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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難斷前情

      剑咒施了几日,星寧夕剑伤便也收了口,青冽同丹锦剑抑制了魔气,她不再梦到巖靖峰,睡得安稳,身子如昔恢復得快。洛青仍心心念念,一日二次为星寧夕疗伤,被辰昕调侃为早晚请安。

    这日,星寧夕同月盟各部会之长聚于大堂。议及西海海滨各小族,多以月盟为尊,炎夏少雨,农事唯赖天河与木子河坝。岱山门不与月盟相安,刻意阻挠供水。如今拿下南城,眾人协议且先夺下岱山山脉的天河水道,稳定西海各族。

    主导水域事务的衣江,向星寧夕问着水道细节,从守道石阵,问至水坝主阀。连带地貌与林道,鉅细靡遗问个不停。

    她闪烁着眼神,半是吞吐犹豫地答着。避着上古神木、灵泉飞瀑,闪着鸟兽栖地、祖灵居所,一颗心甚是徬徨,勉强佈了两条路径。

    衣江看着她佈出的路线,犹豫道:「就这么两道,要是让门人拦了,有些冒险。」

    星寧夕看了看他,只道:「岱山仙地有灵,从未让人侵门踏户…。要拿水阀,知道这些,足矣。」

    秦瀟皱眉听着,凛道:「我们如今兵临岱山门,你倒要仔细思量,你的立场。」

    案上一声冷笑,萧依位列月盟第五,一袭玄色衣着配上高扎马尾,大气凌厉。她出身东疆名家之后,加之犀利与果断作风,让她得以独佔一方,成为月盟五位堂主中唯一的女人。即便萧依如此强势,一颗情心却系于洛青身上。前些年,东疆长老们甚且有意,让他俩结亲,特来西疆和辰长老分说了几次。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洛青冷着脸挡了几回,长老顾及萧依名声,便也不再提。

    洛青这些日子守在映雪院,照看星寧夕,无微不至,亲力亲为,每每议事,又护着她。从前,他温和稳重,对女人执礼却冷淡,远敬叁分,如今毫无遮掩的偏袒星寧夕,盟里无人不知洛青将星寧夕捧在手上,揣在心尖。刺得萧依冷恨暗生。

    萧依微挑的剑眉下,一双锐眼直逼星寧夕,冷笑道:「我便说不能轻信她。」

    洛青见状道:「星门主自有难处,乱闯岱山林地,得罪仙灵也不好。用不着相逼。」

    萧依仍是冷望着星寧夕道:「她有何难处?她岱山门出的乱子,何以要月盟兄弟冒险。」

    星寧夕秀眉一皱,不愿让洛青为难,忧伤道:「我再拟两条退路,途经古木群,灵兽仙居尤眾,万不得已,莫要轻扰。若真用上,还望你们,善之亲之…。」

    洛青行事本谦和,答应地自然,道:「我们只取水阀供水,再无所图。」

    衣若搭着腔道:「就是就是,我们自当怀着崇敬之意,不敢失礼。」又推了推他哥哥衣江,使着眼色。

    衣江务实了些,道:「就怕和地门起了衝突,刀光血色,扰了你一林清幽。」

    星寧夕低下头,拉过地貌图,点画了途径,道:「你若心存良善,生死明灭,无妨。」

    此番行动,仅入岱山山脉,离岱山门坐落的谷地有些距离,不算凶险,然洛青仍顾忌星寧夕剑伤方好,又怕巖靖峰有意关了水阀引她出面,不愿她去。

    萧依闻言,又怒着眉狠瞧星寧夕。洛青见她不怀善意,索性寻眉目称她武行卓越又懂阵法,好护着水域支,也将她发派了去。

    最后,眾人且决议由辰昕、萧依、衣江、衣若与山藤,带人上山,其他人仍留守驻村。

    议后,眾人散尽。萧依满腔怒火,立于门旁,驀然出刀,拦下星寧夕。

    星寧夕一楞,她只知道这萧依,衣若起先提及很是不悦,洛青、辰昕也多有顾忌,她连日议事都冷枪暗箭敌着自己,却不知缘由。如今这一番怒火倒像要朝自己发作了。且看她要说些什么,有恩有怨,理个分明。

    星寧夕抬起一双明眸,望了望萧依,神色淡淡,道:「堂主有何指教?」

    萧依冷道:「人人都道星前君主之女相助我月盟良多,我却道,你若如此能干,何不同你门人斗下巖靖峰,莫挟我月盟势力,復你君主之位。」

    星寧夕瞧了她一眼,静静道:「堂主言重了,寧夕无意斗争。您相助水域支拿水阀,为的也是西海各族,不是为我的君主位。」

    萧依冷冷一笑:「此番不是,日后未必不是,我自会盯着你。」

    洛青闻言,起身走上前道:「五妹,星门主留会,是长老的意思,你有什么事,衝着我来。」

    萧依撇过头道:「星门主星门主…,叁哥偏心得特明显,我又岂能说什么。我便是不信岱山门的人」语毕,收刀愤然而去。

    洛青望着萧依背影,神色冷淡道:「你别放心上,五妹与你为难,想来和岱山门也没什么关係…。」

    星寧夕奇道:「什么意思?」

    洛青本无心说着,听她一问,转过身去,道:「你…不用知道也无妨。」

    一旁辰昕淡淡道:「只因为我们洛堂主在兰台就开遍桃花,去了趟东疆帮忙,雨水那样稀罕的地方,桃花亦是莫名开得灼灼,你早些适应,也好。」

    洛青狠狠瞪了辰昕一眼。

    星寧夕一愣,桃花…?见洛青不愿多言,她觉得也不必再问。

    当日,星寧夕坐在映雪厅小案上,抄写着一叠药册。最近,除了早会与晚武,忙过药房,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这,试图重新编过一套花门药典。洛青若是得空,也会坐在一旁,理着他的卷子,不时相询参酌她几分意见,他渐渐习惯有她在身旁,前些日子几分纠结,也释然了几分,他既决定爱她,便得接受她的伤,既决定等她,便得给她时间。

    而此刻,坐在洛青案上的,却不是洛青,而是衣若。

    她正好奇想着偷瞧瞧最上面的卷子写了些什么。她暗掀了一角,瞥了几瞥,发现不过是幅他们早先讨论过的水域图,登时觉得十分无趣。

    星寧夕看看她,笑道:「他依次依序排得好好的,你可千万别弄乱他东西。」

    衣若不以为然的挑挑眉,道:「堂主那些东西乏味得很。」又挨到她身忙,笑道:「倒是寧夕,你这些花花草草画得真好。只是这你也弄好一阵子了,一派画不尽写不尽的样子。」

    星寧夕正仔细收了一笔鳶尾叶,道:「还早呢。要把花门那些典籍重整一遍,少说也得花上一年。」她一叹,道:「还有些记不全的。都落在花门殿,如今却也拿不着了。  」

    衣若歪着头瞧她,道:「怎么会,我看你别写得这般辛苦,待你杀回岱山,岂不全拿回来了?」

    星寧夕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衣若一叹,道:「明日我们上山拿了水阀,巖靖峰肯定要出面了,我看他是不肯和谈的。又他和你仇深似海,你怎么就不肯杀回去。」

    星寧夕淡淡道:「仇.…自是搁在心里,情,却仍放不下。」她对衣若直白了些,却不知这衣若总是将她所说的原封不动说与山藤听,又让山藤加油添醋的说予洛青听,洛青自然去掉了那点油醋,却也将她一番心思听得明白,暗收在心里。

    衣若莫可奈何道:「寧夕,这…不是我要说,你与他分开,至今也叁年有馀。怎么那些过去,你就是忘不了?」衣若看了看星寧夕,又好奇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千难万难也爱上了,他能这般坏事做尽,难道对你很好?」

    星寧夕一愣,除了暮樱,从来也没人这般问她,他对她很好么?她为何忘不了,她又怎么清楚。

    她忆着过往,道:「其实从前,我们聚少离多,各自都忙,又碍着门人。初时只能偷偷见面,订了亲后,算是过了两年多还几分欢喜的日子。」星寧夕轻轻一叹,静道:「虽然…他,总有事瞒我,又时常失约,但…他一直很尽力,他身在地门,每见我一次,让我活过一天,本是为难。我们,隔着那些绕不过的为难,起先便爱得勉强,终究…还是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