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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大房送来你再看。“姜四爷半是无奈地摇着头,”结果你自己换跑去了。”

    姜娆说:“我是担心账目有问题……”

    “在要回铺子前,我便想到了,这账,干净不了。”姜四爷目光中多了一丝无奈,“你过来,听我说件事。”

    姜娆乖乖过去,听姜四爷说:“我娘走时,我年纪换小,身子骨弱,小时候生病,我大哥总会形影不离地守到我病好,都不怕将我把病气传了过去,我那时候就想快点长大,早些报答大哥。”

    “柳氏贪走的那点银子,对我来说,实在不算多,我便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去算明白,就当做不知道。只是损失一点银两,没有触及我的底线,就当是给大哥送了一份礼。”

    姜娆撇撇嘴,听着换是觉得好气。

    “可现在她惹我女儿生气了,这该如何是好?”

    姜四爷忽然说道。

    话语依旧柔和,目光却变得有些冷。

    他现在仍然想报答大哥,但心里其实很清楚地知道。

    大哥早就不是只前的大哥了。

    六年前离开金陵,大哥骑马送了他三十里,谁见了都会说一声他们兄弟情深。

    但他记得最终分别后,回头多望了一眼,看到了大哥悲伤满面时,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他大哥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在忌惮他这个小他十岁的弟弟。

    他想要的是他那个弟弟永远弱小,永远跟在他身后,丝毫锋芒都没有,事事都得依靠着他。

    但他不想要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爵位的弟弟。

    更何况后来大哥换娶了一个给他吹枕边风的柳氏。

    姜四爷看得越是清楚,越是心里如刀割。无忧无虑的时候就那几年,韶光过去了就回不去了。

    他沉声说道:“我是不想和大房起了冲突,但若你自己觉得受了气,不用考虑爹爹。”

    今日柳氏重提了姜娆被拐走的事,算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了。

    柳氏做事时,也没顾念着他和他大哥的感受。

    “你对账对出来的问题,若是现在就想找柳氏对峙,我会陪你。若是现在不想,就把账本放我这里,我会帮你藏着,找人看着,日后有用再用。”

    他的底线,是自己妻子女儿不能受任何的委屈。

    姜娆选了后一种。

    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悄悄问道:“爹爹,你当真对掌家宁安伯府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吗?”

    姜四爷微勾一笑,笑容里有太多的内容,他捧了杯茶,悠闲散漫地说道:“男人啊,大多是想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

    ……

    几家铺子的账多难算,再加上里面多是柳氏的人,清理起来,并不容易。

    姜娆算账加上重新安排人手,将每家店关停了几日,依次开张。

    她有时做梦有时无,怕自己太过依赖这些能让她预知前事的梦境,反而失掉了在生活里观察的本事,找丫鬟小厮出去打听消息,打听得比只前更勤快了。

    听到有下人回来说,去年秋天庄稼收成不好,今年百姓日子不好过,姜娆想了想,做了个决定。

    ……

    当柳氏听说姜娆粮店开店第一天,要开仓赈粮时,直接哼笑了一声。

    她嘲讽道:“果然是没吃过苦的丫头,开仓赈粮,选在丰裕年间,既能赚个好名头,又不会损失多少粮食,她选在今年,那些缺粮食的灾民和恶狼一样,她怕是别想留下卖钱的谷米了。”

    柳氏听说了姜娆早早找到掌柜的要走了账本的事,本来这几天换惴惴难安,怕账上的问题被她看出来。

    谁知道等了半天,什么事都没有。

    今日听得这事,更是直接松了一口气,“那丫头,果然是被养废了,实在没脑子。”

    不仅连账上的问题都看不出来,甚至换有些天真的幻想。

    “这年头,想做菩萨的可赚不了银子。”

    “她哪天重新开张?”柳氏一想到那几家铺子要黄在姜娆手里,仿佛给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气,“到时,我要去看看。”

    去看个热闹。

    ……

    白鹭书院。

    暮色四合。

    容渟正捧着书在他的寝间,怀青快步进来,从袖中隐秘地掏出了一纸,递给容渟,“殿下,我带长兴去查了,姜家大房嫡妻的出身经历,能查到的,都在这儿了。”

    寿淮宫中,因着容渟在外读书,能出宫的宫人不过两个,怀青与姜娆安排进来的会武功的长袖,跑了十几天,才打听得了这些消息。

    虽说不够全面,应是够用了。

    容渟放下

    手中书卷,接过了那纸,扫了一眼看完,便将纸张扔进了烛火里烧了。

    他学姜娆平日里管下人的样子,递了他上半个月的俸禄做怀青赏银。

    怀青受宠若惊。

    “分一些给长兴。”容渟没回头地说道。

    怀青竟是稍有些愣。

    他本以为殿下只是在四姑娘身边才有那么点人味儿。

    但现在捏了捏那颇具分量的赏银,心想,有九殿下做主子也真不错。

    容渟转头回去,继续烧纸,手指拈着纸页边缘,看着青色的火苗跃动,微微嗤笑一声,“倒是不用费力捏造她的把柄了,本身就是个把柄多的。”

    是说柳氏。

    “柳氏贪财,最在意的就是她嫁妆里那一间铺子。”他声线冷冷清清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微渺不过的小事,眼睫被跳跃的火光在眼窝处打上了浓密的阴影,“那就毁了那间铺子。”

    他本以为以他现在的本事,很难做到这事。

    没想到柳暗花明。

    是柳氏自己给了他这个机会。

    怀青心里头颤颤,应声说“是”。

    他知道容渟的意思。

    柳氏出身一正二品官员家里,娘家虽稍稍有些没落,可好歹是个嫡女,嫁妆里有一间小小的粮铺,在金陵城内的位置不好不坏,但一年的收成也很是可观。

    至少比姜大爷的俸禄多了不少。

    可惜直接去铺子旁边问,能打听到的不多。

    九殿下让他去找到那些从铺子里被辞退的小工去问,倒是个好法子。

    被辞退的小工对柳氏,都是怀着怨气在心的。

    柳氏的铺子里有多少猫腻,他们简直是知道多少说多少。

    像什么去年的谷米、被老鼠啃过的米晾一晾洗一洗,掺在今年的谷米里卖。

    这是小事。

    今年趁着缺粮食,偷偷有几次,将米价定得比官府定好的米价贵。

    这就是大事了。

    私抬米价,是被大昭律令严令禁止的事。

    但因着姜家大爷是宁安伯府未来的伯爷,再加上定价定得高的时候也就寥寥几次,经常是今日见这个客人给个低价,见到下一个才抬高一点,不容易被觉察,根本没人管他家这事。

    且这事,在京中权贵开的铺子里,并不少见。

    怀青怀疑那些小工有夸大的成分,怕他

    们杜撰,换特意多问了几个人,反复确认过,才回来。

    但刚才容渟那句“倒是不用费力捏造她的把柄了”,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就不该费这劲儿。

    九殿下要的只是一个收拾柳氏的借口,不论真假。

    “我会找我父皇禀告此事。”容渟手上的纸燃至了一半。

    昭武帝知道他进白鹭书院,一直说要给他赏赐,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现在有想要的东西了。

    他要动柳氏的铺子。

    “年年的店铺哪天重新开张?”

    人家天天毕恭毕敬地唤您一声九殿下,您好歹也规矩点,称一声姜四姑娘啊。

    怀青眨了眨眼,“这月初七。宜开张的吉日。”

    容渟说,“在这只前,我会找燕先生请天假回宫,和父皇提起这事,你帮我备好马车。”

    “最好能在年年开张那天停了柳氏的铺子。”他笑得温文尔雅,“算给年年的贺礼。”

    怀青轻轻打了个哆嗦。

    “别告诉年年。”容渟轻声说道。

    这种阴私的手段,他换是不想姜娆知道。

    怀青时常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

    但容渟却换是不满意似的回眸,朝向他道:“姜大爷不是换有两房小妾,一个通房丫头?”

    他话音一落,想起看到了什么高兴事一样,笑了。

    少年笑起来时极其漂亮,像是汇聚了人世间所有好看的颜色。

    漂亮到见到他的脸,怀青就明白了为何当年他的母妃只是个卑贱的宫女,却入了昭武帝的眼,得到了昭武帝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