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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季成运当然知道,但是知道也要装不知道,摇头:“儿臣不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话,秦婉怎么会知道?她这么会去挑拨何佩蓉?”皇帝问他。

    季成运回忆自己跟秦婉说的话,实在没有说过这个事:“儿臣真的没有说过。”

    “还要狡辩?”

    外头王贵妃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来是太子害了自己的儿子。

    季成运跪在地上:“不曾说过就是不曾说过,二弟不检点,难道也要算在儿臣身上?”

    皇帝本来就怒火攻心,这个时候听见他还矢口否认,一脚踢过去:“你检点?东宫里乌烟瘴气,婚前与秦姝做出那种事?叫检点?婚后还在念想着别人的媳妇儿,叫检点?混账东西。”

    皇帝对着季成遥倒是没有打,看见季成运反而拿来了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季成运跪在地上,背上被皇帝抽得皮开肉绽:“若是能让父皇解了心头之气,儿臣就是被父皇抽死,也无怨无悔。只是二弟之事与儿臣确实无关。”

    季成运往回一看,脸上凄凉:“只不过我母后早亡,他人有亲母在身边罢了。所以他做了错事,要儿臣来承担。”

    听见季成运的怨怼之言,皇帝一声:“滚!”

    季成运一脸哀戚,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书房,此刻天上下起了冷冷的冰雨,太监过来要给他裹披风,他推开,橙黄的太子袍服,背后是道道血痕,他走在雨里,太监撑着伞追出来,季成运跪在院子里,仰天大叫:“母后,母后,你为何去得那般早?若是您不走,儿也不用为了能有岳家相靠,放弃自己心爱之人,弄到今天这番田地。即便如此,父皇还将二弟的错,算到儿的身上,儿臣每日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却还要处处受责骂……”

    王贵妃看见季成运这般,她不干了,立马爬起来,走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何出此言,陛下登基就封你为太子,早早为你订下如花美眷,你自己看上现在的太子妃,把美人给作跑了,现在全然怪到别人的头上。再说了,成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这个做哥哥的,尽管教训。什么话都不说,随便他做出这等错事,还在背后悄悄跟一个女人说,你这是做哥哥的样子?作为哥哥你何时管过弟弟?”

    季成运仰头看王贵妃:“贵妃娘娘,成运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着季成运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爱妾和长子,一个在门口哭,一个在院子里哭,皇帝恨不得自己在书房里也哭上一场。他错哪里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一群人,谁都不认为自己错了。

    秦婉发现自己错了,出去一趟居然漏买了关键性的东西。看着阴沉的天气,原本发懒不想出去,可想想,还是走一趟吧?带着丫鬟们,乘着马车,找了个杂货铺子,进去问:“搓衣板有吗?”

    珠儿和环儿愣了:“姑娘,您要这个东西干嘛?”

    姑娘可不用洗衣服,她要这玩意儿?老板拿出一块搓衣板来,秦婉横竖看了一下,嫌弃:“上头的波浪不够,这块不行。”

    “都是这样的。”

    “能定制一块吗?”秦婉问。

    “您要什么样儿的?波浪加高,料子最好用老榆木的料,硬一些。”坑男人一定要往死里坑,否则蠢货不长记性。

    “加高上面的波浪干嘛?”

    “家里裘皮比较多,要洗厚的东西,那点波浪搓揉起来不够爽利。”秦婉说道。

    “那价格就贵了。”

    秦婉让珠儿给了一两银子:“够吗?”

    “够,够!”店里的老板立马说,“要加宽吗?”

    “要!”

    “三日后交货可行?”

    “行!”秦婉算了算,自家夫君估计还要上几天才能回来。不知道新年里,能不能让搓衣板派上用场。

    订好了搓衣板,心里才觉得大事落了地,人生离圆满只有那么一公分的距离,妙啊,妙不可言!

    带着丫鬟们上马车,珠儿和环儿闹不明白姑娘要搓衣板干什么?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裴曦倒是和秦婉心心相印。

    钱世镐这个老头子,如果秦婉来归类,就是个老愤青。裴曦把他的囚车给劫了,塞给他吃了秦婉给的药丸,然后一路上就听他变着法子骂朝廷,老头子行万里路,看了万里山河,见识了这个山河中的百姓,一肚子的哔哔言语。

    裴曦恨不能搞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不要再听这个老东西那些长篇大论,他脑仁疼,可老头说的全他妈对,只能:“对啊!对啊!您老说得对!”

    “我说什么了?你听进去了没有?你有一颗爱民的心是不行的,还要身体力行……”

    当时见到的时候,老头子还肚皮胀大,容易疲累,还能有个停歇,五六天一过,肿胀的肚皮消下去了,这下好了,精神头真是足得让人发指,一定要收他做关门弟子,要好好教他治理天下之大道。

    裴曦只能丢了男人的脸面:“您老还让不让我回去了?我再不回去,媳妇儿要让我跪搓衣板了。”

    老头一听又是与他惺惺相惜:“当年老妻在的时候,都说她是个悍妇,可谁知悍妇最是疼人……”吧啦吧啦回忆了一通老太婆的好。

    裴曦可是记得,当年老头被老太太追得满大街跑,抓到了揪了一大把的胡子,老头子骂老太太是个泼妇,要休妻。他跟师傅在并州看得叹为观止,师傅还以此为例子,告诉他女人的种种坏处。

    现在听当事人说来,却是另外一种说法。裴曦仔仔细细听了,老太太节俭操持整个家,在家里老头什么事儿都不用干,听下来老头被骂,浑身上下的皮肉还舒坦,他说:“我在外头骂人,家里被媳妇儿骂,这叫一物降一物,别到她让你跪再跪,你自己准备一块搓衣板,她还没说就跪上去,保管她心疼,舍不得。我就是悟得太晚。你这个膝盖上呢准备两块……”

    老头传授了一套对付媳妇的办法,还说:“外头买的搓衣板,尤其是新的,不能用,那个要疼死,你去觅一块用了二三十年的,上头的瓦楞都快磨平的那种。”

    这下裴曦不嫌他话多了,听进耳朵里,这太有用了。

    裴曦带着人往家里赶,抄近路,不走官道。高山延绵不绝,山上百兽出没,一路上遇到狼群,跟老虎碰上,虽然个个都是高手,到底也被搞得狼狈非常,这才钻出了山林,下了山来。

    “等等!”裴曦叫停,下马而来,见林子边上白白的一团,竟是一只白色的狐狸。裴曦蹲下看,这只狐狸还不大,身上没有受伤,就是有些萎靡不振。

    小狐狸还挺有趣,裴曦将它抱起,媳妇儿平时在家无趣,养个狐狸,解解闷?

    将它抱在身上带着去了边上的一家农家投宿,几个人风尘仆仆,见农家养了一只大公鸡,多花了些银子,买了下来,晚上饱餐一顿,裴曦将狐狸用热水洗涮了干净,喂了鸡爪和鸡内脏给它,小东西倒是吃得欢快,才知道这只狐狸没啥毛病,就是天气冷,大约太小,没能力觅食,所以饿了。

    晚上农家给收拾了一个杂物间出来,五六个男人,烤了一堆火,打算和衣而睡,还没睡着。隔壁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主人家夫妻天黑了没事儿干,正在找事儿干。

    一位兄弟率先坐起来:“燥死人了!”

    他一坐起来,其他人也坐了起来,索性拿出酒来,喝酒聊天,隔壁那个声音实在让人无法静心:“这女人叫得也太假了,用得着那么来劲儿吗?”

    “怎么就假了?女人在兴头上止都止不住。你是没那个本钱让你家娘子这样上劲儿。不行你问问老四,他媳妇儿肯定缠着他不放。”

    那老四低着头,无奈摇头:“我家娘子,不肯给我睡,每次都说疼,我怎么哄都不行。”

    “哎呦,不是吧!你小子把你媳妇儿吓跑了?”

    “可见本钱还是要恰当。”

    “怎么就恰当了?史书看过没有,那个xx把那个x太后老婆娘弄得离不开他……”

    “你看得那叫史书吗?那是野史。”

    “真的,不信,老四你去找个寡妇试试,铁定离不开你。”

    “不对,老四,你可以跟头儿请教请教,他那本钱可不输你,他怎么拿下少夫人的?”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裴曦,裴曦脸涨得通红:“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会吧?头儿你跟老四一样?”

    老四高兴了:“可见不是我一个吧?你们是不知道我们的苦……”

    裴曦恼羞成怒:“谁跟你一样?”

    边上一直没开口的黑皮中年汉子说了:“都是年纪太轻,太莽撞,把女人给吓着了。这种事情,不是你们自己开心就完事儿了,要让女人一起开心,才能离不开你们,什么大小,长短都不是事儿,我来教你们这群没个数的小子……”

    李哥一直没开口,一开口那个描述之详细,简直是打开了大家的新大门,直到听到:“李哥,那地儿多脏啊?怎么下得去嘴?”

    “不能洗洗干净?”

    “洗干净也没用,那还不是……”

    “闭嘴,听李哥说。”

    裴曦坐在那里听李哥细细说来,其他几个人务求详尽,七嘴八舌问得一清二楚,裴曦越听越是臊得慌,心里却又暗自庆幸,要是跟阿四一样,第一次就莽莽撞撞了,把娘子给吓退了,以后岂不是?娘子身上一股子兰花香气,很是好闻……

    几个人聊倒深夜才睡,天亮从农家要了一个鸡笼,把小狐狸往里一塞,看见那农妇手里的一块搓衣板,果然用得年数颇为久远,上头已经几乎没有了瓦楞,他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大嫂,把这块搓衣板卖与我如何?”

    那农妇看他,顿然觉得怕不是遇到个傻子,一两银子,可以买多少块搓衣板?生怕他反悔,立刻接过银子,把搓衣板递给他。裴曦仔细看了看这搓衣板,心里落定,往回赶路。

    秦婉在那里等着定制搓衣板出来,让下人去取了搓衣板过来,一看,到底是一两银子的好货,老榆木用料扎实,放在手里很有分量,加宽了一倍,上头波浪有一寸来高吧?放在地上,想象一下,都觉得膝盖一阵酸爽。秦婉很想给那家铺子点赞,真是一家童叟无欺,货真价实的好铺子!

    “少夫人,宫里来了位内官。”外头仆妇进来禀报。

    想来是到了年底,总要面子上过得去,赐下点什么吧?每天听梅花儿闲磕牙,梅花那里消息太多了,听到季成运跪在御书房门口大哭,说的那些内容,秦婉只能感叹,人和人的脑子真的不一样,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脸说他对自己全心全意?

    估计皇帝又把这个账算到她头上了,反正她就是红颜祸水了。算就算了,她在乎吗?

    “让我换件衣衫。”秦婉套了件褙子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的堂屋,原来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秦婉连忙行礼:“竟然是李伴伴。”

    “郡主不必多礼。陛下让老奴来给郡主送一封信,郡主一看便知。”

    秦婉接过信,展开一看,自称她伯父的皇帝邀请她明晚夜游教坊司。

    本朝教坊司罪官的女眷,前一天还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后一天就在这教坊吹拉弹唱,迎来送往,工人去了。让秦婉去游教坊,这个意思就是非常明确了,她要是再作妖,那她的下场就该是教坊司了。

    皇帝之贱,已经贱到没有边了,秦婉本来也对这个老东西没有什么奢望。她穿越那么多次,秦楼楚馆逛过不知道多少回,对于自己的这个原生世界,倒是还没溜达过,去看看也未尝不可。毕竟礼部教坊司里还是有很多有才有貌的漂亮妹子,尤其是那个谁来着?

    “多谢陛下厚爱,请伴伴回陛下,臣女一定按时到。另外臣女听说闵翩翩姑娘琴技过人,不知道是否有缘得以一见?”

    李太监一听,简直就是不可思议,陛下在宫里大发雷霆,要让她看看,如果不乖乖地守规矩,会得到的下场,她还要点教坊司哪个姑娘?

    “哦,还有一位男优,名叫萧玉儿的,听说反串女子,歌声比女子还妩媚?我也想见识一下。烦请伴伴跟陛下说一声,能安排尽量安排。”

    皇帝听见贴身太监去回他,气得恨不能仰倒,这个秦婉也太张狂了,不好好修理是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等着,今天我要二更。搓衣板都预备上了,那啥还会远吗?

    第35章

    秦婉去跟侯爷请安, 顺带提及皇帝约了她晚上一起逛教坊司,听见皇帝这般无耻,饶是侯爷知道皇帝一家无耻, 却不知道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侯爷从怀中掏出令牌:“阿婉,这是阿曦留给我的令牌,你去调令人, 让人护着你。”

    “公爹不必担忧,他哪里会一下子来动我?拿什么名义来动我?难道要残害忠臣遗孤,我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女儿家之间置气罢了。他只是要吓唬我而已。我会随机应变, 还有阿曦也给我了令牌。”

    如此侯爷也就放心了:“你万事小心。”

    “嗯,我知道的。他想要伤我, 还没那个本事。这倒是一个我们全身而退的好机会。您等我回来跟您细细详述那教坊司的样貌, 公爹没有逛过吧?”

    侯爷脸一变, 这个儿媳妇怎么就调侃到他身上来了?立马拉长着脸:“我们裴家家风清正,这种地方不去。”

    “哦哦!那我去看看, 就看看!”

    “……”她不是去看看,她还想干什么?侯爷吹胡子瞪眼。

    秦婉一身月白色胡服, 脚上羊皮小靴,带着梅花上了马车,去了教坊司。教坊司有东西两院, 历朝历代都是官方歌舞团性质,后来渐渐变味儿了,成了如今这个情形, 是官方营业的特殊行业。

    秦婉下了马车,一身便装的年轻太监等在门口,伸手:“郡主,请!”

    “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