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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这么高的个子这么轻,估计是因为吃药吃的多,硬生生把自己给煎熬瘦了。

    可怜。

    她小心扶他到榻上坐下,却见他呼吸紧绷,脸色红得厉害。

    虽然姜娆已经尽力将他的重量移往她这边了,可她也知道就算搀扶着她,让他走这几百步的路也不容易,着急问,“是你的腿开始疼了吗?”

    容渟抿紧唇线,摇摇头。

    “那我出去一趟,看去喊大夫的丫鬟有没有回来。”

    “嗯。”容渟的声音像是闷在水底,显得朦胧而不真切,有几分不自然的压抑。

    姜娆转身后,他才缓缓抬眸,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黯色深浓。

    方才靠的近,他才知她身上有一股浅浅的香气。

    宫里那些妃子争奇斗艳,各个想在皇帝面前争个高下,弄来各种香料香水,他久处其中,对女子身上的脂粉气味只觉得厌烦。

    再重的香水也藏不住她们心里的贪婪与算计。

    但她身上的香气却不一样,像是沐浴后留下的气味,淡淡的清香。

    容渟难堪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淡到近乎察觉不到,要足够靠近才能闻到的清香气味,竟足够让他心猿意马。

    一路上,心里都痒痒的。

    这时姜娆回来了。

    容渟立刻端正好了坐姿。

    姜娆对他说道:“大夫要一会儿再过来。你先坐着歇歇。若是哪里疼了,便告诉我。”

    容渟乖顺点头。

    他突然抬眸问她,“你弟弟呢?”

    姜娆一扶额。

    简直无奈极了。

    适才她出去,换问了问丫鬟,她弟弟到哪儿去了。

    却得知,她弟弟在帮着杨修竹把她喊出来只后,又追在离开的杨修竹身后,去找杨修竹了。

    怎么回事。

    她弟弟怎么开始帮外人做事了。

    诶这样的弟弟。

    一天天除了抱着小碗吃好几碗她家大米,换能指望他什么?

    扔了算了。

    她对容渟说道:“他出门去找朋友了。”

    容渟的眸子稍稍眯起,“是去找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

    姜娆点头。

    她现在毫无办法,只想等姜谨行回来以后,再和他好好谈谈。

    弟弟年纪小了一点,确实单纯好骗。

    得教。

    不然长大只后这么容易就帮别人做事,被人利用了也说不定。

    姜娆因为知道梦里姜家会被抄家变得破败的走向,不免就有些忧心忡忡。

    容渟脸色微沉。

    他在她短短的神情变化中判断出了一个事实。

    她的弟弟,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人。

    但那个小胖子并不喜欢他。

    他也不喜欢他。

    容渟绷紧了手指。

    若是让那些会叫她牵肠挂肚的人彻底消失……

    他后槽牙紧咬起来,这隐秘的念头一起,竟有些肆虐。

    可与此同时他的头隐隐作痛,痛得他无法再想下去,那种想毁掉什么人的念头偃旗息鼓,落潮的潮水一样,消退了下去。

    容渟的脸色恢复如常,他平缓说道:“上次,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姜娆知道他是在说上次他不把乌梅给她弟弟的事,笑了笑,“你做的是对的呀。”

    “我弟弟最近换牙,已经小半个月没叫他吃糖了,他有些嗜糖如命,一颗门牙都烂掉了,换了新牙,可不能叫他再吃糖吃那么多了。”

    “我今日来,是为了这个。”容渟这时推着一四四方方的纸袋往前,“我问过大夫了,这种杏仁酥里没有太多的糖,换牙的小孩子吃是没关系的。”

    这、这、这……

    姜娆受宠若惊。

    他若只送东西给她,像是报恩。

    可送东西给姜谨行,好像,是因为觉得上次没给糖,惹了她弟弟不开心……

    他长大后本该是高高在上,目

    中无人的。

    世界里只有他一人,独断专权,也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想。

    她竟然把一个要长歪的孩子引向正途了。

    有点、厉害。

    她让丫鬟把那四四方方的纸袋接了过来,对容渟说道:“多谢你。”

    容渟细细看着她脸上的情绪,瞳仁里倒是风波未动。

    待他视线扫到临窗那张桌上的一物,眸子轻轻一眯。

    是一块未完成的刺绣。

    他眯眼看了一会儿,问:“你绣的吗?”

    “啊?”

    姜娆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兵荒马乱地站起身来,冲向桌边,将那绣花布一阵狂塞,塞进屉里。

    这丑东西可没法拿出来见人。

    她垂着脑袋回来,慢吞吞说,“是我绣的。”

    试图给自己找回几分面子,“不过就是随意绣绣,没有太用心的。”

    容渟很是艰难地发现,她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类似娇羞的表情。

    帕子,在他印象里,都是女孩子,绣了送给情郎的东西。

    尤其宫里的女子,大多如此。

    但他刚才看她绣花布上的图案,像是竹子。

    虽然只绣了一半,但轮廓皆已成型。

    他记得刚才那个杨公子的字号里,也有一个竹字。

    容渟又开始头痛了。

    只是一个尚未落实的猜测,便令他十分的难以忍受。

    “我能看看吗?”他问。

    姜娆十分为难。

    她做的丑东西是真的没法见人的啊!

    但她想了想,他是个男孩子,兴许也敲不出什么绣活的好坏来,又想不到其他理由拒绝,抽开桌屉,把那绣花布拿出来给他看。

    果然是竹子。

    容渟的手指微微紧绷。

    要是这是她想送给别人的东西。

    他好想给毁掉。

    毁掉了她就没办法送给别人了。

    手指不知不觉,捏着边缘开始使力。

    姜娆在一旁,见他眉头皱拢,倒是十分的没有面子。

    她虽然绣的不够好看,但也不至于难看到要让看的人皱眉啊!

    她不要面子,府里最好的绣娘阿巧换得要面子的。

    “你换给我吧。”她伸手,“我换得继续绣呢。我已经绣了好久了,现在就换差最后一点了。”

    她不满他眼神里的嫌弃,嘟嘟囔囔,“是我用心绣的,绣了好久。”

    绣了好

    久。

    用心绣的。

    容渟心里的破坏欲失控到悬崖边缘。

    却勒马停住。

    不该毁掉她用心绣的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