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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风。

      柳姝不像是从前,从前她身量尚小,如今她有好身量,已然胜过一些成年人。

    她们贴于一处温存,骨骼有情地对在一起。

    淡典问:「你现下身长几许?」

    柳姝赤着背,纤瘦地挺着腰,将手指一根根地送进去:「一米六七。」

    她的指节骨感,宛若是竹,一节一节地突。

    在突的,分寸地借水滑去洞口,依着洞壁搔弄。

    「一米六七……」

    淡典罕见地在下,她动情依旧,昔日淡漠的墨眸如今不曾有淡色,单是承情欲,目光涣散出野性。

    手上,手上是眼镜。

    身上,衬衫尚且挂着,只是露胸乳。

    她无法思考。

    「你是一米七五。」柳姝道。

    再过几年,她也许会超过淡典。

    柳姝感性地将眼皮半阖,她讲:「我会比你高么?」

    指节处传感,有甚么在挤压。

    淡典似乎坐起来了,柳姝未再动指,单是看着她。

    气氛舒缓且暧昧。

    淡典嘴唇旁仍有发丝,她过去柳姝的肩膀,下巴搭在她的肩,嘴唇淡淡地谈吐:「莫比我高。」

    她的手指捏住柳姝的耳垂,单只停留片刻。

    片刻后划下去,落在柳姝的小乳前。

    柳姝的眼皮垂着,眼睫拢住她的情绪。

    女人的指节勾了勾她的乳首:「此处可以。」

    柳姝的眼神乱了。

    她正深呼吸,而后将静置许久的手一顶。

    淡典亦是乱了,她从容不迫地倒在床笫,衬衫露乳亦无妨,她的衬衫早已无法遮住任何。

    淡薄,肃穆,风雅?

    以往能有。

    现下无法,因柳姝早已窥透。

    ——

    次日起来,淡典下床,未着任何去冲奶粉。

    修长的腿立住,削瘦的肩便会淡雅,她掌住水龙头,教它吐热水。

    几多年了?均如此。

    柳姝已然过去吃奶年纪,淡典仍旧在泡。

    正如柳姝已然过去需照顾年纪,淡典仍旧照顾。

    热水冲进去,粉便会化作汤。

    汤内倒映着淡典的脸,鼻梁处架着个镜,几乎窥不清眼底情绪。

    泡过奶粉后,需等它凉,淡典便去系衬衫。

    她回去床上,柳姝已经很早醒,只是并未起床,赤着身子抱被褥,正在赖床。

    淡典过去她身畔,用嘴唇哄她。

    「现下八点钟了。」

    「我唔想起。」

    柳姝讲,抱着被褥,只露出个轻轻皱着的小浓眉。

    她昨夜一点才收工,手指指腹都已经泡出褶皱。

    淡典用手拍她的臀:「新年,赖甚么床?」

    柳姝于被褥之中露出些眼:「唔好搅我。」

    ——

    八点半,柳姝坐在床上,眼神带水,怔怔地披着头长发在套毛衣。

    按理说台湾家内毋需毛衣。

    为何套毛衣?

    柳姝套过毛衣后,毛着脑袋去洗脸,洗过脸后梳发,喝奶粉,刷牙。

    淡典共她一齐,将眉毛打湿,赤诚地面对这世界。

    冰释前嫌第一日。

    她一定过很好。

    昨日停的电,现今已然抢修。

    柳姝用淡典的手机连上了网络,去音乐软件放歌,跟着音乐眉目传情。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柳姝的两条眉轻轻扬着,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用过早餐。」

    用过早餐。

    在早餐时,柳姝听着歌,在镜子前跳舞,不知是甚么舞,只是她在跳,青涩地手舞足蹈。

    手举在胸下,夹住腋,潜下身前后地挪动。

    「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地胶着。」

    淡典催促她:「过来食早饭。」

    柳姝恋恋不舍地从镜子前抽身,去了餐桌。

    食过早饭。

    在厨房,柳姝拿住碗筷,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洗过衣物。」

    洗过的碗筷成双成对地迭进柜子。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洗过衣物。

    洗衣机似乎坏了,轰轰隆隆地响,她们没法修。

    柳姝看着淡典将衣物一件件地扔进洗衣机,她忽地很想制止淡典,只是手伸过去话无法说。

    淡典见到她伸手,问:「嗯?」

    柳姝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用过午饭。」

    「众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用过午饭。

    柳姝端着碗,忧心忡忡地看着桌子。

    淡典过去收拾碗,柳姝见到她过来,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现下。」

    现下?

    柳姝的眉眼一瞬醒了,她忽地站起身,却又突兀地坐回去。

    「淡典……」她的脖颈纤细地挺着。

    淡典拿着碗,道:「嗯?」

    柳姝道:「我们洗过澡再走。」

    淡典道:「再晚去,天就会黑。」

    柳姝道:「晚一天亦不迟。」

    洗过澡。

    柳姝清瘦地立在地面,像是猫洗过澡,瘦了不少,她还是在镜子前,一直在照着自己。

    淡典为她吹头发,柳姝便拿住淡典的手。

    淡典道:「你有多久未曾牵我手?」

    柳姝道:「我现下牵你手,出去时,我们也牵着。」

    吹过头发后,她们去街上,果真牵手。

    街上未有炮竹,未有店铺开着,未有一切。

    淡典牵着柳姝,走过许多街巷。

    她们找「炮竹」。

    但是柳姝找的并非「炮竹」。

    「这家店铺还在开吗?」柳姝问。

    她们眼前是一家旧店,铺的招牌是煎饼果子,用的布已然褪色许多。

    淡典道:「不知。」

    走的巷子愈多,手愈松。

    柳姝的手一分一寸地脱开,脱开她的手。

    柳姝找的是「机遇」。

    春节未有影院,未有炮竹,未有人群。

    未有……柳姝。

    淡典甚至不知柳姝几时走的,只是她一回神,同她谈笑的柳姝已然消逝在风中。

    她跑回去寻,红围巾拉开,飘散在一处,去过的,未去过的地界皆找过。

    她初次如斯失态,跑至颓唐了,支着膝盖喘息,找至无处可找,托关系报过警后回去家内。

    柳姝会是迷路,原路回去家了么?

    回去家内。

    家内空空如也,日头已然下去,沙发被渡上黑灰,淡典的背影被拉得无限长。

    她走了,歌仍在播。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甚么冰释前嫌?

    分明再也不见。

    淡典过去镜子前,柳姝似乎还在跳舞。

    淡典过去碗柜前,柳姝的碗仍在。

    淡典过去洗衣机旁,看向阳台,衣物一件未丢。

    甚么都未丢,甚么都好好的。

    只是人丢了,室内刹那失色。

    淡典坐回床上。

    她似乎雕塑般坐了片刻,而后掀开被褥,进去床内。

    女人将被褥盖过头顶,仔细听,她似乎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