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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九章

      三楼卧室的门关着、很静,悄无一丝声息传出来。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人开灯、也没有人说话,一楼的客厅沉浸在一片昏暗的寂静之中。

    岚湾是个华丽而辉煌的富贵之地,窗外闪烁的五彩灯光透过花树的枝叶朦朦胧胧的照进来、给人一种幽幽幻幻,恍如隔世的迷茫之感。

    迷茫之中,又分不清是地狱?天堂?又或是在梦中?

    他们每个人都是或者曾经是无上尊崇的一方霸主、应该算是高居天堂之中吧,但他们此刻的心情、或者说每个人的那颗心都游荡飘零于地狱之中,倍受煎熬。

    何为天堂,又何为地狱?一念之间,又有谁能真的分清楚?

    虚幻与现实之间也许只是一场如梦的人生,有的人在梦中醒着、想挣脱出那个不尽人意的梦境,有的人却在梦外睡着、留恋于那个求之不可得的美妙幻境,是耶非耶?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也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在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里?所有发生过的都只是些不曾存在的虚空妄想而已?

    烟沉水寒、纱帘月影阑干,淡雾轻卷、浅山如画,疏疏细雨庭院。 行云无定谩消遣、午夜梦回萧瑟处,依稀…是何年? 帘外青鸟、愁结丁香,楚雨难凭梦魂断…无限柔情,辜负春宵,默默减损朱颜…

    霎时间腾起冲天的火焰、肆虐的火蛇狂乱的席卷着眼前的一切,他视线里的那个她被卷进那片燃起的火焰里、飘飞的长发白裙转瞬间就焚烧殆尽,化为了飞灰。

    “梦儿!梦…”兰天行被那刺骨的灼痛惊醒时,眼前没有火光也没有飞灰更没有那个消逝的身影、灼伤他的不是那冲天而起的地狱烈火,而是他自己的心痛。

    他的心在疼,为了那个梦里的她。可是,那个她又是谁呢?

    那些一直在眼前纷乱变幻的场景、那些穿梭于地狱天堂之间的画面,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幻?

    哪些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故事、哪些又是他心念之中的魔障所生成的幻象,他也有些分不清楚了。

    这一夜、太过漫长,漫长得让所有人都濒临崩心的边缘。可是谁也没想过离开,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的人、既然选择面对了,又怎么可能脱身逃离?

    朝霞刺破云海时天边有了一丝炫目的亮色,阳光穿透树梢枝头的薄雾洒在厅里时、玫瑰王被那亮丽的光芒惊醒望向窗外,无亮了!

    虽然辰时还未到,但是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羽苓一直看着楼上的方向,她的心一直就那样悬着,这一夜她就是这样度过的。

    华堂一直倚窗而立望向外面的风景,至于是凄凄长夜还是柳绿花红、在他眼里,都没有任何分别。

    这一夜,他们就这样默默的熬过来了。

    康然从藤椅上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装束,之后就一直顺着楼梯往上去了。汲浪一言不发的站在下面楼梯的转角处看着康然,即不出言阻止也不出手阻拦,这次他是彻底的失职了。

    康然站在三楼卧室门外似乎想敲门,他的手抬到半空就停住了、不禁暗自低叹了一声,犹豫着又收了回去。

    汲浪只是抬头向上望过来,虽然少爷有令让他守门他也没拦着不让康先生上去、因为他也急于想知道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怕出意外甚至于早想冲进去了。

    华堂从汲浪身边走过去一直站到了康然身后,劝道、“都是他们自已该有的宿命,我们…只能是局外的看客!”。

    康然回头看他,问道、“看客?如果他们…他们真的出了事,我们就这样看着?”。

    “长劫如此,谁也改变不了!”华堂答道、“如果是注定的结果,只能顺应。强行干预会打破那个原有的平衡,让结果更加不可预测!”。

    看客?就是只能站在局外看热闹,对局中人的生离死别都漠不关心、不闻不问的那种人吗,他们又能把自己放在‘看客’的那个角度上去只看不问吗?

    不是几乎不可能,而是绝对不可能。

    “否则结果会怎样?”汲浪很快也跟了过来问道、“我们真的只能等着,没有别的办法吗?”。

    华堂点点头、“天行…哦,兰大少爷让我转告三爷,他说…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事…兰家就托给三爷你了…”。

    汲浪没什么意外的笑了笑也没辩驳、转回身又看着还站在楼下的玫瑰王,他们之间有过约定、会陪着兰天行一起离世隐居,无论生死这个约定也不会改变的。

    所以兰天行的这个托付他只能当作没听见,也肯定是不会去执行的。

    无论结果怎样总要有人去面对、无论出了什么问题也总要有人出面解决。康然抬手就想推门,即便无法改变尘梦的宿命、至少他还可以用武力阻止兰天行的自殉行为吧?

    “康哥!”华堂抓住他的手腕摇摇头、“这是天行想要的结果,我们无权替他改变!”。

    “他想要的?他想要的结果就是抛下我们自己一个人承受?不行…”玫瑰王突然冲上楼梯喊了一声、“兰天行,你还欠我的情、我要你现在全都还回来,我不想等到下辈子…”。

    “玫姐…”华堂喊了她一声似乎想阻止,康然和汲浪都很主动的退到了两旁让出了门口的位置。玫瑰王的身份特殊,这时候由她出面搅和也许是最适合的。

    门没锁,所以玫瑰王很容易就开了门站在了门口。

    汲浪在玫瑰王身后向里面刚看了一眼就退了回来,他想知道的已经亲眼看到了,也可以安心了。

    兰天行就半跪在床前给尘梦梳头发、房间里一片银色的薄雾若有若无的飘荡萦绕着,淡雅的幽兰香气之中、好似有了一丝很温馨的暖意,没有之前那么寒凉透骨了。

    纱幔中婚床上的尘梦依然沉睡如初,幽香盈盈、美如梦境,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玫瑰王站在门口惊问道、“天行,你们…你…没事吧?”。

    兰天行转身笑了笑、“嗯…已经没事了!她…还睡着…”。

    她还睡着!只要她还在梦中、他就在,他会守着她的梦直到她醒来…

    房间里虽然暖了一些、室温也应该保持住零下十多度的状态,但是能明显的感觉到温度有所升高。

    康然不由和华堂对望了一眼,华堂无声的点点头。虽然什么都没说,彼此也应该是意会了。

    “天行,你…也没事吗?”玫瑰王又急着问道。她是怕兰天行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救尘梦。

    “没事儿…”兰天行一声轻叹、“我梦见‘丫头’了,刚刚…可能是她帮了我们…”。

    “丫头?你是说…蓝狐尘梦?”玫瑰王不由望向汲浪,花如雨说过、蓝狐为了破除云彧的封印、在以血化咒时已经灰飞烟灭了,她怎么还能出现?

    兰天行点点头、“是她!她…也为我承受了很多,我…好像也欠了她的!”。

    “宿世轮回、因果循环、天人往复,究竟是谁欠了谁的根本说不清楚…”康然劝了一句、“是是非非,百年后自有定论!”。

    兰天行揺摇头,眼中好似有泪光闪动、“歧路各别,纵然相逢,无肯代受!她却为了我,承受了那么多的苦…”。

    “如果是心甘情愿,又何来苦或不苦之说?”康然劝道、“如果是你,你也会如此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