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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出国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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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黄珍珠和主任告假时,主任还提了一嘴,说珍珠,尾号5522常打电话至你的宿舍,记得复她。

    黄珍珠那时在医院产子坐月,狄妃想找她又找不到。

    黄珍珠看罢周明逗小孩后便上楼了,在书房里复狄妃电话,她初接通,便大打温情牌:“阿珠,近来怎么找不到你?我想把你四叔的死讯告诉你都没法。”

    黄珍珠把她住院产子的事说了,那头的狄妃便问:“产子啦,孩子叫什么?你现时住哪,和周生同住?”

    要知道黄珍珠现时和周明关系,最简单莫过于知道她住哪,若是和周明前缘未续,便住宿舍,若是和周明尚有黏连,分不开剪不断,便搬去他那住。

    得了答案,狄妃立时有了主意:“阿珠,那周生几时娶你,他知不知狄桢狄珠的事啊?”

    黄珍珠也想清楚了:“我对周明是有感情的,但是得对他坦白。我要把狄桢狄珠的事告诉他……”

    话音刚落,便听见狄妃那头窸窸窣窣声,她话音仓促:“好,我现时出去一趟。”

    听得黄珍珠疑惑,这是出了什么急事:“阿妃,你要去哪?”

    狄妃的声音决绝,蕴了股狠意:“我现在抱着狄桢狄珠去跳湖!”

    “别!”黄珍珠被骇了一跳,头一次发了这么大的火,护犊心起:“你有病吧?好端端抱我的孩子跳什么湖?”

    “你这个当妈的不给他们活路,我就和他们一起死!”狄妃冷笑一声:“真是谁照顾谁心疼。”

    “我几时不给他们活路了?”黄珍珠恨不得现时就在村里,好一把扯住她:“你说清楚!”

    狄妃语调拔高,珍珠发火,她也起了性子:“和周生讲明,你是寡妇,在乡下还有一儿一女,然后接狄桢狄珠进城,好给你这个、这个什么……重川!压在山下,低人一等、看人脸色,永世不得翻身!若是这样,我不如抱狄桢狄珠现时去死了算了,你这个当妈不心疼,我心疼啊!”

    狄妃又转了语气,笃定又疯狂:“好,那就让狄桢给周重川当牛做马!让狄珠给周重川为奴为婢!你就开心了?”

    黄珍珠正欲斥她胡说八道,狄妃又大哭起来,哭腔阵阵地问她:“珍珠,你敢保证周生会对二人视如己出吗?和周重川平起平坐吗?你我心里都清楚,他一个姓周的怎么会对姓狄的心无芥蒂、视若己出?”

    正当黄珍珠语塞时,狄妃又软了声线,若是现时二人同处一室,她肯定是会跪在她身前拉着她的手泪眼朦胧地哀求:“珍珠,我求求你了,你别发梦了,别异想天开了。现在童话故事都不这么写了,有没看过白雪公主、灰姑娘的故事啊?为人后爹后妈,不吞食了前任的子女就算好的了。为什么你要上赶着把狄桢狄珠推进城,当牛马、做奴婢,受姓周的气啊?”

    “珍珠,算我求你了,你现时有男人有儿子,生活富贵,你和周生不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吗?为何要横生波折,拖狄桢狄珠下水?我照顾二人久了有了感情,不能眼睁睁看他们被姓周的欺负,孩子是无辜的。”

    待得黄珍珠神思不附地挂上电话,那些‘当牛做马、为奴为婢’的刻薄字眼在她的脑海盘旋,久久不散,她不后悔嫁给狄敏是真,狄敏死了她想再嫁也是真,但是为何寻得那个人,问题却接踵而至,不断叩问她的心?

    返村前夜,周明知道黄珍珠要返乡奔丧,明明很在乎却装作漫不经心,饮水时问她要返几日,乍见她包红包,又问:“是包给谁的?”

    “返叁四日。”黄珍珠彼时正坐在沙发上包红包,按屿山村的习俗,外出打工的父母归乡后要给子女包红包,示作将福气带给子女之意,她听他问,垂眸时神色有点哀伤,极力一笔带过:“是、是我闺蜜的两个孩子,和我感情深,特别可爱。”

    其实,周明问完就后悔了,他后知后觉是给她两个孩子的,他一直以来不愿打破这个平衡,他可以扮无事人,装作不知她嫁过人、她在乡下还有孩子,只要黄珍珠给他的孩子不分心的爱,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

    她既然要瞒他,就瞒到底,他可以装不知,与此同时,她要做出牺牲。

    周明听完就回了房,再出来时拿了一沓钱递到黄珍珠手上,她不解,他神色淡淡:“既然闺蜜的孩子得你的喜欢,添点钱给二人买玩具。”

    黄珍珠拿着那沓钱,这也太多了,哪里是买玩具,心想怕不是他早就知道,可见他侧脸冷清,面无表情,一时又看不出波澜。

    即使周明爱黄珍珠,想娶她,和她携手过一生,但是恕他本性自私又凉薄,不容许他和他的孩子不在首位的情况,他宁愿给钱、给物质,也不想姓狄的一双儿女来分散黄珍珠的注意力。

    周明给玩具钱时,还说了一句:“喜欢可以,但是别带来家里,我不喜欢别人的小孩。”

    倘若黄珍珠此时仔细一点,就会分辨出来,他说的不是‘别人家的小孩’,而是‘别人的小孩’。

    周明落座在黄珍珠身边,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圈禁、占有欲十足,他见她情绪不高,看起来恹恹不乐,起了兴致逗她说话:“你知不知道达尔文?”

    “讲进化论那个?”黄珍珠在课本上看过一些。

    周明嗯了一声,长手往下把黄珍珠揽在怀里,他慢悠悠谈起这事,似是谈论天气:“猿类进化成人,可是没人说它进化完成,所以人会存在很多错误的情绪,例如妒忌、排他、患得患失……”

    他意有所指,说的是自己,他发了疯一样妒忌狄敏、甚至不惜将他的儿女排除于黄珍珠、他哪怕把她拥入怀中、依旧患得患失她会离开。

    “你知道么?在动物界,有雄性动物会吃掉其他族类的幼崽,甚至是自己的孩子,前者是怕造成竞争,后者是因为幼崽会分走雌性的注意力。”

    听得黄珍珠朝身后的他瞥了一眼,不知为何好端端说起这来,怕他早已知晓,她问:“为什么说这个?”

    周明薄唇微掀,将话题轻轻一转:“但是,进化的同时人类也学会很多东西,例如舍弃,毕竟有舍才有得、攀附、上进……弱肉强食,只有自己变强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事物。”

    她隐隐懂得些什么时,周明将她拥得更紧,兀自笑了,他亲昵地蹭了蹭黄珍珠的发顶,做了个结语,轻描淡写把刚刚一番话归纳成一个中心:“所以,我要好好保护你和重川。”

    那番话实则是说给黄珍珠听的,他自知他有很多错误的情绪,不当的做法,但是既然相爱,她要攀附他,在他这处谋得利益,她就要懂得舍弃,做出牺牲。

    黄珍珠尚在品味他的一番话时,周明又说起另一件事:“珍珠,无谓返乡太多时日,和我出国吧,我治病你读书。”

    下午,黄珍珠在书房接电话时,而专家团则找到周明,建议他出国治疗腿疾,原话是这么说的:“周生,旧金山的圣迪安医院的腿部复健很出名。加之我们看过报纸,对你遭遇的事深表遗憾。建议你换个环境,国外绿化适宜,有行之有效的医疗手段又没有风言风语,对你的身体康健有好处。”

    现在,周明单腿下跪在黄珍珠面前,他跪时有点颤颤巍巍,有点撑不住要往旁倒,却又咬着牙坚持,将绒盒打开:“珍珠,我自知我这种人就不适合恋爱,爱会唤醒我的占有欲、控制欲、疑心病,也会勾引出我的狭隘、自私、敏感,当中每一种情绪都足以令我和你痛苦,且越爱越疯狂。”

    “我性格不好,往日伤得你很深,我想用一生赎罪,补偿你对你好。我爱你又痴迷于你,请你嫁给我,我不能没有你。”

    跪在她面前的男人眉目俊朗,望向她时眸若灿星,只装得她一个人,黄珍珠要说对周明没感情是假的,她终究是爱他的,眸光闪烁时点了头,那熠熠闪光的戒指缓缓推进她的无名指。

    她好似等这一日等了许久,要是往日的她,心爱的男人和她求婚,她肯定是欣喜若狂的,可如今的她,摩挲着手中的戒指,很适手、钻石大又闪,可不免若有似无的一丝愁绪、怅然。

    小时、未经事时,看空中月皎洁又洁白;经事后,重重波折后,再看月,似蒙了层淡淡的凄凉的纱,似信笺上的一滴泪。

    黄珍珠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和周明走到一起、也知道她要付出什么、如石压心的隐瞒、说谎才能维持和他的这段连理。

    次日,黄珍珠被司机载着返了屿山村,几百公里的路程,到时已是下午,村头的金店倒闭了,未有新人承租,全部首饰搬之一空,透过玻璃只余红色的项链颈架光溜溜、蒙尘。

    黄珍珠看着寥落许久,当初狄敏说出海后给她买珍珠项链,她一直记得,看来往事总会过去,最后湮无生息。

    四叔的法事是在村里的大路边做的,请来厨子露天烧菜,摆了二叁十张桌子,吃罢至黄昏,法师踏着道具的奈何桥,边走边念念有词,漫天飞舞的圆形打孔纸钱里,映出家属涕泪连连的面庞,黄栋梁怕黄珍珠睹景感伤,跟小时一样偷偷牵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法事要做整夜,女眷们得了休息,有人归家带孩子做作业、洗澡,有人在一旁饮茶打牌、迭元宝。

    这条路近黄珍珠的老房子,自她去南市后便租给做花生糖的小作坊,现时那老板正倚着门口

    见黄珍珠,一如往昔,往她手中塞了块花生糖:“房东,你胖点好看。”

    往日黄珍珠正因狄敏去世,怀着孩子感伤落泪,这老板塞了块花生糖给她,现时还是塞花生糖。

    黄珍珠得了空闲时间,往狄妃家走去,她家那扇木门未关,透着铁门的栅栏可听见里头的电视声。

    狄妃来开门,拧开了房前屋后的灯,亲热地把她往怀里抱:“阿珠,我想死你了。”

    狄妃家一如往日,踏进客厅,现时播着都市时装剧,一旁墙上贴着几张黄符,依稀那个字好似是‘冤’字,黄珍珠坐下时问她几时信这个。

    狄妃面色稍变,又笑了笑,说是自己胡乱贴的,去里屋将狄珠抱出来,说今日不巧,狄桢被她妈抱去看戏了,老爷庙演潮剧,说晚些时候就回来,问珍珠待几日?

    黄珍珠晚点就要返南市,周明借口要准备出国事务繁多,实则是怕她于村中待久,夜长梦多,返来时不要他和重川;而黄珍珠亦不愿久待,已下决心要嫁给周明出国,再多看兄妹二人一眼,她怕再走会越来越不舍,心如刀割。

    把狄珠抱进怀中,黄珍珠看着她那肉乎乎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久未在身边,那稚气黑溜溜的眼睛对上竟有些陌生之感,五官因为长开了有点稍变,狄妃在一旁哄她亲近点珍珠:“都快一年没看见妈妈了,是不是不认识妈妈,狄珠。叫妈妈……”

    若是狄珠活着,这孩子和她块头、年岁是相近的,加之珍珠快一年未见,狄妃极力和稀泥:“阿珠,你生子后模样变好看了,狄珠不敢认了呢。狄珠可能被我照顾久了,你看着有点陌生……”

    还未说完,狄珠小朋友水润润的嘴张合,竟直直看着黄珍珠,怯怯叫了声:“妈、妈。”

    顿时,黄珍珠泪如雨下,手抚着小孩子细软的发,不断叫她狄珠、狄珠。

    时近十点,狄母抱着狄桢还未返,司机已来催:“黄小姐,是时候返南市了。”

    黄珍珠将红包压至狄珠的小床下,另一个红包拖狄妃交给狄桢,把自己要出国的事说了。

    一时听得狄妃艳羡不已:“多好啊,出国读书。你有时会不会庆幸狄敏死了,不然也遇不上周生?”她又来摸黄珍珠身上的衣服:“两个C交叉,我在剧里看过,好贵的吧?要不要你一个月人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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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更合一,共四千一百多字。

    明日见。

    珍珠终究没说,也没发现。

    其实扪心自问,若是处在她的这种境地,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