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九年  天气    万里无云  心情  …

    说实话，我早就决定不再考虑结契一事了。

    之前几段里，唯一没出大事那回，还是因为幸允死……（划掉）飞升得早。我哪再去找一个如此贴心的道侣啊！

    不过说起来，当时我和幸允，是经人介绍相识的。融季友之后我几乎都不敢见男人了，可我们上善诀，不找男人那就只有死啊。师姐们给我塞了许多其他宗门男修的画像，我一眼相中了幸允。

    他的脸，能治好我的恐男。

    但幸允那时已经是妙音门门主了，我就一普通女修，大伙儿都觉着怕是高攀不起。可没想到他竟答应见面得很爽快，我二人相会几次后便定下了契。

    听说他上千年的岁数竟然还没结过契，我当时便怀疑，他是想趁飞升前赶紧试一试来着。

    恰好我撞上来了。

    罢了。他好看，我不介意。结契后我更是惊喜，我二人算是相敬如宾，但双修甚为和谐，直接让我不再恐男；又因着他当时的门主身份，我里里外外的日子，不要太滋润。

    接着没多少年他又飞升了。飞升后契约自动解除，但自己曾经的道侣修得成果、位列仙班，那说出去也是倍儿有面啊。我尝到了甜头，还以为妙音门男人都如此体贴，当即就盯上了新的妙音门门主，张彦崇。

    再后来……

    再后来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看男人眼光，可能不大行。

    我追来的男人，个个都往魔道去，害我伤神又伤身；倒是平平淡淡相识在一起的，更靠得住些。

    后来常处在一块儿的那些道友，也不是没向我提过这事。但我绕开话题，他们便也明白了。大家年岁都不小了，在一起快活最紧要。身份么，倒无需强求。

    然后，我就好多好多年，没结过契了。

    直到那日纪尘许那一句，直接把我给问住了。

    “……我，我们上善诀，都比较随性……哎你知道么，前些时日药王谷还有一女修来向南门庄求契呢，结果他说自己没有和任何人结为道侣的打算，害那女修大为受挫，掉了修为呢……真，真惨……”

    我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然后越说越发现，我这扯的什么破玩意儿。

    太尴尬了。

    纪尘许闻言，略略苦笑：“莫不是因为，我曾有过婚契……”

    “不是不是！”我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我还结过不止一次契呢！”

    （我甚至还结过不止一次魂契呢……）

    （但我不敢说。）

    “我只是，之前留下的结契回忆大多不好，我这些年便都不愿考虑此事了……”

    纪尘许扣住我腰，“回忆大多不好，那便是还有好的了？”

    “唔……也有，但那回，幸允不是早早便飞升了……也没好多长时日。”

    他视线凝在我脸上，“窈窈，那这次，让我来给你不同的体验，可好？”

    ……

    我可真是太难了。

    纪尘许吧，凌霄峰峰主，大乘境界，长得也好，放外面是人人称赞的名门道君。若说我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我对结契的阴影……

    之前也算是我主动凑去接近纪尘许的，我真怕他也像前头那俩似的，半路奔魔道去了。

    那全天下又得怪我了。

    “窈窈，相信我。”

    纪尘许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温柔万分。

    “相信我，相信你自己，还有……”

    “相信我们。”

    我看着他如玉的面庞，不自觉晃了神。

    ……真要说起来，是他向我求的契。

    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不算作是我主动的？

    是不是可以这么算，我不知晓。

    但我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时，我便知道。

    结契一事，答案已在那了。

    与其为自己找尽借口。

    不如，顺心而为。

    “尘许……”我当时，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直视他。

    他也与我对视。

    “我……”

    “或许，愿意再试一试。”

    我说。

    “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

    我继续道。

    而那一瞬，我便看见。

    他眼中绽放的万顷光芒。

    ……

    “窈窈？”

    有人轻声唤我，将我从回忆中惊醒。

    “怎么了？”纪尘许站立我身旁，微微侧头，问道。

    “无事。”我摇摇头，“忆起了一些旧事。”

    “嗯？”他声音温温的，但有几分沉，“这般重要的日子，专心点。”说着，在大袖口下暗暗捏了捏我指尖。

    我扯扯唇角。

    今日，的确是重要的日子。

    我看着四周的红红火火张灯结彩，与不远处乌泱泱的人群。

    这久违的热闹气息。

    台前那人终于说完一长串，转头看向我与纪尘许。

    “祝贺二位道君，择此良辰吉日——”

    他拖了长长的一口气。

    “——结为道侣！”

    台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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