着想,咱们也不能贪这么多。”

    李广角一瞪眼,“啊?你这还是要贪啊?”

    “那没钱的事谁干啊?”林满堂摊了摊手,“而且你初当里正,最好不要太清风。”

    “这是为何?”

    “这里正与里正之间也是有联系的。这村与村也是有姻亲的,你的名声是好了,就会显得别人贪婪。”

    李广角没想到这里面道道这么多,“让我贪钱,我晚上睡觉不舒坦。”

    “岳父,您要想心里舒坦,我教您一个办法,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李广角两眼放光,“怎么用?”

    林满堂笑了,“要想富,先修路。”

    这话刚出,李广角还没说,李卢丁就嗤了一声笑,“咱们后面就是河渠,那路宽敞着呢,也不用修啊。”

    林满堂翻了个白眼,“咱们这儿的路都是靠人走的土路。那叫什么好路。好路应该是阴天下雨也能走的。比如青石板路。”

    这话一出,众人都齐齐傻眼了,县城里铺的就是青石板,每天打扫油光水亮,可是……

    李广角抖着嗓子问,“这要花不少钱吧?”

    那青石板可不便宜,一块就要上百文,一条路铺下来,那两百多两都不够塞牙缝的。

    “咱们一点一点铺,先铺后面那条大路,然后再铺向村子。你掏了这么多钱,名气也有了,心里也舒坦了。”林满堂顿了顿,“至于那些里正,他们顶多说你人傻钱多,也不会放在心上。”

    李广角觉得这主意不错,“行,就听你的。”

    跟李家商量完这事,林满堂带着女儿去小庄村盯着盖房子。

    到了小庄村,林晓去查看她的机关,林满堂将各家当家人招过来,在打谷场开露天会议。

    “我今儿叫大伙来是想问问大家意见。”

    大伙齐齐看向他。

    “这几天住在刘家村。我发现咱们村子不少孩子花钱如流水。我知道你们忙着盖房子,只能将孩子交由亲戚照顾,担心亲戚不上心,就给孩子零花钱。这做法是对的。但是咱们要想得远一些。”

    大家抓耳挠腮,想得更远些是啥意思?这满堂说话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这两年咱们村里养猪挣到钱了,虽然不是多么富,但也算有点家底了。穷人乍富很容易学坏。老人们常说,学好不易,学坏可太容易了。”

    最后一句话听懂了。村民们恍然,原来满堂是担心他们学坏。

    林满堂这不是无的放矢,他看着那些孩子飘飘然,到处跟人吹牛,要是再不管,人都长歪了。

    接着,林满堂给大家讲一些真实案例,因为有了点钱,人发飘,开始嫖娼,赌博,将家产输个精光的事儿。

    这些都是他前世认识的朋友。有了点钱,就大肆挥霍,到最后颓废至极。

    又拿成先生来举例,“你们看,一个人要是学坏,可以连累一族人为他的行为买单。”

    村民们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也太可怕了。

    “满堂,你放心,我一定管好我家孩子。等咱们房子盖好,住在自家,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他要是敢赌博,敢嫖娼,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对,满堂,我肯定会管好我家孩子。”

    林满堂点头,“对,不能让孩子沾上我刚刚说的那些恶习。”

    村民们点头如捣蒜。

    “我觉得咱们可以制定村规来约束大家。”

    村民们眨了下眼,听说过国法家规以及族规,可从来没听过村规?这能成吗?

    “咱们小庄村是杂姓,各家管各家,不好约束,咱们制定村规也是为了让别人监督。免得带累一村人。就拿周兴旺来说,他一人坏,带累的是全村人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