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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床是两张,中间正好用一叠被子隔开。

    鹿见溪见温竹看了那叠被子好几眼,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夜里睡相差,怕吓着你,还是隔开了好。”

    其实没有这回事。

    师父打小就告诉她男女有别,养弟弟要有养弟弟的样子,

    同睡在行舟上无可避免,但是基本的间隔还是要做的。

    温竹乖巧应是,从乾坤袋里取了水来给她净手。

    鹿见溪将干干净净的十根手指比在他眼前晃,“我手干净着呢,不用洗。”

    未料他就着她显摆的姿势低下头,脸像要贴上她的掌心,轻轻在她的指间嗅了嗅。

    鼻尖似不经意擦过她的皮肤,若蜻蜓点水的,留下些轻柔的体温。

    鹿见溪怔了下,

    就听到温竹神色如常地笑着,“明明一手的火锅味。”

    鹿见溪:“……”

    她老实不好意思地自个嗅了嗅,嘴硬道,“哪有啊,是车厢内残余的味道吧。”

    话虽这么说,温竹要帮她擦手,她也没再拒绝了,老实巴交地交手配合着。

    鹿见溪一直知道温竹有点儿洁癖,挑剔也就挑剔些吧。

    只当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擦拭着她的手,将她的手都快要搓红了,终是忍不住嘀咕,“这火锅味这么顽固,清水洗不干净吗?要不然咱弄点皂角试试?”

    温竹垂下眸。

    对啊,为什么临云逸的气息那么顽固呢?

    令人生厌。

    ……

    又被迫洗了三遍手,鹿见溪终于被放过了。

    她咸鱼一般直挺挺滚进自己的被子里,“我感觉我的手从未有今天这么干净过。”

    温竹:“……”

    车厢内,没有了临云逸残留的气息,温竹的心情也明显地开心了。

    他脱了外衣,叠好放在一边,隔着一层被褥,在她身  侧躺下。

    隔一会儿便抬头朝枕边看一眼。

    他的枕边新安置着鹿见溪给他送的礼物——一个憨态可掬的熊猫娃娃,他只需要一抬头就能看见。

    熊猫娃娃柔软的身体里镶嵌了一颗四级灵石,是鹿见溪亲手炼制的。

    可用咒术催动,做些简单的活计,譬如在炼丹的时候帮忙递递药材之类的。

    也能说话,嗓音和鹿见溪一模一样,温竹很喜欢。

    他欢喜地捏捏娃娃的小手,

    忽的又想,果然在姐姐眼里,他始终还是个孩子,

    不然十八岁生辰,谁会送给男生一个毛绒娃娃?

    他原本飘然欢喜的心情,猝不及防地开始下坠。

    撇开头不再看那让他高兴了半夜的娃娃,侧身转向鹿见溪。

    鹿见溪正好抬手熄了灯,

    满足地在被窝了拱了拱,俨然是要睡了。

    “姐姐,”他轻唤,“你要睡了吗?”

    过了两息才听见她低低嗯了声,打着呵欠的尾音,“啊……嗯。睡吧,明天玩起来还有的累呢。”

    温竹望着漆黑的舱顶,

    月灯方灭,窗户用帘子遮起来了,行舟里头一时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和她近在咫尺的呼吸无限地助长了他的想象。

    两人各自有意无意的避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鹿见溪并肩躺在一起过了。

    如果不是临云逸的出现让他体会到危机,

    他纵然早明白自己对鹿见溪心生欲/念,也绝不会越雷池一步,企图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

    也让他明白鹿见溪心里的那个位置空着,他仅在旁边乖巧的安守是守不住的。

    他给自己开了这道口子,积压的情愫喷涌而出。

    少年到底年轻,血气方刚,定力不足。

    他很快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渴望从灵魂深处涌上来,铺天盖地。

    “姐姐,”温竹微微低下头,压抑住起了波澜的呼吸,

    他没喝酒,却好像醉了。整个人似是陷入了一种迷幻的梦境,忍不住喃喃出声,“我有点怕。”

    还有点疼。

    本该已经睡去的鹿见溪很快地回应,“怎么了?怕什么?”

    温竹因她语气里的担忧而清醒了两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红得滴血。

    “想到了落水的时候。”他迫不得已扯了慌,心跳如擂鼓,小声道,“水里好黑。”

    耳边响起被褥摩擦的声音,像是那头的人翻了个身,面向他,凑近了些。

    “我在这呢,别怕。”鹿见溪的音调里含了丝心疼,“要开灯吗?”

    温竹想要在黑暗之中细辩她的轮廓,可惜看不清。

    于是他将手伸出被褥,小心翼翼地搭上那条将他们隔开的分界线,“姐姐能拉着我吗?”

    鹿见溪立时捧住了他的手。

    “别胡思乱想,一切都过去了。”

    有那么一瞬,温竹觉着自己很卑鄙,利用了她对自己的宠爱与信任。

    可心里拱了一团火,只有触着她的那片肌肤得到了片刻的慰藉,饮鸩止渴。

    温竹轻轻应了声,紧紧握着鹿见溪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

    耳边,她的呼吸渐次沉稳,终是睡去了。

    她太坦然,毫无防备。

    他却彻夜难眠,心跳渐渐乱了,

    坚守溃不成军,败给了欲/望。无师自通,又兵荒马乱。

    攀到巅峰时,他呼吸不稳,

    忍不住蜷缩着身子,轻柔而虔诚地吻了吻她的指尖,低吟出声:“姐姐……”

    ……

    鹿见溪因为饮了些酒,睡得极沉。

    醒来时,温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床铺。

    又像是嫌弃没了褥子的地板硬,挨在她隔开两人的被褥上,低头摆弄着她送的熊猫娃娃。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眸子水光潋滟,耳根红彤彤的。

    鹿见溪睁眼时,恰好和他的眸光对上。

    微微一怔。

    温竹的瞳比旁人略大些,也更黑些,尤为清亮,全是温顺乖巧。

    盈盈一眼,能将人的心都看化了。

    可明明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笑。

    鹿见溪尚处于方醒的混沌之中,却微妙的意识到温竹哪里不一样了。

    一夜过去,他好似变了个人。

    漆黑的眸底,有了隐约侵略的锋芒。

    果然过了十八岁,少年就会一夜之间长大了嘛?

    第18章 遇故人

    鹿见溪忽略掉心里的那点异样,揉着眼睛坐起来:“唔,我们到了吗?”

    听到温竹放下娃娃,乖巧应:“快了。”

    她迷迷糊糊,探头到窗口往外看,

    晨光初现,巨大的城池隐没在茫茫的雾霭之中,眼看只有十余分钟的路程了。

    城池禁空,行舟正缓缓下降。

    她将下巴搁在窗沿上,凉风从额前吹过,带来一阵清爽。

    鹿见溪心情莫名地好,叹了句:“这里好多药田啊。”

    “嗯。”

    回应声近在咫尺。

    鹿见溪下意识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