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分手之后
程阮在陆西怀里僵直了身体,嫌恶地皱了皱眉,趁他手臂放松时,一个用力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
躺到床边后,恹恹地清了清嗓子后开口,“我累了,早点睡吧。”
她不想聊,没什么好聊的。
她今天除了跟易舒淇一起去看办公室的场地,还见了老朋友——刘垣衣。虽然平时两人都在上海,但也叁个月没见了。以往出去玩,可以开一间房,躺一张床上的闺蜜,因为陆西已经渐渐疏远的连见面时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可到了晚饭的时候,几杯酒下肚,借着酒劲程阮也逐渐打开话匣子。约刘垣衣虽然是易舒淇发的微信,但见刘垣衣是她的提议。她自从那天回忆起分手时的事后,就迫切地想知道陆西分手那段时间花头到底有多少,是不是比她过的精彩多了。
刘垣衣在易舒淇和程阮的刻意灌酒下,嘴里自然是没有把门,胡乱地把她知道的一口气都说了。
直到回到车上,才反应过来被套了话,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地讲了,于是立马给陆西发了条微信将饭桌上说的事情粗略的讲了一遍,结尾的时候还送上了真挚的道歉。
程阮在饭桌上勉力维持着的微笑,在刘垣衣走后,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易舒淇见状,拿手拍了拍她,安抚道,“他跟你分开之后出去浪,你也别太膈应了。男人嘛,分手之后总是需要新鲜血液治愈的。”
程阮阴沉着脸,咬着牙缓了半天,才挤着喉咙说,“妈的,男人是不是都一个样,总能装的特别深情!”
易舒淇叹了口气,扶着醉意深重的额头,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好好享受你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别想那么多了。”
程阮黑着一张脸,拿起桌上的湿巾纸往红酒杯里狠狠一丢。
不能。
没感情了可以不想,但感情回来了,谁能做到不在意。
这或许就是他妈的久别重逢之后最难克服的一点。
怎么招都是感情打补丁,越看越烦心。
陆西见她侧过身子,留一个背影给他,契而不舍地凑上去,环住她的腰,“聊聊呗。”
他的嘴唇靠在程阮的耳畔,语气柔软而温和,带着点祈求的意味。
但偏偏没有让程阮的态度出现丝毫的动摇,“真的困了。”说完拉起腿边的被子,一蒙蒙到了头顶,往旁边一滚,将自己裹成一只蚕。
陆西并不为程阮粗制滥造的假话所动,伸手将被子掀开,张嘴咬住了她白生生冒着湿气的耳垂,“为什么锁门?”
程阮锁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天她见完彭薇回家后,也莫名其妙地锁了门。虽然今天陆西看完刘垣衣的微信后,对她锁门的举动有所了解,明白她肯定是因为听到了什么他过去的事而不想看见他。
但如果今天不解决,那他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去睡客房了。
程阮闭着眼,一动不动,假装没听见他说的话,但当他舌尖不断舔舐过耳垂的外缘,她浑身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
“能睡觉吗?”程阮被舔的心里发慌,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瞪他,沉着嗓子问。
“睡不着。”陆西垂着头看她,眼底泛滥着可怜,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程阮心想又是老套路,翻了个白眼,推开他的头,转过身朝背后一指,“睡不着床头柜里面有褪黑素,吃两片就睡得着了。”
陆西脸色黯了黯,靠着床头坐着,没再有动静。
当程阮以为他靠着床头睡着了,准备悄无声息地翻身去他身侧摸出被他压着的手机时,他突然一把握住了程阮的手,将程阮拉上了他膝头。
阖着的双眸登时睁开,一片清明,自上而下地望着她。
程阮惊的呼吸一滞,心里暗骂一声。
妈的,敢情你他妈这么久都在闭目养神啊,操。
“睡够了?”陆西嘴角勾了勾,但眼底没有笑意。
“没,突然醒了。”程阮回过神后,脸上又挂回冰冰凉凉的表情,像是罩上了一个面具,什么情绪也不存。“你要干嘛?”
陆西眼睛眨了眨,没回答她的话,“今天你去问刘垣衣我们分手之后的事了?”
程阮脸上的面具顿时出现了裂痕,恼怒的愠色立马蔓上她白皙的脸颊,“刘垣衣真是你朋友啊!什么事都跟你说。”
陆西不以为意,“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程阮的眉头深深蹙起,用力地想甩开他的手,却只是无济于事的挣扎,他抓的很紧,根本不容她抽出来,“问你有必要吗?骗子!”
程阮有点受够了他每次一聊起感情就含情脉脉,一副对自己多么掏心挖肺的样子。
“你没问为什么会觉得没必要。”陆西勾起的嘴角转为紧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程阮聚起的怒气瞬间被点燃,目欲眦裂地瞪着他,“那好,我问你,你刚跟我分手的时候是不是他妈的天天不着家,一天换一个女的?”
“是。”陆西回答的很快,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什么,神情晦暗不明。
那段时间的他身边确实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天醒来之后根本不记得身边的人长什么样。反正只要酒到位,粉到位,身边是谁都无所谓。
当初以何种方式坠入程阮这淌爱河,就以同种方式坠入堕落的深渊。
在那之前,他或许对于毒品还有所抗拒,玩玩也多是小打小闹,就碰点叶子和E之类助兴的东西,对于真正有依赖性的东西,他向来是拒绝的,那些东西会直接伤害神经,对他而言,脑子是他全身上下最宝贝的东西。这个东西决定了他以后可以站多高,走多远。
可分手之后的那几个月里,他能熟练的用信用卡把粉摞成一排往鼻子里吸。
致幻后带来的欢愉麻痹着家庭与爱情撕裂的神经,填满了因为年轻而产生的无力,他甚至那时候在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也不错,脑子那么清醒干嘛,反正人生也不能自主。
那些东西支撑着他上班时人模狗样地西装笔挺,神采奕奕地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一切。吸引他下班后游荡在灯红酒绿的各处,回味着短暂而张狂的刺激。
那种快速脱离现实的感觉让他深深沉溺,几乎难以自拔。
直到有一天顾期之跟池润在陆瑶面前说漏了嘴,陆瑶威胁他,说如果再这么下去就告诉陆明文,他才似有所悟般意识到自己简直疯了,慢慢地跟那种脱轨的生活戒断。
现在想想那段光怪陆离的日子,简直像是陡然抽离出来的荒谬人生,身体中滋生出的另一种人格,根本难以回忆。
程阮听完后,眼底很快渗出愤怒的水光,哑着嗓子道,“是就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什么等她,什么为了她在纽约多待了七年,到头来都是放屁。
陆西没有注意到她马上要哭的表情,脑子里思考的全是该不该告诉她那段时间的事,她听了之后会不会产生抵触情绪。
是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迟疑地说,“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在夜店,不仅如此,我每天都会碰cocaine和K,你一月份走的那天,我还贴了一张邮票。”
程阮闻言,眼眶中的泪水慢慢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什么?”她此刻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压根超出了她的想象。
“嗯。”陆西点点头,没有看她,目光没有焦距地不知道落在被子上的何处,垂着头的身影似乎有些不堪重负,“那段时间就过的特别一言难尽吧。”
程阮开始感到无措,“为什么?”
“因为觉得自己没用。”陆西露出一丝苦笑。
***
两人后来细细碎碎地聊了很久,好像心里最后的一层枷锁被打开,各自袒露了潮湿阴暗角落里不为人知的脆弱秘密。
甚至程阮还去客厅里把顾期之走前没有喝完的大半瓶Tlisker18拿进卧室,一人一口地就着过去的事,喝了个底朝天。
两人最后聊到眼皮都支棱不起来,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以至于程阮第二天早上没有被闹钟闹醒,而是被司机不断打来的电话吵醒的。
她接通电话的那刻才想起来,昨天晚饭结束时,易舒淇让自己八点半去找她,一起看视频面试。
“谁?”陆西没有睁眼,皱了皱眉头问。
“司机。”程阮挂断电话,还赖在枕头上,半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易舒淇约了我八点半去看面试。”
“还去吗?”陆西搂过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摩挲,呼吸着她身上没有散尽的酒味。
“有点不想去。”程阮考虑了一会儿,觉得头昏脑涨,实在不知道怎么去看别人面试的视频。”那我帮你跟易舒淇说?“陆西睁开眼,垂下头看她。
程阮有点不好意思,想了一会儿后发出一声细若蚊蝇的“嗯”。
她每次放别人鸽子,犯尴尬症不想自己开口时,陆西就变成了她的麻烦解决大师,替她出面应付各种大家暴躁的怒火。虽然程阮周遭的人各个心里门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谁都不得不给陆西面子。
陆西帮她掖好被子后,起身摸出手机,给易舒淇编辑了一条叁行的微信发过去。
易舒淇此时已经在国金汇里开始洗脸,准备等着程阮过来一起看早上的视频面试,当见到陆西发来的微信后,她以一种可以震碎天花板的声音大叫了一句,“我操!”
虽然这在以前程阮跟陆西在一起的时候,是一种常规操作,但时隔多年之后再次体会到这种有气无处撒的滋味,还是让易舒淇面目扭曲,气的满脸通红。
程阮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想起司机还在楼下等着,于是撩开被子,指使陆西说,“司机还在楼下。”言下之意就是赶紧也把他给回了。
陆西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她,将手机撂回床头柜后,躺回床上,“我知道,我已经让他回去了。”
程阮主动地凑到他怀里,将脸埋进他胸口蹭了蹭,“那就好。”
程阮此刻心里有点甜的冒泡,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想的都是陆西昨晚对她说的话。
“在跟你恋爱之前,我从来不期待跟谁恋爱,其实是谁都无所谓。两个人在一起各取所需就好,不行的话,就一拍两散。可慢慢地,跟你在一起之后发现恋爱是有那么多感情上的互相给予,那么多不期而遇的瞬间,根本不是一场等价的交换。我才发现或许人是需要爱情的,需要被爱情点亮,不然人生注定是幽暗无光的。”
“我在跟你在一起之前一直认为,快乐与快感无异。差不多就是几秒钟的事情,一晃而过,抓不住的。一件事情做成,想要的东西获得,欲望得到满足,那就是快乐了。可当我跟你在一起才意识到,其实快乐没有那么复杂,是很简单的,跟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就能让人快乐。”
陆西看着怀里闭着眼睛仍旧勾着嘴角的程阮,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还睡吗?”
程阮睁开眼,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你要起了?”
陆西摇摇头,伸手将她扣向自己,侧头埋进了她的颈窝,一边啃咬着她颈部的皮肤,一边嗓音惑人地说,“做了再睡好不好?”
她想。
有什么不好呢。
跟自己爱的人产生肉体上的交融,本就是愉悦心灵的共振。
而且自从那天生气之后,也有四五天没做了,她早就有点跃跃欲试了。
***
作者: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ṿ.ḉom (Ẅ○○₁₈.νɨρ)