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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得亏宁家家家户户离得不近,不然这话叫人听了还不得败了宁三郎的名声去。

    陈氏寒着脸从喜春房里出来,秀才娘子的身份都顾不得了,顺着抄起房檐下的柴火棍子就要朝她抽去:“我叫你胡说八道的,连小叔子都敢浑说了!”

    唐桂花不料婆母陈氏还有直接动手这一出,她嫁过来也好几载了,婆母陈氏平日再气也只是拿话挤兑,还从没有动手的时候,被打了个正着,端着个盆子“嗷”的直跳脚。

    哎哟,她这婆母是疯魔了!

    喜春跟着出来,见二嫂唐氏跳脚,只得把人给拦了下来:“娘,打也打了,二嫂嘴上没个遮拦的你也知晓,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这会子叔伯婶子们都在外边做活计呢,瞧见了也不好。”

    “你是不知她说了甚,我打她都是轻的了!”陈氏气得胸脯直抖。

    喜春忙给她顺着气,顺着她说:“知道知道,二嫂这话确实不对。”

    陈氏都听到了唐桂花那一声儿,喜春自然也是听到了的,细细的眉心儿一皱,唐氏那话叫她听着也是气的,但白日里随时有人路过,要是听了些,难免对三哥有些影响,三哥正是说亲的时候,可不能沾上丁点坏名。

    唐桂花不在乎,她们却不能。

    陈氏也明白这个理儿,恨恨瞪了眼唐桂花,这个媳妇娶进门,就是专门跟她作对来的,她整天不闹出些动静儿来心里就是不舒坦。

    唐氏委委屈屈的,不敢跟陈氏这个当婆母的顶撞,趁她们不备,瞪了喜春一眼。

    别以为她没读过书认过字儿,这个小姑子当真把她婆母的阴阳怪气儿给学了个十成十,就会暗地里损人。

    “我、我又没说错,三郎在河边下游跟一大姑娘偷偷摸摸的,还送了人一朵珠花呢。”唐氏气鼓鼓的。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唐桂花小气眼红,别说宁三郎送了朵珠花,就是送了根儿针她都要心疼半日的。

    “娘你不是说三郎跟黄家那姑娘的事吹了么,那...”再浑说就试试的模样。

    唐桂花极有眼色的认了错:“娘,是我错了,我不该中伤三郎,我不该浑说,我不该嫉妒,我不该扯嗓子眼...”

    最后总结一句:“是我错了。”

    陈氏握着棍子的手紧了又紧,吸气了又呼气。认错认得快,倒是改啊!陈氏还记得当年刚嫁到宁家的唐桂花,一副小媳妇模样,嘴皮子利索,却也绝不会眼皮子浅成这样,这才过了几年就成了个肥圆的滚刀肉。

    陈氏眼中有些狐疑,莫不是这二郎媳妇病了吧?

    看来改日得叫二郎好生给她瞧一瞧,抓几副药给她吃。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陈氏摆摆手。

    唐桂花巴不得不在陈氏这个婆母眼皮子底下,陈氏一发话一溜烟就跑了,留下一堆还没洗的衣裳搁盆子里,叫陈氏又一阵气闷。

    唐桂花虽说被压了下去,但她这个人不说陈氏,就是喜春也是知道几分,唐氏为人眼红,心眼小,还爱扯谎,动辄能屈能伸的,但没必要在这等事情上撒谎,一戳就破的谎言唐桂花还不屑撒。

    陈氏先前说相看不相看的完全是唬弄唐桂花的,就烦她东问西问的,这会人不在跟前儿了,陈氏笑吟吟的同喜春说:“你三哥这事做的可不地道,这回只是被你二嫂瞧见了,万一被外人瞧见了,这不是叫人说闲话吗?”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回头可得好生问问,上人家中提亲去。”

    喜春心头倒不如陈氏这般乐观,她三哥性子倔,与那黄家的事才吹了多久,岂会这就不声不响的跟一姑娘偷摸着见面儿,这世道对女子苛刻,便是喜春也谨言慎行,万不敢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一外男相见...

    喜春压下这股忧心,柔声回道:“待会子等三哥回来,娘一问便知了。”

    陈氏也是这样想的。

    ☆、第 12 章

    宁元是半晌天才回来的,他身量高挑,姿态悠闲,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一看就是心里十分舒坦的模样,前几日与他说了黄家的事后,宁元把自己关在房中气闷了好几日,也就是这两日才露了笑脸,陈氏还以为他这是想开了,谁想还有这一出的。

    宁元一进门就被拉到了一边,对上陈氏灼灼的目光。

    宁元才悄悄见了人,这会心里正心虚着,闻言给吓了一跳:“娘,你今儿这是怎的了。”

    陈氏作为秀才娘子,往日很是注重言行举止,鲜少有这样拉扯的动作。

    “我怎么了,我问你,跟你偷偷见面的姑娘是哪家的?”陈氏连柴火棍子都拿了,追了唐桂花这个儿媳妇一个院子,早就把头上的秀才娘子身份给摘了。

    宁元吓得险些跳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宁元心气儿再高也给吓了一跳,这事儿他做得可隐秘了,人多的地方,常有走动的地方连去都没去的。

    “你二嫂亲眼瞧见了。”陈氏直接把唐桂花给供了出来,还带着几分没好气:“你赶紧说这是哪家的姑娘,宁元我可告诉你,咱家可不出那等专门勾搭小姑娘的,你爹尤其讨厌这等作风不正的,这姑娘家本就易受人非议,你说你要欢喜,正经请了人登门不好吗?”

    宁父宁立坤的名号在几个儿子心里很有分量,陈氏把宁父给般了出来,宁元不敢狡辩,只低低抱怨:“儿子倒是想,可娘你不应呀。”

    陈氏一时没转过弯儿:“什么应不应?”

    宁元心一横,胸脯一挺。

    “这姑娘就是黄家姑娘。”

    夜里,一家子用饭。

    宁父坐在主位,身边空出了一个位置来,几个儿女媳妇依次在左右落座,饭菜已摆上了桌,腾腾的冒着热气,但无一人动箸。

    “喜春,你娘呢?”宁父沉声问。

    喜春回:“娘说身子不爽利,便不用晚食儿了,叫娘歇一歇,待晚些我给娘下些好克化的面食儿。”

    宁父对喜春的安排没意见,动了箸,不过随口说上一句:“今早瞧着还好好的,这会儿怎的身子不爽利了。”

    宁父一动箸,儿孙们也拿了箸,闻言也没答,唐桂花却“嗷”的一下叫唤起来:“爹,我知道娘为何身子不爽利!”

    宁家人齐齐朝她看去。

    宁父不过顺嘴一句,没成想这里头当真还存着事儿,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嗯,那你说说。”

    宁元那心都像跳到了嗓子眼儿了,忙插话:“二嫂,你不知道。”

    他一个罪魁祸首可不敢叫全家知晓,陈氏为何身子不爽利,宁元心头再清楚不过。

    “我知道!”唐氏瞪眼。

    “不,你不知道。”宁元朝她使了使眼色,希望她千万别把这事儿给捅出去,原本宁元对唐桂花这个二嫂还诸多不满,认定是她从中作梗,这才害得他跟黄家姑娘的事儿暴露了出来,若非不然,他娘也不会知道,进而被气着了。

    宁元都打定了主意要抽个闲与二哥好生说道说道,他不是告状哈,就是叫二哥好生约束约束二嫂,这又不是她的事儿,怎的家中大小事,哪儿哪儿都有她啊?只这个念头还没付诸行动,唐氏这个二嫂已经恨不得全家老小人尽皆知了。

    他只得想着,若是这回二嫂放他一马,来日大家还能和平相处。

    可惜唐氏不买账,一插腰,很是得意:“我怎么不知道了,你跟人姑娘偷偷私会的事儿还是我告诉娘的!”

    要不是她机灵,哪里能发现这等大事?娘不说奖励奖励她,还赏了她好几下柴火棍,唐桂花瞪了宁元,说来说去都怪这个小叔子。

    她唐桂花向来是有仇报仇,宁元害她出了丑丢了人,挨了棍子,失了银子,她定是要找回来的。

    过了今日,从明日开始,他们才是好叔嫂。

    偷偷、私会,这样的字眼挑动着宁父古板的性子,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是这样吗?!”

    宁元身子一抖,想起了从小到大宁父的严苛。

    宁立坤略过他,问起了喜春:“喜春,你二嫂说的可是真的?”

    喜春斟酌着:“三哥这其实说不上私会。”

    宁立坤晚食都不用了,点了点宁元,不指望从喜春这个护短的闺女口中听到实话,“你来说,从头到尾的给我说清楚。”

    连宁书兄弟要给宁元求情都被他无视了。

    宁父坐镇,宁元一五一十把他跟黄姑娘的事儿交代了,还为黄家女开脱起来:“爹,那黄姑娘是个好的,是娘误会了,她是个好姑娘呢,才不是那等贪婪之人,便是娇气了些,大不了往后我多做些罢了。”

    “再说了,妹妹不也娇气么。”

    拿喜春跟黄家姑娘比,宁乔头一个就不干了:“三哥,那黄姑娘能跟咱们妹妹比吗?咱们妹妹知书达理,读书写字,屋里屋外哪里不会的?那黄家的姑娘大字不识一个也便罢了,连这屋里屋外的事都不会,她哪里比妹妹强了?就凭她入了你的眼?”

    宁书兄弟俩也是这般想的。

    宁元的亲事已经相看许久了,他眼高,普通的瞧不上,只喜欢那等样貌好的,只这黄家着实不是良配,陈氏也已叫七婶子回绝了,都以为这两家的事已经过了,谁料宁元竟然跟黄家姑娘缠在了一起,要不是叫唐氏发现,等闹大了,宁家不认也得认了,恐怕还得受制于人,被黄家给拿捏住。

    宁元一个当兄长的被奚落,很是难受,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宁父意味深长的眼神:“是她来寻的你?”

    宁父自来古板,他认为,女子太过主动非是甚良家女子,宁元也知晓他的性子,当即要开口,长箸在碗沿的轻触宛若一道警钟在耳边敲响,宁元心头一个咯噔,脱口而出:“是、是她。”

    黄家女闺名一个蝶字,唤小蝶,模样白净出挑,恰是宁元中意的模样,两家相看吹了后,宁元闷了好几日,待出了门子透气,便遇上了特意寻来的黄蝶。

    黄蝶告诉宁元,对宁家这门亲事她是极满意的,黄家上下也满意,至于娇气,那是因着她打小身子骨不好,体弱多病,是以家中父母这才偏疼了她几分,不叫她做事。

    “爹,你听听,黄姑娘都说了,并非是她不做,而是体弱,这才无法,再者已养了这些年头,已是好了几分,平日的事物都是会一点的,哪有七婶子说的这般。”

    好好一水灵灵的姑娘,愣是把人说成是偷奸耍滑的。若说是偷奸耍滑,他二嫂唐氏才是呢。

    二嫂唐氏和七婶子那可是宗亲呢,二嫂没嫁来前,谁知道是这副德行,可见七婶子的话是做不得数的。

    他这二嫂不止喜欢偷奸耍滑,还喜欢搬弄口舌,这样的妇人都能进家门,足见他们宁家的门槛也并非太高,小蝶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怎就不行了?

    宁父:“行了,此事早有定论,莫要再被人哄骗了。”

    宁父有几分不耐,宁元这一副推崇的模样活是他没见过女子似的,他还能分辨不出来吗,也只有宁元这个没见过几个女子的才被骗得团团转。

    奉行严苛教导的宁父还放了狠话,宁元若是再与黄家女纠缠,便要家法伺候。

    话落,一心为黄蝶说好话的宁元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开始纠结起来到底值不值。

    当真不必如此。

    “爹、爹啊,君子动口可不兴动手的...”

    宁元还想叫宁父改主意,怂恿喜春帮着美言几句,宁元也知道这个妹子在爹娘跟前儿有几分薄面的。

    喜春绷着小脸儿,当没看到。

    先前的娇气和对比犹言在耳,喜春又不是泥菩萨,当真没有半点脾性的,她气性可大着呢,若是别人这样说便算了,喜春还能一笑置之,不当回事儿,但宁元可是至亲。喜春决定要生气好一会。

    等过了今日,明日他们才是好兄妹!

    作者有话要说:  mua~

    ☆、第 13 章

    喜春大嫂赵氏从娘家家来。

    从赵氏娘家爹摔了腿也有十来日了,整个宁家村都找不出一个能在娘家待这么些日子的,更不提这用的名儿还是伺候娘家爹。

    赵家除了出嫁的赵婉,那还有两个弟弟,还有赵家的老婆子的。因此,宁家村以宁三婶为首,带着王婆子,又碎嘴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