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人骨餐具(2)
温欣大概就是在三年前了解到巫云飞的事情,便以记者的身份去了川州第二看守所,对巫云飞进行单独采访。那些照片应该就是在看守所里拍的,可能当时巫云飞还承诺,等他出狱之后要赠送温欣自己亲手制作的骨雕,就是自己收到的这串人骨手珠。
想清楚了这些,丁潜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只要这件事与温欣无关,他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下了车,穿过马路,走到“极乐圣境”的门口,隐隐听到店里传来一阵幽咽婉转的笛声,如泣如诉,透着几分鬼气。
他心下好奇,从店铺窗外往屋里望去,逆着光,看得有些不太清楚,他透过多宝架上那些古怪的展览品,模模糊糊看见了店里有人影。好像巫云飞正坐在椅子上吹笛子。
但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他膝上,完全沉静在他的笛声中。
等丁潜看清了那个人,后脊背突然冒出一阵寒意。
红衣女孩!
那个红衣女孩竟然就坐在巫云飞膝上!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丁潜僵木了几秒钟才清醒过来,他几乎是冲进了店里。
巫云飞笛声哑然,抬起头看见他,微微露出惊讶,“你来了?”
丁潜此时比他还吃惊。
刚才还明明坐在巫云飞膝盖上的红衣女孩不见了。
只有巫云飞一个人在,手里拿着一支金箔包衣,珍珠镶嵌的短笛。
丁潜都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也太邪门了,上一次,他在店门前的树下看见那个红衣小女孩,一转身她就不见了,这一次他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红衣女孩在巫云飞身边消失。
难不成这个店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不由得想起了巫云飞刚才吹奏的鬼气森森的笛声。
“就你一个人在?”丁潜试探着问。
“是啊。”巫云飞露出一丝微笑,“你觉得像我这个年纪还应该有个女朋友吗?”
“你没有?”
“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只可惜像我这样身份的人,不太有女人敢接近我。我过去曾经试图交往过几个女人,可是当我告诉她们,送给她们的礼物是人的骨头,没有一个女人不被吓跑的。说起来,温欣反而是最了解我的女人了。”巫云飞言语中透出一丝无奈。
“……”
“温欣没来吗?”巫云飞问。
“哦,她去外地出差,还没回来。”丁潜随口编了个瞎话。
他今天来不是讨论温欣的。
刚才有些慌乱,他需要平静了一下心情,重新占据主动。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占据主动的人可以在谈判中赚取利益,在争论中赢得支持,在表白中收获爱情。
对于丁潜来说,他今天要与巫云飞进行一场不见血的交锋。
占据主动,抓住对方的弱点,他就能全身而退,撕碎对方的伪装,如果不能,那就不好说局势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了。
他索性打量起陈列架上那些艺术品,现在他知道这些东西大都是人骨雕刻的,不免感觉有些阴气森森的。
丁潜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他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自愿捐赠自己骨头的人,这些人死前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如果有幸,丁潜倒想见识见识。
他信手拿起一个精致小巧的白蝴蝶,拿在手里摸着也有点儿像骨头,但是他看不出来这东西究竟是用什么部位的骨头雕刻的。
“你喜欢这个?”巫云飞问他。
“这也是用骨头雕刻的吧?”
“嗯。”
“是什么骨头呢,我还真想不出来。”
“蝶骨。”
发现丁潜发怔,巫云飞指指自己的脑袋,“在我们的头骨中间,在额骨、筛骨和颞骨、枕骨之间的位置,也就是我们眼窝的后面。顾名思义,这块骨头本身就像一个蝴蝶,我只是按照它本来的形状进行了打磨,因为这块骨头的成色好,并不需要进行特殊加工。”
“你还能记住这块骨头是什么人的吗?”
巫云飞稍稍迟疑了一下,展颜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丁医生,你是个很有洞察力的人。只有有洞察力的人才懂得欣赏人骨骨雕的魅力。”
“你在恭维我?”
“当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人骨骨雕的人往往都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厌恶,但是有慧根的人会感受到骨雕那种难言的吸引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还会回来的。”
“不瞒你说,我觉得这个确实不错。”丁潜托着手里的玉骨蝴蝶说。
“这块蝶骨属于一个芭蕾舞舞蹈家,很可惜,她因为跟男友闹分手,被老羞成怒的男友用刀捅死了。这个女人的父母希望能留下女儿的遗物,我就做了一对双脚的骨雕,留给了那对老夫妻。因为他们不富裕,我没要钱,所以就取了她的臂骨和头颅作为报酬。我觉得她的头型和手臂也很美。质地实属上乘。”
巫云飞望着丁潜手里的那个玉骨蝴蝶,微微出神,露出满意的微笑。
“你手里的笛子也是人骨做的吧?”
“少女的小腿骨……才能吹奏出美妙的音乐。”巫云飞温柔的摩挲的骨笛,让丁潜一阵毛骨悚然。
“那我手里这块骨雕多少钱呢?”
“你要买?”
“你开个价,我考虑考虑。”
巫云飞打量了丁潜两眼,忽然脸色一沉,“你不是来买东西的。说吧,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丁潜暗自吃惊。
他觉得自己隐藏的够深了,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控制的恰到好处。
他想不通,这家伙就是怎么看穿自己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丁潜问。
“你的眼中看不到那种充满灵性的狂喜。”
这算是什么解释?
拿着一块死人的骨头,爱如珍宝,兴高采烈吗?
丁潜再有学识,也无法体会这种感受。
“别浪费时间了,丁医生。如果你现在不肯坦诚,我就拒绝回答了。”巫云飞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看不出他有多生气。但他已经要往里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