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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王芩不过是欲借李二之,将沈时葶这事挑开。至于你要非说这事于她有无好处,只能说,有些人自个儿深陷泥泞,便是见不得别人好。

    而李二呢,则是不甘当初的小美人被陆九霄截了胡,心有怨怼,自愿做这只出头鸟。

    陆九霄闻言,眉梢扬了下,平静的面色之下,眸色暗了两分。

    他嘴角小幅度地扬了一下,“帮我做件事,你要的我应了。”

    “奴还未开口,世子怎知我要甚?”

    “不就是你们金家的钱庄吗?”

    妙娘子一顿,恍然一笑。也是,陆九霄这种人,早在她在花想楼教导沈时葶时,就应已将她查得明明白白。

    她这个金盛钱庄八姨娘的日子,若是好过,也不会去接花想楼的活。

    若非如此,她怕是今夜也没会撞见王芩与李二那一出。

    “陆世子是爽快人,我也不扭捏,您吩咐便是。”

    男人倚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语调带了些笑意,“我要你现在,将那个姓王的请回李二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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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夜里,沈时葶并未歇好。

    她拥着薄薄的金丝蚕被,辗转难眠,脑子里尽是陆九霄那句“虾饺好吃吗”,导致她翌日醒来时,再见小桌上那碟虾饺,眼不断往上头瞟,竹筷却没敢戳一下。

    嬷嬷收拾残羹时,见那碟摆放完好的虾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姑娘昨日不是还称赞味道极佳么……”

    午时,沈时葶去瞧了东边那座新修的翡苑,已修得大差不离,明后日她便能搬离棠苑,自行起居了。

    定下摆放桌柜的位置与屏风的样式后,西厢房来了人。

    贺凛从琴行定做了一把上好的瑶琴,便遣人唤沈时葶来瞧。

    自她回府后,岑氏便想方设法弥补她,见她对琴感些兴,便请了琴坊的女先生来指导她。

    是以,才有贺凛特意制定瑶琴这一事。

    沈时葶到后,欢欢喜喜地围着这琴走了一圈。这把瑶琴的材质称得上是顶尖,琴身是用密度恰好的桐木所制,漆质光滑,就连附件也是用名贵的紫檀和翡翠所制。

    单是初学者,这把琴着实有些奢靡了。

    她弹了下琴弦,发出一声清响。

    “二哥哥,这是不是有些贵重了?”

    贺凛屈指弹了弹她光滑的额头,“我们贺家,这点银子还是有的。”

    小姑娘捂住前额,语气娇嗔道:“我说的不是银子的事,就这些日子阿娘给我添的衣裳、首饰穿都穿不过来,阿爹还赠了我把玉弓……”

    说到这,她小脸一垮,“莫说开弓,我连抬都抬不起,那么名贵的弓-弩,给我也实在浪费了。”

    闻言,贺凛忍不住笑起来。

    素来冰冷冷的人目光柔和下来,揉了揉她的发顶。

    那是因为,他们心疼她。

    而贺禄鸣打了半辈子战,不知如何疼人,从前疼爱贺敏时,也多体现在银钱上,可眼下他又觉得银钱弥补不了沈时葶,自然就想方设法,将好东西送出去了。

    “给你你就收好了,往后嫁了人,全都是嫁妆。”

    “二哥哥!”

    她脸有些热,忍不住低头揉了揉耳朵,却忽然见贺凛腰间那块玉佩不见了。

    “二哥哥,你的玉佩呢?”

    贺凛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眼,“在工匠那儿。”

    “磕坏了吗?”

    “嗯。”

    正此时,陈暮从外头匆匆而来,看着这兄妹二人,掩唇轻咳了一声。

    沈时葶会意,抱着瑶琴寻了个借口便先溜了。

    贺凛瞥了陈暮一眼,“何事?”

    “大人,李二公子没了。”

    这个“没了”,自然不是指人失踪了。

    贺凛眉眼一蹙,李二虽是庶子,可国公府男丁寥寥,除却一个嫡子李擎,便只剩李二。因

    而即便李二是个草包,那也是个金贵的草包……

    就这么突然死了?

    “怎么回事?”

    “人死在花想楼,死时正与一商贾小妾厮混,那小妾也死了,不过是被活活折腾断气的,至于李二公子……据说是淫毙。”

    所为淫毙,也就是生生累死的。

    尽管此事说来荒唐,但放在李二身上,好似又成了十分可信。

    闻言,贺凛抿唇转了转指间的扳指。

    他原以为陆九霄会使“老计”,再将李二打发出京,毕竟他与沈时葶是绝不能共同呆在京都。

    只是没曾想,他直接将人弄死了。

    恐怕,李家对他的恨意,又要添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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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内院,坤宁宫。

    国公府的素姨娘已跪在此处哭了近一个时辰,那叫个肝肠寸断,梨花带雨。

    李家主母去世多年,这个姨娘便是李家后宅最大的。她膝下便只这么一个儿子,却死得蹊跷,自是要请皇后做主。

    然而这主,你告诉她,她如何做?!

    李咸这个蠢货,连死都不会寻个好地方死。死在那种……

    李家的脸都丢尽了!巴不得将此事压下,哪还敢查?

    即便她知晓,此事与陆九霄脱不了干系!昨夜里那辆从花想楼驶向侯府后院的马车,可是瞒不了她的眼。

    但那又如何呢?

    无凭无据,一张嘴怎说得清?况且这事说来,也着实污了嘴!

    “哭哭哭!你教的好儿子,这等龌鹾事,你有脸同本宫哭!”

    很快,素姨娘便抽抽搭搭地告了安。

    她前脚刚走,后脚“哗啦”一声,案上的茶盏碎了一地。

    “娘娘!”祥月惊呼,赶忙用帕子裹住皇后划出血的食指。

    “我早就让他莫要打草惊蛇,若非如此,陆九霄也不至于如此针对李家!”

    “娘娘何至于如此动怒,左右陆世子无职在身,翻不出天去。”

    正此时,大太监成元匆匆而至,俯身在李皇后身侧低语两句。

    只见女人雍容之色陡然一变,鼻息都急了两分。

    圣上,他竟将朱雀门的兵符交由陆九霄了。

    朱雀门……

    那可是皇宫八道宫门,最至关重要的一门。

    李皇后紧攥拳头,用劲地半边身子都在颤抖。圣上就如此信任陆家么?她李家才是为他做牛做马的人吶!

    “祥月,冀北战事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永定侯去了一月有余,便将这敌军打退了百里地,近日探子来报,说是连胜了场,许是不久便要大获全胜了。”

    李皇后闻言嗤笑一声,赢吧,赢吧,赢的越多越好。

    当年贺家是如何一步步放权的,她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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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后,月廿,迎安大道上。

    沈时葶站在一间香粉铺子里,正拿着一盒茉莉香粉低头闻。

    掌柜的笑盈盈道:“贺姑娘,这脂粉可是顶顶上好的,听说是连陆世子那样挑剔的人都好这款呢,您可不知,去岁春日这款香粉都卖断了货,就因百戏楼的茴香姑娘用了这香粉,唉哟那可是陆世子的老相好。”

    沈时葶一顿,细眉一蹙,将这香粉又搁了回去。

    掌柜忙住了嘴,讪讪一笑,又捧上另一款樱花香粉,嘴甜道:“那戏子的香粉说到底还是廉价,也尽是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才用,贺姑娘瞧这款,粉质细腻,香味甜而不腻,您的姿色若是用了它,那可真真成了京都一朵娇花哟!”

    沈时葶被掌柜哄得低头轻轻一笑,然这一笑,又灼了多少人的眼。

    周围两贵公子走来,皆是忍不住停驻观赏,有想上前搭话的,却是踌躇不敢。

    沈时葶忙低下头,“那就这个,桃因付银子。”

    她把玩着这袖珍的香粉盒,踏出店肆。忽然间,远处一阵唢呐声震耳。

    一行不见尾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远远瞧见,为首的是一妇人,捧着夫主的画像。

    是送丧行队。

    只听有人指指点点道:“啧,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李二终于死了,往后咱们这大街小巷可算清净不少。”

    “你听说没,他可是淫毙的,死前与那古董王家新进门的姨娘厮混在一处,姨娘可是生生被折腾死的……”

    “谁不知道她,白日里就穿那么薄薄一层纱守在换金阁,瞧见谁家男人还抛个媚眼,生怕人不知她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两人,都死了活该!”

    听到“换金阁”个字,沈时葶不由侧了侧耳。

    她想到那个女掌柜当日看她的眼神,不由皱了皱眉。

    桃因催促道:“姑娘,咱们快走吧,莫听这些脏话污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