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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节

      “那痣是红色还是黑色?”

    “我……”董氏吞了下口水,觉得自己被带着越走越远了。痣,肯定是黑的多。她特意这么问,只怕颜色不对。既然那颗痣是做的鹰眼,难道是红色?

    “我记得不真切,但似乎是红色。”

    “血痣?”荣安面色有些不好看。

    “是。”董氏小心翼翼。“应该是。”

    可荣安笑得越发灿烂,远远招呼正过来的官兵。

    “这妇人众目睽睽,诋毁世子,混乱皇室正统血脉,诬陷燕安王,还犯下了欺君大罪,我以世子妃的身份,代表燕安王府报官!”

    董氏直呼冤枉。

    官兵:“可有证据?”

    荣安:“有!”

    此刻的阿暮暗下啧啧,女主子厉害,若说谎话,女主子说的也不比这个妇人要少吧?以谎话做饵,引来的可不都是谎?

    等两谎相见,真假自然水落石出。晚些时候他可得告知男主子,以后轻易别在女主子跟前掩饰,一不小心,这谎话要漏。

    就像这个妇人,若不出意外,都漏成筛子了。

    ……

    第555章 你承认就好

    荣安可不知,不远处,虞博鸿和朱承熠其实一直在瞧着。

    虞博鸿见女儿处变不惊临危不惧,觉得欣喜欣慰,朱承熠则觉得冤枉。

    他想吃肉,喜欢吃肉,迫不及待等着今晚大吃一顿。

    他哪里敢得罪爱妻?可他被老丈人拉住了。老丈人执意要看看女儿可否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不肯让他出面。老丈人是满足了,可他怎办?

    于是,此刻的朱承熠心下喊苦,左不是,右不是,还得小心翼翼担心着外边“局势”。好在,这精挑细选的妻子是有本事的,此刻形势看来,自己哪怕不出面,问题应该也不大……

    殊不知,荣安心下已将朱承熠骂了又骂。

    她虽没掐时间,但大概是有数的。

    她给的一刻钟,应该已经到了。

    可放眼看去,哪有个人?就朱承熠那速度,真要前院赶来,最多也就小几十息的功夫。呵,婚前她走哪他跟哪,还美其名曰“怕你捅娄子,为你善后”,可这刚一成婚,就一切颠倒?

    他跟着自己满打满算才半年,可自己得跟他一辈子。

    好像还是亏了?亏了!

    荣安憋闷之余,挥手命人去通知菱角,今晚留宿将军府,让把床褥收拾出来。

    这边荣安气呼呼,那边董氏哭唧唧,口口声声喊着冤枉,求着官爷和众人为她做主,句句表态她没撒谎……

    荣安原本打算好好收拾,将人弄去衙门的。可朱承熠不出现,她便更生出几分甩手之意了。她懒得去衙门折腾,反正人也越聚越多,就在这儿当着众人和官兵揭穿她,之后让阿暮善后。主意一定,此刻的她,只想速战速决。

    “别喊冤了。我还有几个问题,你若没有漏洞地答上来,我便请这些官兵回去。但你若答不上来,你便自己去向青天大老爷解释。你敢不敢?”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董氏昂了昂下巴。

    “你说你家是猎户,那你住的是山里?”

    “是。”

    “可你说,为了去王府寻世子,你连家里产业都变卖了。我倒是不知,你大山里的产业是指什么?你卖给谁?谁会要?”众所周知,猎户们为了保证狩猎范围有足够的猎物,一般都不会聚集而居。所以她不可能有邻里。加上这女子先前说是在雪原救了朱承熠,雪原那种地方明显就人迹罕至,她有产业也得找到活人要。

    “我……”董氏错着牙,愣了两息才道:“我家在镇上有屋有田,产业是指的那些。”

    “可我记得你说你家贫困。家里全靠你爹的猎物皮毛和你的手工过活。”

    “……”董氏既有些慌也有些犹豫。她本想说屋子是她死去的娘留下的产业,又怕被逼问她娘的身份,外祖家所在。

    这一犹豫,荣安下一个问题已到。

    “你家既然有屋有田,可你们放着屋子不住,不选择稳定耕作,竟然去到雪原,去选择那靠天吃饭,还十分危险的行当?”

    “你说你不会武,那暴风雪来临时,你又是如何凭一己之力救了世子的?”

    “你说你今年二十,那四年前就是十六。你能跟着爹在雪原生活,定是没有许人。可十六了,你爹和你都还不为你婚事操心?还有,你有产业有相貌,为何不嫁人?”

    “你们在人迹罕至的雪原生活,你怎么嫁得出去?”

    “世子身边的总领在这儿。”荣安又推了阿暮出去。“你变卖掉的家产在什么镇什么村什么位置,家产多少,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银子不如都讲讲?阿暮总管燕安土生土长,是燕安王配给世子,军里出生,在燕安各地都有待过,对各地地形和民俗都很了解。你既想进王府,这些总该交代!”

    “……”董氏压力渐渐上来。

    这些问题,有的她不知道,有的是她不敢答。

    这虞荣安的路数她有些看懂了,她若回答一个,虞荣安便又能扯出来十个问题。毕竟一个谎,必须十个慌来圆,她已经预感很快就圆不回来了。

    她决定,还是用她的拿手戏。

    “你们别逼我了。”董氏眼泪再次滚了下来。“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可以对天发誓。但那是我家私事,我不想说。谁家还没有些不好揭开的伤心事?你们又何苦咄咄逼人?”

    人群里,有两处突然起了回应:

    “就是!世子妃有些过分了。”

    “人小娘子是来投靠的,又不是犯人,怎能如此审问?”

    “这种阵仗,谁不得慌?人家已经够难够苦够可怜了。既然要问私事,就该带回家去问。这大庭广众,怎么启齿,是不是?”

    “那娘子是真可怜。瞧她那鞋子,都破成什么样了。万水千山而来,不容易啊!”

    “……”

    这样的声音,分明是将局势和重点在硬拐。

    人群里还真有许多没立场的百姓跟着附和,开始觉得在这种状况下,这事或许带回王府去私下解决才好。

    荣安听在耳里,心里憋闷来气。她的猜测不错,人群里还有这女子的同伙在帮忙推波助澜……

    她给了阿暮一个眼神。

    阿暮微一颔首,他刚已暗布了人手到人群,这会儿刚好可以循着两路声音出来的方向找一找……

    荣安咬唇。真以为她闲着没事浪费这些口舌?小娘子有帮手,她就是在等着对方煽风点火方便自己捉鱼!

    “行了!你委屈什么?这些话我哪句是不该问的?你想进的是王府,你的儿子是想要姓朱,皇室的事,万一弄错了,谁担得起?”

    荣安又喝向人群:“你们也是,别叫人带着走!燕安王府在北地抗敌,是咱们大周的英雄。可这女人嘴里的燕安王,却脾气古怪,暴戾无常,你们就不觉奇怪?万一这女子是鞑子奸细,你们刚刚起哄的一个两个,全都得问责!”

    人群里一下安静不少。这也是荣安要的。

    一般的民众被一恐吓,自然会闭嘴。只有那些始作俑者的,才会不遗余力煽风点火。但愿她能将那些藏匿暗处的家伙给抓出来!

    人越聚越多,将兵马司和京卫的巡守也引来了不少。也好,可以负责秩序。

    荣安再次盯住了董氏:

    “刚刚你所谓的私事,我可以先搁置,待会儿你自己去跟官爷说。我的问题还没完。你爹既然是猎户,那你肯定认识弓箭。”

    荣安已经招人在将军府兵器房挑选了不尽相同的十张弓过来。虞爹勤于练武,箭术不凡。家里兵器房里,近百年来军中和市面上的弓箭都有搜集。

    “给我们说说,你爹用的是什么样的弓吧?你看清楚了,这里的弓,长短不一,材质不一,作用的环境和目标也不一样。有的用于步战,有的用于水战骑战,还有的没有射杀力,只做配合用。我就问问你,你爹这个猎户用的是哪种?好好选,你若选错,我便又得怀疑你撒谎了。”

    “你爹在雪原山林行狩,弓箭必定常有损耗,所以你爹定是自己制箭。过程不难但繁复,尤其制胶时。我好奇,雪原动物不多,那你爹用的胶来自什么动物?熬了多久?这你总知道吧?”

    “你可别说你爹的箭是去买的。因为买一支箭的价钱或许可抵两块兔皮了。你也别说没见过所以分不出你爹用的弓,你们家挣钱的家伙,一定宝贵得很。”

    荣安原本不敢这么问。

    她不确定这女子的真实出身。但刚刚一番交流后,看其说话有逻辑且会用成语,若不是因为撒谎,应该还挺有水平。这样的人,绝不会是出身乡野,至少是读过书的。由此可见,女子的真实身份也是假的。

    她或许可以将她的那个故事牢记心中,但有些旁枝末节,比如弓箭,荣安就不信,幕后人给的故事信息会那么详细。这女子还能答得上来!

    果然,女子支吾间再次泪水迷蒙了眼。

    她原本以为,他们给她的资料已经够详细了,可……压根不堪一击。怎办?

    女子决定再次和刚刚那样,强行转移所有人注意力。

    她突然间便带了悲壮,“世子妃何必咄咄逼人!我不答,并不是我不知。而是我不得不拒绝回答。”

    “哦?”荣安没想到她还有说辞。

    “这孩子是世子亲子和长子,今日我若这般遭世子妃刁难,他日这孩子如何面对世子,面对世人?他的那点出身又得叫多少人取笑?世子妃,您想知道的,我都可以说,但咱们能不能私下说?”

    她决定了。索性,换一个计谋。王府去不成,这将军府也一样。

    只要到了私下里,四下无人,她便做出谋杀状,那有武艺的虞荣安必不饶她。只要虞荣安敢有一点点的动作,她便呼喊求救,趁着外人未散,帮手还在,她定可以顺利反咬虞荣安联手将军府众人为了灭口诱杀她和孩子……那么,他们要的结果,她一样都能做到。

    荣安哪能如她所愿,冷笑道:“不能!”

    “您心虚了?”

    “因为你不配!”荣安有些烦,好个朱承熠,到这会儿还不现身。“阿暮,告诉她,燕安军的代表纹身。”

    阿暮走上前来:“燕安军压根就没有代表纹身。”

    “……”董氏傻眼,众人哗然。

    “世子妃只是故意诈你。”

    “可……当时说的是世子……”

    阿暮回头,终于瞧见了自家主子赶来了。啧啧!再不来,回家就要跪搓衣板了……

    而那董氏一见朱承熠便开始了她的表演,一声“熠郎”叫得多少人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朱承熠神色淡淡,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可怜巴巴看向荣安,低声喊了声:“安……”

    阿暮则跳到朱承熠身边,随后一咬牙,扒拉了他的前襟,低声到:“为了主子今晚喜乐……”也为了自己的将来。“属下得罪了。”

    朱承熠低哼,由着阿暮那么一扒。既来了,也是做好被扒的准备了。娘子生气了,他再不低声下气点,今晚连床都上不去。

    “诸位瞧好了!”

    朱承熠衣襟大敞,白花花的皮肉,硬邦邦的肌肉,一目了然,哪有什么鹰!

    “世子身上没有纹身!没有鹰!没有什么朝左朝右!没有鹰眼睛!所以更不存在什么血痣!什么都没有!这位娘子,你一直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