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际还有些昏暗、压抑。

    上官枫在殿外等候了好几个时辰，时不时透过门缝，往殿内看一眼。

    但因为有屏风隔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就更加好奇了。

    “都过去五六个时辰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上官枫小声嘀咕道，想进去看一眼。

    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伸出手，想推开门，但一想，万一他突然进去，会不会中断了清歌炼丹。

    想到这里，上官枫又收回指骨，微微叹了一口气。

    算了，再多等一会吧。

    哐啷——

    砰！

    他刚转过来，却突然听见，殿内传出一阵玻璃、瓷器碎裂的声音。

    声响之大，不由得让他心头一惊。

    发生什么了？

    “清歌！”

    上官枫一掌推开殿门，冲了进去，屏风后的场景，却让他脸色骤变，一阵惊慌。

    “清歌！”

    原地，一片狼藉，刺目的鲜血洒了一地，床榻、被褥上，还有少女的身上，全是血迹。

    触目惊心的鲜红，他看了都腿软。

    床榻边的帘幕被掀起，圣女安然躺在榻上，面纱轻掩着面容，但上官枫一眼看出，圣女的脸色，竟恢复了红润。

    “清歌……”上官枫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少女，吓得六神无主。

    少女的面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唇角枯槁、冰冷，连身体都是冰冷的。

    她胸口有两个狰狞的血窟窿，还在淌血不断，三千青丝散落而下，变成了银白，依旧美得楚楚动人。

    “清歌，你怎么了？”上官枫摸了摸她的脉象，微弱到快要感知不到了，顿时有些慌乱。

    她做了什么？

    为了救圣女姑姑，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倏地，玄离最后一丝玄力也耗尽，在她心头出言道：“主人，玄离也尽力了。”

    话落，他化作一阵黑影，钻入了玄纹镯中，沉睡了过去。

    “咳咳……”

    墨清歌秀眉微蹙，清冷精致的小脸，露出许多痛苦。

    她隐约听见玄离的声音，便扯着一丝意识，睁了睁眸子，看清了上官枫的面容。

    “我……”

    她的声音，虚弱到快要听不清了。

    “你先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长老！”上官枫将她抱了起来，低声问道。

    墨清歌樱唇轻启，断断续续地出言道：“皇叔……我想见他……”

    她好像快死了。

    临死之际，她最想见到的人，就是皇叔。

    听到这里，上官枫心里“咯噔”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她现在气息微浅，意识迷糊，心里口中惦记的，还是那个男人。

    而自己就在她眼前，她却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凭什么？

    “他已经走了！”上官枫忍不住出言，带着些许赌气。

    一句话，刺痛了她的心。

    “他走了……”一滴热泪，从墨清歌眼角滑落。

    皇叔，你真的走了，再也不要歌儿了吗？

    倏地，她吐出一口鲜血，便不省人事地昏死了过去。

    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清歌！”上官枫大惊失色，“清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抱着墨清歌轻飘飘的身子，离开了内殿，回了墨清歌所住的庭院，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少女脸色惨白如鬼魅，满身血迹地躺在床榻上，连呼吸都微弱到快要断了。

    如同一只破碎的娃娃，楚楚可怜。

    她的心脉，随时都有可能停了。

    她的鲜血，随时都有可能流尽。

    上官枫用了许多止血散，依旧止不住她胸口的伤势。

    原本青白色的床榻，被染得血红一片，狰狞而又刺目。

    “得赶快去找青藤长老！”

    上官枫心知肚明，以他的医术，没办法治愈清歌的伤势，便匆匆转身离开，打算去把青藤长老叫来。

    除了惊悸，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清歌有事！

    …………

    微微睁开双目，顾衾墨深邃的墨眸定睛，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昏睡了多久？

    “师弟，你醒了。”卿夜就在床边，“来，先把药喝了。”

    顾衾墨漫不经心地抬眸，视线，突然落在了窗外已经亮透的天色上。

    天亮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瞬间恢复神识，问道。

    “你自己看不出来吗？”卿夜倒是淡然自若，“你昏睡一夜，现在已经快至卯时了。”

    什么？

    他竟然昏睡了一夜。

    “糟了！”

    顾衾墨心里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起身便要离开。

    他昏睡了一夜，也就等于，歌儿至少五六个时辰都不在他的视线中。

    五六个时辰，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惶恐……

    “什么糟了？”卿夜不懂他的意思，“哎？师弟，你先别急着走啊，先把药喝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某人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卿夜无奈摇了摇头，还是一头雾水。

    …………

    匆匆踏入房间，迎面而来的，是压抑而又阴沉的气息。

    顾衾墨的视线，定在榻上的女子身上，错愕、惊悸、无措，一涌而上。

    悬着的一颗心，被彻底击溃，化作灰烬。

    失控的情绪，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歌儿！”

    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灌入水银般，沉重麻木。

    他腿脚有些瘫软，瘫软跪在床边，颤抖的指骨冰冷得没有温度。

    “歌儿，歌儿？”

    墨清歌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衣袂上、身上、脸蛋上，都是刺目的血迹，三千青丝变白发，枯槁、破碎。

    少女的体温已经开始冰凉，安然不动地躺着，如同一具尸体。

    她的心脉，微弱得快要停了。

    眼角的泪痕，也已经冰冷、凝固。

    “歌儿……”顾衾墨吓得脸色惨白，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六神无主。

    一滴热泪，从他脸庞轻滑落而下，颤抖的手掌，仿佛快要失控了。

    他才一会不在，他的歌儿就真的出事了。

    这是给他的惩罚吗？

    是他不好，不该跟这丫头赌气。

    他就应该时刻守在这丫头身边，就算歌儿拿刀指着他，他都不该离开半步。

    他悔，也恨自己。

    “歌儿，皇叔错了，是皇叔对不起你。”他轻握着墨清歌满是鲜血的小手，出言道，“别怕，有皇叔在，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颤抖的声音，却温柔到了极致。

    他低眸，一枚冰吻落在少女干枯的唇上，良久，才缓缓起身，森白色的玄力自体内攀升而起，环绕周身。

    “歌儿，皇叔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