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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林福全觉得陈娇娘这样太不知羞耻,火急火燎出了院子。

    大丫气得瞪了一眼陈娇娘,“你再敢这样,我要告诉我娘。”

    陈娇娘有恃无恐,半点也不怕,反而笑盈盈看着她,“你告呀,你娘找上门,我也可以跟别人说是你爹调戏我。你看看大家是相信你爹还是相信我?”

    大丫从来没见过如此不知羞耻的女人,气得眼睛都红了。

    晚上,大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爹就在老宅那边住着,那个女人会不会半夜跑到她爹屋里啊?

    那个女人大白天都敢靠在她爹怀里,黑天,还不更加有恃无恐啊?

    心里有事,大丫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侧耳倾听,外面好像是她娘起来做早饭,她索性也爬起来帮忙。

    刘翠花见女儿这么早起来,就有些埋怨,“咋这么早起呢?你二婶说了,小孩就应该多睡觉,这样才能长高。快回去再睡一个时辰吧。”

    大丫抿了抿嘴,“娘,我睡不着。”

    刘翠花见女儿心事重重,闻言就笑了,“咋睡不着了?是不是饿了?”

    “没有,我不饿。”大丫看着她娘欲言又止,虽然她娘又抠又啰嗦,可毕竟是生她养她的亲娘啊。她的家哪能被那个女人破坏呢。

    可她也想不到怎么对付那个女人,她憋了半天,就将昨儿去老宅送饭,看到陈娇娘坐她爹怀里这事说了。

    刘翠花气得直接将身上罩衣解下来,绷着一张脸,就要去找陈娇娘算账。

    大丫双手张开拦住了她,“娘?咱们没有证据,你就这样找上门,如果她反过来说是咱爹调戏她,咱爹会不会被县令抓去啊?”

    刘翠花闻言一怔,好像也确实没证据。而且只有她女儿一个人看到,谁会相信你一个新嫁娘会在刚嫁进来三天就勾引别的男人呢。

    只是刘翠花哪能忍得了这口气,想着一定要找对方的麻烦。

    接下来这几日,刘翠花就守在老宅监视陈娇娘的一举一动。

    还真叫她发现了,陈娇娘平时在家不干活,唯一干的活就是出来抱柴禾。

    因为他们家的柴禾是放在屋后的。每次捡柴禾,她都可以从两家夹缝中经过,然后踩着石头就能看她男人在不在院子里。

    这小骚货一天不勾引男人,她就活不下去。

    刘翠花恨不得将人狠狠揪过来揍一顿,可她到底忍住了。她女儿正在找婆家,要是传出她泼辣的名声,对她女儿不好。

    可就这么放过她,刘翠花又不甘心,心想自己非得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不可。

    她看着那堆柴禾想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陈娇娘,你不是爱抱柴禾吗?好,我就挖个坑做个陷阱,让你狠狠摔一跤,最好是把你那张勾人的脸给划伤,看你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刘翠花说干就干。

    这天她特地起了个大早,趁所有人都在沉睡中,她悄悄拿着铁锹到了周家后面。

    在柴禾边上,她动作放轻,一点一点挖土,挖上来的土,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还特地拿了藤框,到时候就将土倒了后面沟里,来个毁尸灭迹。

    她挖啊挖,只要一想到陈娇娘那个小贱人马上就要摔进她做的这个大坑,她心里就憋不住乐。

    一锨,两锨,三锨,四锨……

    “哎呀,我的娘咧!这是什么东西!”

    第97章

    刘翠花吓得一个倒仰, 一屁股摔到地上,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惊恐地看着坑里的东西。

    她这一声喊惊醒不少人, 其中最快的就是周家一家以及林福全。

    当周兴旺看到大坑时,他眼神阴鸷瞪着刘翠花。

    刘翠花此时哪顾得上别人,她吓得浑身发抖,靠在林福全怀里。

    林福全一边拍打她后背,一边伸着脖子看向那大坑, 当看到一截手骨时, 他立刻冲跑过来的关屠夫大叫, “快, 快叫村长过来, 这里有死人。”

    这天早上,小庄村村民们早早就醒了,围着大坑沉思。

    大人将孩子们撵回家,不让他们看。

    大吉去了县衙报案,发生命案, 这已经不是村长甚至里正能处理的了。必须交由县令处理。

    龚福海亲自到场, 那庞大的身躯将官服撑得紧绷, 好似下一秒就要裂开似的。

    下了轿,看到地面全是泥泞,他嫌恶地皱紧眉头, 他旁边的师爷知道他洁癖,小声劝道, “大人, 回去再换鞋, 这是命案, 您要亲自到场的。”

    龚福海这才不甘不愿下了轿,到了跟前,村民们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他却没过去,而是示意仵作前去勘察,自己做在大吉从家里搬来的椅子上。

    仵作指挥衙役将柴禾挪开,然后衙役开始挖尸骨。仵作小心翼翼嘱咐,“注意不要遗漏东西。别把尸骨弄散了。”

    很快尸骨被摆放到油纸上,仵作看了一圈,“大人,这尸骨是二十多岁的女性,被人敲击后脑勺致死。”

    龚福海皱眉,“能查出死了多少年吗?”

    仵作躬着身子回禀,“大人,像这样埋在地下,三至五年就可以化为白骨。无法确定死者具体死了多少年。”

    龚福海摆了摆手,“把这户人家全部带过来。”

    话音刚落,就有衙役将周兴旺一家带过来,齐齐跪在龚福海面前。

    龚福海看着周兴旺,侧头问师爷,“我怎么看他有几分眼熟呢?”

    上次的名节案过去才几天功夫,县令忘了,师爷却没忘,附手在县令耳边嘀咕几句。

    龚福海能考中进士,自然不是笨人,联想到上回那个案件,这周兴旺哪里是把刘小杏卖人,他分明是把人给杀了。简直岂有此理,敢愚弄本官。

    龚福海也不等周兴旺回答,“来人,将周兴旺押进牢里。”

    周兴旺自打看到刘小杏的尸骨被翻出来,整个人就处于游魂状态。

    他们村不大,这些年也只丢过刘小杏一个人。

    村民们又都不是傻子,哪还想不到这尸骨就是刘小杏呢。

    有人开始想起往事,“怪不得他们家堂屋被雪压倒,周兴旺不让周木生帮忙盖房子呢,原来他是怕周木生发现刘小杏的尸骨啊。这人怎么能这么坏。”

    “之前我还以为他把刘小杏卖了是输急了眼,没办法才卖的人。没想到他竟是将人给杀了。刘小杏好歹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到底哪对不起他了?”

    周围全是村民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嗡嗡嗡,像苍蝇围在他耳边不停地转。

    周兴旺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衙役拦着的村民们大喊大叫,像只疯狗,“吵死了。吵死了。你们知道什么,我不就是去赌钱吗?每次回家,她就发脾气,不停地发火,不停地说,丧门星,害我天天输钱。我不过是跟艳娘睡了一晚,她就不依不饶,还说要回娘家找兄弟来教训我!我是个她男人,她却让自己的兄弟来打我,这样的女人,我不杀她,我留着她有什么用。”

    周围寂静一片,全都直勾勾盯着他。他旁边的陈艳娘更是面色如土,拼命扯他的衣服,“你住嘴,是你杀的刘小杏,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死就罢了,为啥要拖她下水呢。

    周兴旺好似陷入魔障,谁都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他陷入自己的世界,只想咆哮,只想发泄,“你们都说她好,说她能干,劝我跟她好好过日子。可谁像她那么泼。整天就知道把男人当三孙子一样地训。整天训,烦死了。她就不能闭嘴吗?”

    “哈,我让她闭嘴了。一拳头就把她打趴下,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后来……她就没气了。”

    “她死了,我终于清静了。再也没人管我了。可我不能坐牢呀。我得把这事瞒下去。”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头发乱糟糟的。

    “我就挖了个坑,埋在柴禾下面,这样再也没人发现她了。”

    说到这里,他死死瞪向人群中的刘翠花,想要冲过来打人,“说!你为什么要跑到这边挖坑?都是你!要不然我不会被抓住!早知道我就该把你也杀了。”

    他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白全部翻出来,像一只讨债的鬼,恨不得要把人吃了才满足的架势,刘翠花吓得浑身哆嗦,躲到林福全身后。

    林福全绷着一张脸,恶狠狠瞪着他,“你不稀罕她,你把她休了就是。你为什么非要杀了她。你就是个魔鬼。你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周兴旺仰天大笑,疯疯癫癫,“我这些年一次都没梦过她,你跟我说这世上有鬼?”

    直到现在还死不悔改!村民们全都怒目而视。以前只知道他脾气坏,不正干,可没想到他的坏是没有底线的。坏得如此彻底。

    龚福海冲衙役挥了挥手,“押回牢里。”

    周兴旺被五花大绑捆起来,衙役看向瘫倒在地的陈艳娘,“大人?”

    龚福海哼了一声,“一块带走。”

    陈艳娘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大人,大人,我是无辜的。我跟这事没关系啊。大人,您饶了我吧。”

    龚福海理都没理,扭身上了轿子。

    他们走后,周金生一家和周木生一家已经彻底傻了。

    等刘福林得知消息,找上门来时,周兴旺和陈艳娘已经被押走了。刘小杏的尸骨自然也被仵作带回县衙。

    小庄村的村民们全都一脸无措看着彼此。

    他们村出了命案,这可怎么好?

    林满堂看向失魂落魄,一直跪在地上的周木生,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周木生这会已经是彻底崩溃了,他一直以为他娘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他想着只要他好好攒钱,一定能把他娘找回来。没想到他娘竟是被他爹给杀的?

    周木生跪在坑边,不停捶地,三十岁的汉子平时再怎么受人欺负,也只是把腰弯得更躬一些,但这会却是哭了。

    小时候他真的恨过他娘,恨她不知廉耻抛弃了他和他爹。

    他爹那样对他,他心里不敢怨恨,他是他娘生的,他要给他娘还债。

    上次他心里埋怨他爹,为什么要把他娘给卖了。可礼法告诉他,父亲永远是对的,他不敢恨,也不能恨。

    可他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他娘早就死了,而且是被他爹杀的,他以前为他娘受的苦就都白受了。

    怎么会这样?

    村民们看到周木生哭成这样,全都面露同情之色。

    “木生真是太可怜了。亲爹和继母合伙杀了亲娘,还虐待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

    “刘小杏也可怜啊。明明是想让男人改邪归正,好好过日子,他却狠心将她杀了。”

    “她在世的时候,多疼木生啊,还没出月子,就自己到河里洗尿布。还是大冬天呢,河水多冷啊。”

    “是啊,秋收时,她就背着木生到地里抢收麦子,木生不舒服,她就停下来哄哄孩子。那周兴旺不是个东西,天天只知道赌钱。小杏真是可怜啊。”

    伴随着村民们一点一点回忆刘小杏的好,周木生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这些他早已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他渐渐泛醒。

    是的,他娘是疼他的。他娘死的时候,他五岁了,他应该记得他娘疼他的。可他怎么就忘了呢,为什么要听信那些谣言,不信任自己的亲娘呢?

    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他额头抵着湿漉漉的土地,皮肤被冷水浸湿,他那颗心也在冷水中慢慢变硬。

    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